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的妮子拿起笤帚,小咬起銀牙。
初看那衣裳,暗沉粗布,衣角有布丁。
十五六歲的模樣,1米五上下,倒有些窈窕之姿。
眉梢鼓起怒氣,高舉起笤帚,氣衝衝走來。
“小妹妹,冷靜冷靜。”
方乾元忙用手擋在英俊麵龐前,連連後退幾步。
兩人衣服,倒是很相似,不過他這一身更為乾淨,沒有半點補丁。
明白過來,昨晚這顆珠子,恐怕就是從這兒進的貨。
“偷衣服,小淫賊!老娘打死你!”
小姑娘劈頭蓋臉就是一頓亂揮,方乾元躲在大娘身後,道歉道:
“姑娘息怒,我也是走投無路啊。半路遭遇劫匪,將全身衣物都給搶去。無奈借用姑娘衣物遮羞”
“絕無半點褻瀆之意。”
“老娘脫下來!”姑娘動作沒有半點停歇,給腰上狠狠來了幾下。
一旁大娘看不下去,放下木盆,招呼起來。
“哎呀,翠萍。”
手拽過笤帚,安撫翠萍心情,“人家也是有難處的。算了算了。”
翠萍咬咬牙,怒哼一息。
“彆以為這樣就完了。”
手指著方乾元,慍怒道:“你要賠!”
方乾元眉目倒掛,賠笑道:“我賠我賠。”
很快,他又想到自己有個毛線的錢,從小到大家裡就沒給半兩銀子。
他又補充道:“咱們可說好啊,都被彆人搶走了。我這身上可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姑娘嘴角搗鼓,一聽這架勢,很快露出一抹壞笑。
“放心吧,我不要錢。”
“隻要你。”
方乾元眉目一鎖,菊花一緊。
什麼虎狼之詞!就偷件衣服,沒必要以身相許吧。
他和煦一笑道:“姑娘,莫要說笑。在下實屬無意之舉,若有機會,一定賠償姑娘。”
“誰跟你開玩笑?”
翠萍上手拉拽他衣袖,強勢道:“你得留下,來給老娘打工還債。”
“看你這樣子,也不像能賠得起。”
人家小姑娘能有什麼壞心思?看這小公子身強力壯,正巧可以挑幾缸水,然後再犁地幾田。
方乾元這才鬆口氣,還以為被這小流氓給看上,想要強取豪奪呢。
他小心問道:“哪打工,要多久?”
“十天吧。”翠萍側頭昂揚,不耐煩又吐了一句:“怎麼?不想認賬?”
方乾元忙附和道:“怎麼會呢?姑娘真是通人意,在下感激還來不及呢。”
強龍不壓地頭蛇,他隻能暫歇看看。
再說,還能順便留下來打探路況,何樂而不為呢?
就是怕這個女人,貪圖自己的身體,羊入虎口呀
“算你這登徒子實誠。”
“哼——”翠萍轉過身,叉起手,便往屋子走。
走出十幾步,冷傲喚道:“還不快跟上?”
方乾元這才反應過來,跟大嫂道彆一聲,快步跟上去。
吱嘎一聲,翠屏推枯木門而入,他左右掃一眼。
裡麵狹窄的很,中央有一張桌子和兩條板凳,熱炕在最裡麵。
火房就在隔壁小屋。
翠萍指著牆角暗灰水缸,分配起任務。
“你每天,隻需要將這水缸裝滿就行了。”
語氣桀驁不馴,倒有些像財主家的女兒,一上來就是周扒皮的氣勢。
順著姑娘俏指看去。
方乾元眉頭微蹙,嘴巴輕開。
這水缸比桌子還大。
再看旁邊的木桶,有些兒細。自己要是踩進去,估計連膝蓋都淹不到。
你管這叫水缸?你管這叫水桶?
不搭呀!
他從小鍛煉體魄,體質早已經不是上輩子那般脆皮。平時訓練的水桶可比這個大不少,還是三桶。左右手拎一桶,頭上再頂一桶。
“這桶是不是太小了?”
方乾元撓頭笑道,同時詢問有沒有大一點的。
要用這個迷你桶,不知道要來回多少趟。
“你倒是能拎得動再說。”
翠萍白了他一眼,這一桶水少說都有30多斤,再說老水井離這兒可有兩裡地。
“姑娘,我有的是力氣。”
方乾元一直都是效率至上的原則,早點乾完,早休息。
更何況還要打探天羽城的消息,怎麼,也得要去隔壁秀才家探探口風。
“嘁——”
翠萍上下打量一眼,心想,“你這家夥到底挑沒挑過水?”
