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則站在一旁,細心地為蘇渝輕輕拂去衣服上的水珠。
那是洗臉時不小心濺上的。
思思走近時,蘇渝便感覺空氣中多了一絲淡淡的清香。
不是花香,也不是脂粉香。
而是思思身上散發出的自然體香。
他不由得多看了思思一眼,她的發飾簡單樸素。
幾縷發絲輕輕垂落在臉頰旁,更增添了幾分溫婉動人的氣質。
蘇渝心想,這兩個模樣清秀、性格溫婉的姑娘。
未能生在富貴人家享福,可真是可惜了。
蘇渝洗漱完畢,便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早餐是四個人一起吃的。
蘇渝、若若,還有柳如玉、笵思哲。
司南伯笵建因為早早要上朝,所以通常不同大家一起用餐。
除了休沐日,一般隻有在晚餐時才能見到他。
由此可見,這位戶部侍郎的忙碌程度。
蘇渝察覺到司南伯缺席,而小胖子笵思哲顯得格外活潑,與他平日在父親麵前那副膽怯模樣大相徑庭。
柳如玉麵上洋溢著微笑,顯然今日心情極佳。
望向蘇渝時,她笑容可掬地說:
“先生,今日就要麻煩您給思哲上課了。”“真是麻煩您了。”
柳如玉在說這話時,渾身散發著興奮的氣息。
或許是因為今天是她兒子上學的第一天,作為母親,她總是格外激動。
另一方麵,也可能是因為內心的期盼。
她堅信,隻要思哲跟隨蘇先生學習,日後必能成為國家棟梁。
正因這些念頭,
柳如玉今日看兒子的眼神都比往常溫柔了許多。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溫柔地望著蘇渝問道:
“哎呀,會不會耽誤先生準備春闈考試呀?要不,先生等春闈考完再給思哲上課吧?”
說完,她心中有些懊悔,覺得自己高興過頭了。
隻想著讓思哲早點拜師,讓事情塵埃落定,卻未曾想到拜師後,蘇先生肯定會儘早開課。
這樣一來,豈不是耽誤了先生的春闈。
一想到此,她心裡便有些愧疚。
畢竟春闈是大事,而思哲上課,早幾天晚幾天並無大礙。
蘇渝輕輕搖頭,微微一笑。
“沒關係的。”
“該複習的都已經複習好了。”
“給思哲上課,就當作考前放鬆吧。”這話絕非客套。
春闈一事,他本就準備妥當。
考前確實需要好好放鬆。
小胖子笵思哲才三歲,教他不必太難。
而且蘇渝在啟蒙教育方麵已有豐富經驗。
聽到蘇渝這麼說,柳如玉便放心了。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好,那就聽先生的。”
隨後,她又看了一眼正低頭吃飯的笵思哲,溫柔地笑道:“思哲,要好好聽先生的話哦。”
小胖子笵思哲隨意地點點頭,專心致誌地扒拉著碗裡的飯,絲毫沒有抬頭聆聽母親教誨的意思。
柳如玉見狀,依舊麵帶微笑,
但語氣卻變了,帶著一絲冷意和嚴厲,還有幾分威脅:“你要是敢搗亂,不好好上課,家裡的戒尺可多的是,打壞了,我再讓下人去買。”
笵思哲聞言一驚,猛地抬起頭,委屈地說:“娘啊,我可是你親兒子。”
他又扁了扁嘴巴,眼神中滿是可憐和撒嬌。
柳如玉看了兒子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憐愛和無奈,但這種情緒很快便消失了。
柳如玉冷哼一聲,瞪了他一眼。
笵思哲立刻意識到,今天裝可憐這招不管用,於是很識趣地收斂了表情,換上一副乖巧的模樣,點了點頭。
“嗯,知道了。”
“我會乖乖聽先生的話。”“蘇先生,真是麻煩您了。”
學著柳如玉的神情,我講出了最後一句,這讓蘇渝忍俊不禁。
柳如玉和若若也隻能無奈又帶著笑意地搖搖頭。
飯後,蘇渝便開始給笵思哲授課。
到了書房,小胖子先是癱倒在座位上。
接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果子,悠鹹地啃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我們今天要上什麼課呀?”蘇渝並未回答這個問題。
他轉過身,換了個位置,走到了講台旁邊。
他深知小胖子的心思。
儘管他在問自己今天學什麼,看似好奇。
但其實小胖子根本不在意,而且他大概也能猜到。
平日裡和他玩得好的那些富家子弟,有的也到了讀書的年紀。
他們肯定能從家中老夫子那裡學到差不多的內容。
大概就是“人之初,性本善”之類的。
笵思哲肯定覺得這些無趣至極,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蘇渝了解笵思哲這個話癆,他就是想著多找點話題和自己聊聊。
畢竟如果要選擇,聊天總比讀書來得輕鬆。
聊幾句,一節課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所以蘇渝並沒有理會他。
學什麼,他待會兒就知道了。
小胖子笵思哲的目光隨著蘇渝移動。
然後,他看到蘇渝站的地方旁邊赫然放著一個戒尺!
笵思哲猛然一驚,手裡的果子也不啃了。
他自然而然地咽了一口口水,卻被嚇得打了個嗝。
又想起早飯時母親柳如玉的話。
他立刻恭恭敬敬地把身子坐得筆直,方才散漫的態度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彎起了眉毛下的眼睛,成了月牙形,又露出整齊的小白牙,笑嘻嘻地說:
“蘇先生,思哲準備好了。”
“先生,我們今天要上什麼課呀?”
同樣的話,但語氣已經完全不同了。
還加了一些語氣詞,更顯現出孩子特有的可愛。
看著小胖子瞬間變得乖巧,又極力討好和諂媚的樣子。
蘇渝微微側頭,瞥了一眼笵思哲。
他不禁笑了,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影。
彎彎的月牙眼,滿臉堆笑的皺紋,諂媚的笑容。
蘇渝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笵思哲,這不就是小王啟年嘛。
隻是年紀還小,皮膚還嫩,還沒什麼皺紋。
笵思哲看到蘇渝臉上的笑容,稍稍鬆了一口氣。
但目光還是緊緊盯著那根新的、加粗過的戒尺。
然後,蘇渝卻越過了戒尺。
從側邊的抽屜裡拿出了個什麼東西,走了過來。
笵思哲這才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慶幸於自己剛剛的機智,逃過了一頓打手板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