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部門暫且不論,單說這第八部門,其功能近似於慶國的出版審查機構,專門負責核查所有正規出版物的內容。
唯有經過八部門審核通過的文章與書籍,方能公開發行。
故而,蘇渝欲印刷銷售《紅樓夢》之舉,
實則屬於民間私下出版,需由監察院八部門進行審查。
但通常情況下,書商無需親自送審,
而是由八部門主動搜集,按序整理,統一審核。
這也正是蘇渝需麻煩司南伯之處。
鑒於他與陳院長頗有交情,利用這份關係,或許能使事情順利進行。
將即將付印的書稿提前交予八部門審核,如此,他的書局便能早日開張。
對於此舉,蘇渝並無半點羞愧之心。
此番並非受老費等人影響,而是因開設書局本就屬商業行為。
從商之道,若手握資源而不用,事事親曆親為,反倒顯得不明智。
老實人無論身處何地,都難免受欺。
蘇渝雖飽讀詩書,卻不願做個老實人。
在城中悠然漫步一番後,
不久,馬車便抵達監察院門前。
監察院位於城西,天河大道東側地帶,從笵府至此,距離不算近。
蘇渝下車,打量著眼前這座方正的建築。
外牆呈灰黑色,顯得頗為陰森可怖。
若無意外,那位坐輪椅的老者,
此刻應正藏身於這座陰森建築中的某個昏暗密室。
畢竟,陳萍萍不喜光亮,常居密室。
那位如影隨形、行動如風之人,想必也伴其左右。
但這些,目前與蘇渝無關。
今日此行,並非為了見他們。
蘇渝憑借司南伯笵建所贈令牌,向守門人說明來意。
很快,便有專人前來取走了《紅樓》書稿。
不過,此稿已非笵鹹手抄原版,而是蘇渝晨起另找人抄錄的一份。
笵鹹的字跡,猶如蟲爬,著實難為了審核人員,恐會拖延審核進度。
書稿遞交後,蘇渝稍作停留,便離去了。
不多時,便有人追了出來。
然而,並非八部門審核人員前來通報結果。
即便加急處理,也不至如此迅速。
正如他所料,追出之人,乃是王啟年。
“兄台,請留步。”
片刻間,一道洪亮之聲自蘇渝身後響起。
蘇渝聞聲,自然而然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不久,便望見一位約莫三十至四十歲間的中年文書官員,自監察署步出,徑直朝自己的方向踱步而來。
蘇渝匆匆一瞥,心中已然斷定,此人便是王啟年。
且不提他身上那股文人特有的墨香與商人獨有的銅臭巧妙融合的氣息獨一無二。
單憑他臉上堆砌的笑容所形成的獨特皺紋,以及那雙彎如新月的眼睛,便足以讓人一眼認出。
王啟年,實乃一位奇人。
他極度貪財,行事圓滑,對妻子極為懼怕。
在人群中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深藏不露。
他的輕功與追蹤、反追蹤之術皆屬上乘。
與費介相似,二人均屬特殊之列,雖未修煉至九品內功,卻擁有九品的實力。
若說費介以毒術聞名,能讓天下高手僅剩大宗師,那麼王啟年便是以速度見長,即便麵對大宗師,也能輕鬆逃脫。
論及貪財懼內、阿諛奉承、逃遁保命,王啟年皆位居榜首。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做事穩重可靠,對主人忠心耿耿。
這樣的人,自然極為適合作為下屬。
即便是簡單的差遣,如讓老王出門買碗熱湯麵,待他歸來,那熱騰騰的麵條也必定已備妥。
蘇渝微微一笑,故作不經意,帶著幾分好奇,望向麵前之人,禮貌地問道:“有何貴乾?”
儘管蘇渝早已知曉王啟年的來意。
對於賺錢的機會,王啟年的嗅覺總是異常敏銳。
即便他人翻閱此書,隻會讚歎其文筆之妙,而王啟年卻能從中窺見商機,心中已然盤算著如何售賣此書以獲利。
因此,他必然會前來與自己商議。
而這,正是蘇渝所期望的。
儘管心知肚明,但這一問卻也是必要的禮數。
王啟年並未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禮貌地拱手行禮,雙眼依舊彎如新月,說道:“在下王啟年,於監察署擔任文書之職。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王啟年一邊說著,一邊抬頭審視著眼前的少年。
眉如劍鋒,目若星辰,風度翩翩,儘顯儒雅之態。
言辭溫和,不用多想,定是個飽讀詩書之人。
然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中所捧的那本書。
不,那不僅僅是書,更是白花花的銀子。
如此想著,王啟年在看向麵前年輕人時,笑容愈發燦爛。
蘇渝淡淡一笑,回應道:“蘇渝。”
王啟年隨即走近蘇渝身旁,以極低的聲音,微笑著輕聲說道:“王某有些事務,想與閣下商議。”
“是關於蘇兄方才送至監察署的那本書。”“蘇兄,可否移步詳談?”
一邊說著,一邊回頭望了一眼那座灰黑色的陰森建築,意思不言而喻,此處並非說話之地,隔牆有耳。
他欲言之事,不宜讓同事耳聞。
蘇渝故作沉思,片刻後,頷首應允。
“嗯。”
“無妨。”
王啟年笑容依舊,伸手示意先行。
“蘇賢弟,請。”“王兄先請。”
二人轉彎,步入鄰近的另一條小巷。
蘇渝留意到,王啟年行走間幾乎悄無聲息。
他心中明了其中緣由,不禁啞然失笑。
往昔,王啟年曾是慶國北部的一名神偷。
他酷愛穿梭於北魏與慶國間的諸侯小國,將從一國竊得的珍寶轉運至另一國售賣,再於彼處順手取些寶物,轉至他國變賣。
諸侯國眾多,使得贓物來源無從查起。
加之王啟年匿蹤之術高超。
因此,他得以數年無憂地從事這無本萬利的行當。
然而,周邊諸侯國對他恨之入骨。
聯手圍追堵截這個可惡的飛賊。
王啟年身手難以施展,無奈之下,隻得潛入慶國。
初入慶國時,一切尚算順利。
誰料,一日他潛入葉輕眉家的寶庫。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麵對葉輕眉多年搜羅的珍寶,他非但未盜取分毫,還留下一張紙條。
【已閱,葉家寶庫,不過爾爾!】儘管他那次未盜之因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