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這種動物,在古代很長時間都會視為帶來不祥之物,一出現就要被射殺的鬼鳥。
“因為古人發現,隻要烏鴉落在某家屋簷上,某家馬上就要遭遇飛來橫禍。
“但是這些災禍並不是烏鴉帶來的。因果顛倒了——烏鴉發現有人家被厄運盯上,才會出現通風報信,本意是希望提醒人類的注意,結果卻反而被當成了災難的源頭。”
高深說完這段話後,周天鼎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這些受害人不是井田花子殺得,而是他們即將被殺死,井田花子那張恐怖的麵孔才頻頻出現,想要提醒他們小心?”
他的分析能力,明顯比隻會嘴犟的梁雪高上一個檔次。高深點了點頭:
“我正是此意。”
若是他的推斷真的正確,那他們一直所追求的真相一百八十度大逆轉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他們一直想要追殺的,躲避的,封印的,結束的詭臉女人,井田花子,原來是一個好人。
可是,高深的結論到目前為止,全部建立在假設的基礎上。還有許多疑惑沒有解決。
“如果說井田花子是好人,那麼在東瀛殺死那麼多人的又是誰?”
周天鼎拋出關鍵的問題。
他不是好糊弄的。並不是說三言兩語,就能讓他信服。
高深回答道:
“是超能力者之家的18人。
“他們主動逼死了花子,他們主動選擇了自殺,變成怪談。相比於被命運玩弄的花子,他們更有可能是一切的幕後黑手。
“真正肆虐島國,一直殺人的,也是超能力者之家。他們活著的時候把花子推入地獄,死後也不放過花子,要借助她的照片作為媒介,來傳染詛咒。
“花子是被汙蔑的,她的出現是為了提醒受害人你被纏上了。卻被以訛傳訛,認為她才是一切源頭,她甚至就連鬆本和也都沒有殺死。
“當然,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能證明的證據。”
繞了一大圈,最後又回到了原點。
“看來,還是得去一次超能力者之家。”
周天鼎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遠處,已經隱隱出現了黎明的曙光。
“希望你是對的。
“在超能力者之家,能夠找到一切事情的真相。”
高深淡淡道:
“想要驗證我的話是否正確,還有一個更方法。”
“請問。”
“直接回到二樓,拔掉井田花子身上的棺材釘!
“如果我的話是對的,她生前是一個好人,那麼她不會殺死我;如果我的推斷錯了,她殺死了那麼多受害者,那麼今晚我們三個也會被她殺死。”
此話一出,周天鼎和梁雪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高深,驗證假設的方法竟然是直接賭命。
真像個瘋子。
看著他們不淡定的樣子,高深臉上表情沒有多大變化,隻是寬慰道:
“放心吧。隻是為了驗證一個猜測,沒有必要賭上我們三人的性命。
“我還有一個更實際的方法。”
他指向了巨隗樹底下交纏且裸露在外的粗大樹根,和土壤:
“梁雪,井田花子為什麼要特意丟在這座隗樹的陰影之下?你沒有想到,這座樹一定有什麼特殊之處,她在用這種方式提醒你要注意。”
梁雪心中仍然充滿了對高深的不服,冷冷譏諷道:
“她把我丟在宅子外,自然是不歡迎我在她家亂翻亂找。哪怕變成了怪談,對著故居還是有一定領土意識。
“至於為什麼丟在樹下,也是隨手一丟,並沒有什麼特殊含義。我看你神神叨叨,是閱讀理解做多了吧。”
高深搖了搖頭:
“不對。如果她不歡迎其他人進入她的故居,直接殺了不就行了。為什麼要特地把人拖到這裡,脫褲子放多此一舉。
“我有預感,這棵樹下一定埋藏著什麼重要東西。讓她死後都念念不忘。”
他懶得和梁雪爭論,直接趴在了樹前,雙手開始挖掘樹下的土壤,來驗證自己的猜想。
一邊的周天鼎也上來幫忙,走在粗壯的隗樹旁,對著樹皮敲敲打打,在測試樹內那部分是空心的,可以藏東西。
雖然他覺得高深的想法太過天馬行空,可能性不大。
但是這一晚已經發生了太多光怪陸離的事情,再發生什麼事自己都不會奇怪。
與其采用第一個方法,把二樓的怪談放出來;不如圍著這棵老樹找找線索,失敗了也沒什麼後果。
看到周天鼎都動手尋找了,梁雪也不再堅持和高深對著乾,來到樹前半蹲了下來,這裡摸摸,那裡摸摸。
很快,她便發出一聲驚呼:
“這個有一個大洞……在樹根和土壤的連接處,似乎可以藏下不少東西。若不是我碰巧無意識摸到了這麼隱蔽的地方,可能找一個晚上都找不到。”
她整個人趴伏在地上,整條手臂深入了暗洞之中,努力掏著:
“我看看洞裡藏著什麼……”
樹下暗洞裡的東西,很快被細心的梁雪一個一個掏了出來。
一個陳年布娃娃,兩支漂亮的圓珠筆,一張0分的數學考卷,一個壞掉的發卡,一本小巧的日記本……
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看上去都屬於一個小女孩,在許多年前悄悄埋在了這裡。
這個小女孩是誰,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二十多年前,還活著的井田花子在這裡發現了這個樹洞,把它當做了自己的秘密寶庫,將許多秘密埋了進去。
她那時候當然不會想到,自己二十多年後變成了鬼,還指引一群來自龍國的人挖出了自己的“寶庫”。
在挖出這些小零件之後,梁雪扭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高深,這小子,看似胡言亂語,居然真的被他蒙對了。
高深沒有理會這個蠢女人。
“花子想要讓我們看到的,是這些小玩意中的哪個?”
