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任還沒開口，看熱鬨的率先議論起來。
宋麗麗這樣的行為實在是丟他們街道的臉麵。
他們聲討也有一部分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自家沒占到便宜，就不想老宋家好過。
如今證據確鑿，劉主任本就有些傾向於蘇錦繡這邊。
壓力之下，宋家被迫答應還債。
債務分兩個方麵，江衛民白送出去的工作，市場價最底一千五，宋麗麗四年來花費少說也得九百六。
“一共2460塊錢。”
劉主任看著自己人算出來的數據，“蘇同誌，這些錢他們家暫時應該拿不出來，你看……”
“那就用家裡的東西抵一部分，剩餘的寫借條，按時分期還。”蘇錦繡把提前想好的解決辦法講出來。
宋母反應過來，她胳膊張開，似乎覺得這樣就能護住家裡東西。
她衝著蘇錦繡齜牙咧嘴，額頭上乾涸的血漬襯托下，顯得更加辣眼。
蘇錦繡懶得搭理她，秋後的螞蚱瞎蹦躂個嘚兒。
“劉主任，”蘇錦繡道，“實在不行，這院子我願意出兩千塊錢買了，讓他們家還四百六的零頭兒也成。”
劉主任扯了扯嘴角，宋母直接炸毛，“不行，蘇錦繡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家！”
她一拍大腿，往地上一坐，眼淚比聲音快一步出來。
“要了命了，沒天理啊，不給人留活路啊……”
“媽，媽，我們的命好苦。”宋麗麗有學有樣的哭，還上前跟宋母抱在一起，眼角的餘光卻是不停的偷瞄江衛民。
不明真相的話，瞧見這一幕的人指定會同情可憐這對哭成淚人的母女。
但在場的都聽見了日記內容，一個個都很鄙夷宋麗麗，沒一個覺得她們無辜的。
江衛民也從剛才開始，一直低著頭不說話。
“院子就算了吧，我看這屋裡的床頭櫃、樟木箱子都能值點兒錢。”
劉主任給留了個後路，房子留下，“對了，老宋家還有個縫紉機……”
說著話，劉主任給另外兩名一起過來的工作人員使眼色。
他們心領神會，分彆去其餘房間檢查。
最後將老宋家所有的東西都歸類羅列出了明細，“蜜蜂牌縫紉機一個，樟木箱子五個，寫字台一個，床頭櫃四個，條凳兩個，方桌一個，掃帚一把，麵板一個，擀麵杖一個……”
蘇錦繡皺眉，這點兒破爛滿打滿算也就四百塊。
兩千塊的大頭兒還差得遠。
【地包天有私房錢呀，掃帚柄是空心的，裡麵有錢，小兩百呢。】
【擀麵杖裡也有，也是空的，兩三百也是有的。】
【米缸最底下，鹹菜缸子下邊也有，這些錢都是姘頭給的，地包天不敢往外說。】
蘇錦繡眼睛亮亮，壓了壓激動的心。
“劉主任，我也不是為難人的人，羅列的這些，我給算五百，然後他們家的糧食我要大米糙米跟白麵，這三樣我給按市場價不帶票的價錢算，那一壇子鹹菜抵十塊，也收了。”
劉主任點點頭，感覺蘇錦繡也算是善解人意，換做彆人，指定按照市場價的低價格來。
“那就過稱。”劉主任一口答應。
宋母“嗷”一嗓子坐起來，“不行，糧食不行，我家還得吃飯，你們不能這麼做！”
“劉主任，我願意還利息，大米白麵還要留給我兒子吃那。”
宋母急得滿頭大汗，眼淚都忘了流了。
蘇錦繡不管那些，“老四你去借輛板車，來拉東西。”
老四聽話地小跑出去，很快回來。
裝東西的時候，宋母死死抱著擀麵杖跟掃帚，身後是米缸，“蘇錦繡，做人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你今天留下這幾樣東西，給我做個念想，我念你一輩子好……”
“彆，我還想多活幾十年，你彆念叨更好，我怕被你念死了。”蘇錦繡一把抓住擀麵杖，“我家裡的正好壞了，這個我看著就成。”
彆人對於他們倆搶奪不值錢的擀麵杖並不覺得奇怪，無非是都想多占點兒，爭的不是東西，是情緒。
隻要能給對方添堵，就是勝利。
最後，老五幫忙，蘇錦繡大獲全勝。
宋母整個人失了精氣神兒一樣，好幾次衝動的差點兒說出裡麵藏著錢，又怕這麼多人麵前，自己解釋不清楚錢的來曆。
宋麗麗她爸是什麼樣的人，周圍鄰居都知道。
就算打死他們家裡人，正常情況下也不可能那麼多的現金。
“清算好了。”蘇錦繡找了個空白的紙張，坐下來一邊寫借條一邊說，“劉主任，大米那些糧食，一共是32塊錢的，這麼算就是抵押542，剩下1918塊。”
“一個月還20，96個月還清。”
劉主任見證下，雙方簽字按手印，借條一式三份，當事人雙方一家一份，另外一份放在街道辦。
為了更正規一些，蘇錦繡還請求劉主任蓋上了街道辦的公章，做保。
事情辦妥，蘇錦繡謝過領導，對老四老五招招手，“走，回家！”
兩兄弟一前一後護著板車，心裡都是說不出的激動。
媽今天也不知道咋啦，變得陌生，但他們都喜歡這陌生的媽。
因為媽討厭大哥，他們感覺出來了。
被媽討厭的江衛民也跟著蘇錦繡的腳步，就在幾個人走出胡同時，宋母小跑地追上來。
她顧不得額頭上的傷，“蘇錦繡，我有話說，你等等。”
蘇錦繡左右看了看，路上行人不多，但也算有。
她猜出宋母要說什麼，但一點兒不怕。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蘇錦繡停下來。
宋母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她看了江衛民好幾眼，結果江衛民目光呆滯，宋母眼神示意失敗。
算了，再不說，那些錢指定打水漂。宋母心一橫，還是壓低聲音說出來。
“蘇錦繡，你拿走的東西裡邊有夾層，夾著我攢的錢。”
“呸！王桂花你怎麼那麼不要臉。”蘇錦繡急了，“搬東西的時候你不說，領導都在的時候你不說，東西我都拉出來了，你又跑來訛詐？滾蛋！”
蘇錦繡不想破壞好心情，直截了當警告，“你再跟著我，我就去找你男人聊聊高大柱跟錢老二。”
“你……”宋母驚了，又氣又惱。
最終隻能暫時收斂，想著回去好好想想辦法。
這啞巴虧，她不會白白受。
蘇錦繡忽略掉宋母離開時仇恨的眼神，她做了這一步就不後悔。
“媽，東西都拉咱家去？”老五問，他心裡盼著媽點頭，有了縫紉機，他媳婦到時候指定能蹭幾次。
蘇錦繡“嗯”了一聲，又道：“你們先回去，我還有點兒事。”
說罷，不去看幾個兒子的反應，蘇錦繡轉身就走。
“你說媽去乾啥了？四哥。”老五杵了杵老四胳膊，墊著腳衝著蘇錦繡離開的背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