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芷衿於是重新默不作聲。
“姐,方嘉譽說,衝完純淨水衝蘇打水,中和一下硫酸,我也買了。”孟炬煊拿著手機,一邊聽方嘉譽指揮,一邊給俞芷衿遞水。
身旁有人撐著傘,雨淋不到人的頭上。
但傅予蜃腳下全都是水,俞芷衿的鞋底浸了一半,濕冷的感覺順著腿直往腰上躥。
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你冷?”傅予蜃看到了,“冷就……”
他想起孟炬煊給的三件套也一起扔地上了。
俞芷衿板著臉:“衝著手呢,彆廢話。”
……空氣瞬間都凝固了。
俞芷衿誰也不看,誰也不管。
她咬住了嘴唇,隻顧著往傅予蜃手臂上嘩啦啦淋水,倒完一整瓶,她給孟炬煊伸手:“蘇打水呢?”
“哦、哦!”孟炬煊合上了半張的嘴,忙把瓶蓋擰開遞給俞芷衿。
不愧是他姐,勇、太勇了!
京城有誰敢這樣懟他蜃哥?
蜃哥他爹大概敢,但是懟完怎麼也要承受蜃哥反彈的傷害。
可是他俞姐不怕啊,姐她就把蜃哥拿捏得死死的!
孟炬煊偷偷去瞅傅予蜃。
傅予蜃臉色比剛剛要微微沉了沉,但和生氣那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孟炬煊宣布,俞芷衿以後就是他親姐!
現場氣氛過份古怪,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孟炬煊沒話找話:“方嘉譽說衝完就送蜃哥去他那兒繼續處理傷口,姐一起跟著去吧?”
俞芷衿瞥他一眼,剛要說話。
孟炬煊就趕著說道:“我蜃哥可是因為俞姐你受傷的,俞姐你是不是該負個責任?”
“我這不是給他衝著嗎?”俞芷衿朝那邊的吳柏點了點頭,“負責的事情,那邊。”
法律責任隨便負。
她說著,又去拿第二瓶蘇打水。
傅予蜃突然將她的手腕一抓,提著她就朝車那邊拎。
“我是太寵你了?”進了車內,傅予蜃沉著臉問。
竟然連頂嘴和甩臉都學會了。
寵?
俞芷衿頭頂排了一圈的問號。
天要變了雨要停了娘要嫁人了!
傅予蜃居然會說出“寵”這個字眼。
但是拜托,他能不能先解其意,再用其詞。
醒醒吧,寵這個字眼,和他天生八字不合,命中無緣!
但所有的吐槽她隻能咽在喉嚨裡。
俞芷衿低頭,捏住了玫紅色的衣帶:“我就是關心你,你不喜歡我關心,我以後就不了……”
她還委屈上了?
傅予蜃不認為自己有任何問題。
他就是這樣的人,俞芷衿既然喜歡他,不該了解?不該忍受?
但她不是會頂嘴擺臉色的人。
她對他,就應該是順從體貼的……
他正要說話。
俞芷衿的手掌突然按到了他腹部,但也隻是輕輕一碰,就收了回去。
“真的好冷。”她像被冰到了手一般,捏住手心,“這個天,這樣不穿外套會生病的。”
她語氣有些責怪,神情有些哀怨,但軟軟的,有種我見猶憐的脆弱。
傅予蜃莫名覺得心底剛剛積上的一點火氣就消散了。
“我的身體自己知道。”他懶懶地看著她。
“傅少,那個吳柏怎麼處置?”崇明看出車內沒什麼硝煙,上前問道。
這事情很大,他不會擅作主張。
敢朝傅少的女人潑硫酸還誤傷了他,抓去淩遲都毫不過分。
“把他帶上來。”傅予蜃道。
吳柏被押了上來。
他嘴裡塞了布團,但喉嚨裡依然嗚嗚呀呀,滿臉青筋遍布,像地獄裡的惡鬼。
俞芷衿注意到,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
吳純念出事之後,他就辭了職,再也沒在顧氏出現過。
沒想到再一次見麵,是他蓄意毀她的容。
那樣濃度的一瓶硫酸潑過來,彆說是臉了,就是命她都會去半條。
傅予蜃一個眼神示意,崇明扯掉了吳柏嘴裡的布團。
“俞芷衿,你殺了我吧!你有種殺了我!你隻要不殺我,除非我被判死刑,或者在牢裡關到死,隻要有機會,我都要給我的純念報仇!”
俞芷衿有些驚訝:“吳純念死了?”
司格的管理層和總部跟過來的人都還沒走,吳柏的聲音足夠大,他們都舍不得這口瓜。
所以,這事情,今天恐怕是必須要說清楚了。
“她沒死,但她生不如死!俞芷衿,你和她從小就是朋友,她的為人性格你不清楚?你竟然把她往死裡逼!”吳柏說著,流下了兩行淚,
“虧得她把你當朋友,我還以為你可以幫幫她,沒想到,就是你,你把她害慘了!”
“我的純念現在得了抑鬱症,好幾次想要自殺……”
吳柏哭泣的聲音像風穿過枯朽的老樹。
他的悲痛和絕望是真的。
妻子尿毒症急需換腎卻沒有一點門路,女兒突遭橫禍生不如死,他一個做父親的,為了照顧妻女不得不辭掉工作,斷了唯一的收入來源……
他的痛苦無助必須要找到一個宣泄口。
要找到一個造成他不幸且最弱小的“凶手”進行報複……
“老天為什麼不幫我!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害我!”他捶胸大哭,“活路不給我,死路都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