布娃娃,圓珠筆,發卡,這些東西的信息傳遞量都極少,除了年代陳舊之後也並無特殊之處。應該不是花子念念不忘的原因。
最有可能的是這本日記本,上麵記滿了少女時期花子的心事。
打開日記,上麵用歪歪扭扭的日語記載著大段文章。
“梁雪,麻煩。”
這裡唯一看得懂日語的是梁雪,隻有請她來進行翻譯。
梁雪接過日記本,往上麵的文字匆匆一掃。
於是,當年這座鳥取縣發生過的往事,在這本日記本中,終於重見天日。
……
……
5月21日,金曜日,晴
今天幸美優子她們又把我拉到廁所中,說要好好收拾我一頓,就因為我那醜陋的長相,以及課間不小心看了她一眼,打攪了她美好的心情。
長相醜陋,就是我的罪過嘛。我為什麼要為此一直受到歧視。
花子,加油啊。長大成人一切就結束了。
……
5月29日,火曜日,晴
這幾天優子毆打我的頻率越來越高,就算告訴老師,老師也隻是淡淡告訴我,為什麼優子同學不找彆人麻煩,偏偏要找你呢。老師也是很忙的,相信你能自己處理好同學關係。
回到家,本來想告訴父母,但是父親喝了酒之後又開始發瘋打母親。唉,看著母親傷痕累累,在房間內低聲哭泣,我還是改變了想法,默默把這件事情埋在了心裡。
希望我長大成為成人之後,不會成為父母那樣的人。
……
6月13日,木曜日,陰
今天上數學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因為路過優子的桌子時不小心擦了她的手臂一下,她竟然直接拿起桌上的圓規, 狠狠紮向了我的脖子。
原本以為我會被送去醫務處,但是在圓規接近我時,直接破碎在了空氣之中,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碎了。
我很確信,這不是什麼巧合,或者幻覺。因為我強烈的情緒波動,凝成了實體,竟然直接影響到了一件實物。
優子呆呆地看著我,顯然她也被驚呆了。隨後,她便大聲哭喊著“怪物”,去找老師告狀了。
……
6月14日,水曜日,小雨
因為弄壞了優子的圓規,被老師罰著打掃了一下午遊泳池。
回到家後,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父親還沒有回來,應該還在酒館喝酒。
等他到家,發現我今天在學校滯留了這麼久,估計又會狠狠打我一頓吧。
……
6月19日,火曜日,晴
自從那次莫名搞壞了優子的圓規之後,我很確信,自己身上正在發生奇怪的變化。
我開始越來越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在操控著一股無形的念力——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它。它看不見,摸不著,卻實實在在存在著。
通過這股力量,我可以隔空捏彎勺子,看到卡牌後麵的花色,控製蟻群。
我不知道這股力量能用來做什麼,但是我真的很害怕。
我在學校一定要小心翼翼,隱藏這股力量,不再弄壞優子的圓規了。
否則的話,我一定會被全校當成怪物,孤立起來。
……
7月1日,火曜日,多雲
我隱藏的這個怪物般的力量,還是被人發現了。
那個先生叫做佐藤先生吧,他來自隔壁鎮那個奇怪的黑色塔,那家俱樂部叫做什麼“超能力者之家”。好奇怪的名字。
我曾聽過傳言,那座黑色塔的附近經常有小孩子失蹤,名氣很不好。如果讓爸爸知道我和佐藤先生說過話,我會被打死吧。
那是一個陌生的奇怪男人,雖然我從未見過他,但是他在路上一開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還有身上隱藏的秘密。
我十分驚訝地詢問他是怎麼知道,他告訴我,這是一種他心通的能力,能讀取我心中的秘密。他和我一樣,也是一個超能力者。
他還告訴我,擁有超能力的不是怪胎,而是優越的、比普通人更加高等的人。我應該為自己的特殊之處感到驕傲,而不是自卑自己的怪異之處。
如果我願意,我可以加入他們的超能力者之家,了解人類靈魂的更多秘密。
我很害怕,找了一個借口拒絕了他的邀請,逃跑了。
……
7月3日,水曜日,晴
今天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我不得不找佐藤先生幫忙。
我失手殺了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