老娘每次都隻能拎半桶,一會累死你這個登徒子。
再看登徒子一頭毛鬆,像是逃難的一般。心裡更加嫌棄。
靠牆上,掛著灰布麻衫,長方形狀。她拿過,丟給方乾元。
“你先洗把臉再說,一會兒老娘帶你去老水井。”
“盆在那兒。”
方乾元也不好說什麼,接過粗布,上麵隱隱約約殘留特殊的韻香,應該是眼前妮子用過的。
走到水缸邊,拿起木盆。
大水缸上。
一塊兒平整灰石板蓋在上麵,長方形狀。遮掩一半缸口,裡麵水還有13的樣子。
平靜水麵倒映出方乾元灰頭垢麵的模樣,他注視一眼,真是有些心疼這張英俊的臉。
輕歎一口氣。
枯黃瓜瓢倒扣在灰石蓋上,他拿起瓜瓢舀點清水。
洗把臉總算是好的,將盆端在地上,蹲下身。
冰冷濕帕子貼敷在臉上,難得清涼灌醒沉悶大腦。
原本還有些晃晃悠悠,瞬間清爽。縈繞在後腦勺的倦意,瞬間消散。
費力揉搓,好好打整一番。
木盆,原本清澈的水,渾濁不清。
又取些水,將帕子清乾淨,掛到原處。
整個人清爽冷颯,他用手理理兩鬢輕發,梳理衣角。
臉龐汙垢儘失,總算露出一副溫煦帥臉,儂眉清秀,一頭烏發披落雙肩。
仔細端詳,真像個儒雅公子。
一旁,翠萍瞪大玲瓏雙眼,不可置信的揉搓兩下眉間。
這洗個臉,人咋還變了?
小聲嘀咕道,“這登徒子,長得倒是挺俊的嘛。”
還以為是個愛占便宜的流氓,看這樣子,真像是富家子弟,細皮嫩肉,肯定沒被粗活磨過。
“對了,登徒子。”她咳嗽一聲,不知為何,心裡瞬間心曠神怡起來。
“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
轉身,忍不住又偷瞄一眼。
“乾元。”方乾元回應道,下意識報個假名。掐個頭,去個姓。反正以後老死不相往來,還是不要招惹些禍端。
“乾元”翠萍自然不知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沒有半點懷疑。
沉呡一想,果然是富家子弟,名字就是不一樣。一聽就很有文化。
胸懷波濤平平,未來可期。小心思當然不多,屬於一張白紙。
在這時,方乾元肚子咕咕叫,顯然雷鳴。
他尷尬一笑,昨晚上,蒼道子就帶來兩塊硬餅子,夠誰吃?早就消化完,可這麼一響,真是讓堂堂男子漢坐立難安。
“那姑娘芳名”
“王翠萍。叫我翠萍就行了。”翠萍破天荒露出笑容,玉皖食指輕觸鼻尖。
“餓了吧?”
方乾元微微張開嘴巴,可話到喉嚨間,又硬生生被咽下。
“嗯”點一下腦袋,臉龐側傾。
翠萍歡悅一聲,叮鈴空響。
“等著。”
說完,就往屋外火房跑。
方乾元在屋子裡轉悠一圈。
火炕處,一旁還有塊木板床,隻是用粗布簾給隔開,這裡顯然有兩個人居住的痕跡。
他掀開簾布,一道淡香飄來,灰襖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想必就是翠萍的閨房。
回頭一看。
草席炕,落些灰塵,靠牆一側還有斑斑黴漬,蛛網也有一些。
估計很久沒人睡。
他轉悠一圈下來,不忍感慨,咋比自己家還寒磣?
最北側,還有兩塊枯木牌位,立在大案桌上,看著倒挺乾淨,估計是翠萍父母的靈位。
咕~
肚腩不爭氣,又打雷幾聲。
“咋還沒來。”方乾元手捂肚臍,靠近門,將頭伸出門外偷瞄一眼。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何況他也不是什麼身殘誌堅的聖人。
卻聽見翠萍叫罵兩聲,一口一句老娘。
“哪個小毛賊?那餅子老娘都沒舍得吃。”
“唉呀!就隻剩下三張了,真的是”
“砍腦殼的,彆讓老娘逮住!”
廚房響出一陣乒乒乓乓,顯然,在翻找什麼東西。
方乾元聽著莫名心慌,有種自己被罵的感覺。
烤餅子。
他垂頭喚起蒼道子,低聲詢問:“蒼老道,你昨晚上的餅子,不會也是在這家偷的吧?”
