門外,走廊裡已經圍攏了一些聞聲而來的醫生護士,正低聲議論著,好奇又帶著幾分畏懼地朝這邊張望。
“陳青鋒!看你還往哪兒躲!”王進喜幾乎是獰笑著衝了進來,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幾乎要戳到陳青鋒的鼻子上,唾沫橫飛,“人證物證俱在!說!你為什麼要篡改病人的檢驗報告?!你想掩蓋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想嫁禍給誰?!”
他身後,那個之前見過的、戴著金絲邊眼鏡、氣質斯文但眼神冰冷的醫務處中年男人沉聲道:“陳醫生,我們接到舉報,情況很嚴重。請你立刻跟我們回醫務處,配合調查,先把情況如實說清楚。”他的語氣不帶絲毫感情,仿佛隻是在執行一道冰冷的程序。
陳青鋒靠著身後的桌子邊緣,臉色蒼白得像一張被水浸透的紙,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搖晃,仿佛隨時會倒下。但他強迫自己挺直了幾乎要垮掉的脊梁。
他甚至沒有去看近在咫尺、囂張得意的王進喜,而是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機,將屏幕正對著門口衝進來的所有人。
屏幕上,一段雖然略顯模糊、顆粒感很強,但內容卻足夠清晰的監控錄像,正在無聲地播放著。
畫麵的背景似乎是一個光線昏暗的地下倉庫,或者類似的裝卸區域。
一個穿著騰瑞製藥藍色工作服、戴著帽子和口罩,臉部大半被陰影遮擋的人影,正動作鬼祟地靠近一輛停著的白色廂式貨車。
那人影手裡拿著一個細長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東西,像是一個大號的注射器。他熟練地找到了貨車尾部一個極其不起眼的閥門接口,將針頭精準地插了進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推動推杆,似乎在往車輛的某個內部結構裡注入某種不明液體。
雖然那人影遮掩得很好,看不清完整的臉,但那略顯佝僂的身形,那踮著腳尖、探頭探腦的猥瑣動作…
門口,王進喜臉上那誌得意滿、準備看好戲的囂張笑容,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僵硬在了臉上。
他的眼睛猛地瞪得溜圓,像見了鬼一般,死死地、難以置信地盯著陳青鋒手機屏幕上播放的那段錄像,嘴巴微微張開,喉嚨裡發出無意識的抽氣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圍,無論是醫務處、保衛科的人,還是走廊裡伸長脖子看熱鬨的醫生護士,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被磁石吸引,齊刷刷地從搖搖欲墜的陳青鋒身上,轉移到了那塊小小的、散發著幽幽光芒的手機屏幕上。
錄像還在繼續播放。
那個人影完成了注射,動作麻利地拔出針管,還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沒人後,才揣好東西,快速地溜出了監控範圍。
就在這時,視頻畫麵似乎被技術性地拉近、銳化處理了一下,雖然依舊帶著噪點,但足以讓人辨認出,在那人影藍色工作服的胸前口袋上方,彆著一個身份胸牌,上麵隱約可見三個字——
王!進!喜!
視頻的角落,清晰地顯示著時間戳:三年前的某個深夜!
【係統影像分析同步標注:目標人物‘王進喜’,於三年前某日深夜,正在向‘trn7高危樣本專用運輸車’的特定結構(疑似製冷或循環係統)內注入不明液體。該行為與後續發生的‘特殊運輸事故’應急預案描述高度吻合,極有可能為加速樣本失效或輔助製造事故的破壞性物質注入過程。】
一行冰冷的、帶著係統特有風格的文字標注,適時地出現在了視頻下方,如同法官的判詞,字字誅心!
整個值班室,連同外麵鴉雀無聲的走廊,瞬間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安靜得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顛覆性的驚天逆轉給徹底震懵了!誰也沒想到,來抓“篡改報告”的賊,結果賊喊捉賊的本人,卻被一段三年前的監控錄像給錘了個正著!而且牽扯出的事情,似乎遠比篡改報告要嚴重得多!
王進喜臉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瞬間褪得一乾二淨,變得比陳青鋒還要慘白,甚至隱隱發青。冷汗如同小溪般從他的額角、鬢角滾落。
他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手指顫抖地指著陳青鋒的手機,又指著陳青鋒本人,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半天喘不上一口氣。
“你…你…這…這是…這是偽造的!假的!絕對是假的!”他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聲音尖銳得變了調,充滿了極致的恐慌和色厲內荏,“陳青鋒!你敢偽造證據陷害我?!我要告你!”
但這蒼白無力的辯駁,在這段帶著時間戳、地點明確、人物動作清晰的監控錄像麵前,顯得如此的可笑和徒勞。尤其是他此刻那副魂飛魄散、驚恐萬狀的表情,更是坐實了視頻的真實性。
那幾個原本氣勢洶洶的醫務處和保衛科的人,臉上的表情也從之前的嚴肅和不容置疑,變成了全然的震驚、茫然和難以置信。他們看看屏幕上仍在播放的錄像,又看看麵如死灰、幾乎癱軟的王進喜,再看看那個雖然身體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但眼神卻依舊銳利如刀的陳青鋒,一時間都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作何反應。這情況…已經遠遠超出了“篡改檢驗報告”的範疇了!
就在這時,陳青鋒感到一陣劇烈的天旋地轉,強烈的虛弱感如同黑暗的潮水般再次席卷而來,幾乎要將他的意識徹底吞沒。
【警告!精神力及體力嚴重透支,生命能量已下降至11!身體機能正瀕臨極限!請立刻停止一切消耗行為!】
係統的警告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在他腦海中瘋狂鳴響。
他眼前陣陣發黑,身體猛地晃了一下,全靠死死抓住桌子邊緣,指節都發白了,才勉強支撐著沒有當場倒下。
但他的目光,卻依舊牢牢地鎖定在王進喜那張驚恐絕望的臉上。看著對方那副魂飛魄散、仿佛天塌下來的模樣,一股冰冷而扭曲的快意,夾雜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在他幾乎枯竭的心底瘋狂滋生。
想誣陷我?
想讓我替你們背這口黑鍋?
想把我踩進泥裡,永世不得翻身?
做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