胸前傳出沉悶的聲響,有些謙遜。
“欸——修行之人,怎麼能叫偷呢?
你這小子,昨晚餓的哭爹叫娘。現在倒是數落起夫了。
昨晚看著門沒關,就給你帶了兩張。”
“嘶——”
就近原則,就擱一家薅唄。
“早該想到是這樣。”方乾元心中猜個七七八八,感情人家罵的就是自己。
聽著不舒服,也不打算出去賊喊抓賊。忙坐回板凳上。
兩息後,翠萍罵罵咧咧,拿起一張半圓餅,走進屋子。
她走到桌前。
笑臉盈盈,把餅子遞上前。
“乾元小哥,這是自家烙的,還望彆嫌棄。”
方乾元僵硬回笑,一縷縷米香蕩漾在鼻尖,一把抓起餅。
“謝謝”
翠萍並沒有放手,眉頭微蹙,尬笑道:“那半塊是我的”
“抱歉。”方乾元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大拇指鬆開,取這才回下麵那張大餅子。
人家也還沒吃飯呢,自己有點太貪心。
餅大蓋臉龐,表麵酥黃,隻可惜薄了點。
呆呆注視,舌頭舔試上唇,看著就是食欲大增。
翠萍歪頭注視,笑道:“愣著乾嘛,吃呀?”
說完,她小咬一口,手腕輕輕一拽,淑婉輕嚼。
眉頭示意。
方乾元也不顧什麼君子不君子,
抬起就是一大口,咬成缺口月亮。
香!有嚼頭。
一股麥香在味蕾回蕩,搭配恰到火候的酥焦,彆有一番清甜。
不知是太餓,像沒吃過飯一樣,逮著餅子就是幾口,顧不得細嚼,就往下咽。
吃完後,意猶未儘地注視起翠萍。
那副目光,有點期待的意思。
翠萍順著他的視線,垂頭看手中餅子,頓時反應過來。
這是沒有吃飽,要奪食?
連連後退一步,有些結巴慌忙道:“看什麼,這是我的。
自己沒吃飽,就就去喝水。”
糧食本就不富裕,還被小毛賊給偷去一天的口糧。
方乾元被人揭穿小心思一樣,合眸傻笑,來掩飾心中尷尬。
轉頭喝了一瓢冷水,腹部果然充盈很多。
“真是太失態了”
內心數落自己一番,真是太不矜持。
“喂。乾元小哥。”翠萍看著愣頭小子垂頭喪氣,有些於心不忍,將手中半圓餅又分成一半。
“給。我今天胃口不好,再分半給你。”
遞過去,扭過頭。語氣雖然強勢,可這舉止倒是有些溫馨。
方乾元表情一愣,心想這丫頭還真是可愛。
見遲遲沒有動作,翠萍佯裝慍怒道:“怎麼,嫌棄啊?”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
“看好了,人家剛才咬的是這邊。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
“要要要。”方乾元賠笑道,上前接過。
這嘴裡不饒人,可這心腸還是不錯的。屬於吃軟不吃硬。
翠萍冷哼一聲,轉過身解釋道:“你可彆多想,人家隻是怕你一會兒沒力氣。”
麵不改色走到門前,眸瞳裡,映射村外風景,不知在思念些什麼。
有涼水打底,方乾元不怎麼饑餓,細細咀嚼起來。
他扭頭看向席榻,詢問起來,“翠萍姑娘,你應該不是一個人居住吧?”
翠萍美眸回神,輕點一下腦袋。
她坐到方乾元對桌,講起她還有個弟弟,叫石頭。
兩姐妹父母死得早,從小孤苦伶仃,算是吃百家飯長大。
不過,提起這個弟弟,眼睛清靈閃光,滿臉自豪。
這個石頭弟弟,被一個仙風道骨的老爺爺看中仙骨,收做徒弟。
她驕傲道:“石頭一定會成為仙師。”
在她眼裡,弟弟無異於天空最亮的明星,讓村裡人感到敬仰。
可很快,眼神掛起一道哀傷,沉悶道:“就是不知道石頭,還能不能回來。看看我這個姐姐”
根據翠萍講來,石頭跟那個老神仙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過村子。距今已經有三個月。
方乾元沉思片刻,也沒有發現不對,喜笑顏眉道:
“修仙者嘛,斬斷凡塵俗念。肯定是修煉繁忙,被老神仙器重。我們應該為他高興。”
老聲安慰一番。
翠萍顰息,唇赤糯一呡。
“也是,石頭成仙了,就不是普通人了。想必也會忘了我這個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