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擴啟動,嵌在鐵葫蘆上的血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下去,一道血紅色的光暈從鐵葫蘆的上端緩緩下移,直到徹底移動到底部。
紅色光圈化作一道紅芒,直接落在陣法盤上。
值守弟子拉開鐵葫蘆,將阿七拉了出來,他目光有些呆滯,看向陣法盤,紅芒落入其中後,各色的光暈在流轉飛濺,最終呈現的色彩就是鑒定之人的資質和潛力。
以無色、白色、綠色、藍色的等級逐級提升,內門弟子的最低要求就是綠色三等資質。
血筋門中,有史以來最好的資質當屬大師姐秦雪衣,這是記錄到了宗門大紀內的,六等赤紅資質,白色便可入外門,阿七的目光死死盯著流轉的陣法盤色彩,整個大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約莫三息的時間,這三息時間,對阿七來說,如同一生一般的漫長,流轉飛濺的光彩正在消散,逐步平穩了下來,當最終的色彩穩定下來之後,阿七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麵色慘白,險些摔倒在地。
無色偏白,朝著白色靠近,但白得很淡,也就是說,阿七自身的資質連外門弟子的基本要求都達不到,這等資質,雜役弟子實至名歸,沒有任何的水分在裡麵。
“哎,阿七師兄差了點,差一點就能直接成為外門弟子了,果然,阿七師兄還是隻能侍奉在長老左右,不然的話,恐怕連宗門都進不了,不過也好,現在阿七師兄也是一境雷音,這實力也能輕鬆進入外門了。”
“嘖嘖嘖,以往阿七師兄老跟我們說,他隻想侍奉在長老左右,我還以為是謙虛之言,現在看來,確實隻能這樣。”
“散了散了,沒什麼看頭咯,我還以為咱們內門中要有一天縱奇才加入,白期待了。”
……
這些言論如同一把把直插阿七心臟的利刃,將他的尊嚴和虛榮踩得粉碎,碾進土裡,撕下了他最後的遮羞布,曝光在所有人麵前,回憶裡過往的種種表現,像是串聯在他自尊心下的鐵塊,每一件,都是一塊無法拆去的鐵塊。
將他的自尊拉向深淵,阿七隻覺得天旋地轉,短暫的窒息感席卷全身,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的內門弟子們早已經散儘,隻有值守弟子一臉不屑的看著他,還有潘師兄,但潘鐵友的臉上隻是有些凝重。
歎了口氣:“哎,都怪師兄考慮不周,看來我們隻能啟用第二個辦法了。”
阿七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再次透出神采,“對,潘師兄,我們還有一個辦法,我還可以挑戰那三個外門弟子。”
“行,今天我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調整,明日我再帶你去。”
說完,一臉鄭重的拍了拍阿七的肩頭,兩人走出大殿的時候,潘鐵友朝著值守弟子擠了擠眼睛,那意思好像在說:你看,我並沒有為難你吧。
值守弟子無奈一笑,這些內門的師兄弟們好像都有幾個惡趣味,而且還都不一樣。
對於現在的阿七來說,能夠挽回一切的,隻有挑戰外門前三的唯一途徑了,這個世界,一切都以實力為說話的依憑,我的資質確實不好,但我的實力很強,這一點,足以挽回自己的顏麵。
走到了這一步,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他現在迫切的隻想戰勝那外門的前三,占據他們的資格,隻要自己獲得了血神賜福,脫胎換骨,到時候資質和潛力肯定大大提升,內門之中誰還敢說其他?
“阿七師弟,你自己回去,師兄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等到明日,師兄再過來找你。”
“是,師兄!”阿七麵色蒼白,點點頭,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有什麼辦法呢,本來還想著從潘師兄身上了解點那三個外門弟子的情況,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喲,阿七師兄,這是打算回雜役小院嗎?”
阿七聽著這嘲弄,臉色更白了幾分,沒有回應,隻是加快了回到院子的腳步,好在這惡趣味的主人,似乎有彆的事情要忙,並沒有追上來,阿七從身後聽到了嘲弄和調侃的笑聲,他不敢再聽下去。
他很清楚,自己一境雷音的實力,在內門,跟任何人都甩不了臉色,這裡絕大多數的武夫都能吊打自己,除了少數幾個年紀尚小的武夫外,他誰都打不過,但那些年紀尚小的,也最低都是三等資質。
有些甚至達到了四等五等!
這種人,隻要給他們時間,他們就能短時間內,修為趕超自己。
他不明白,怎麼一切原本都好好的,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事實正如宋伯年說的一樣,阿七用得好好的,一些小事情,他壓根不願意理會,你讓彆人做事,總得給些便利,但阿七錯就錯在不該多嘴,陳伯年何等人物,他的這點小手段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彆人再怎麼不濟,那也是外門大比中的前三,一身實力和根基連宋伯年都大為看好,你一個小小的雜役弟子,彆人看不起你,你還想怎麼做?
憑借著在他宋伯年麵前說上幾句不夠痛癢的話,就想毀彆人前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這是宋伯年最不喜歡的一點。
換一個雜役而已,也不會傷筋動骨,無非就是一個決定而已。
既然這樣,宋伯年不介意換一個。
你既然覺得彆人不如你,那你就自己去碰一碰,若是真能將那三個外門弟子戰而勝之,他宋伯年也不是不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說是戲耍,但也是確確實實給出了一個機會,就看他阿七有沒有這個本事接住。
阿七回了院子,今日破天荒的,宋伯年沒有安排給他任何事情,儘管心中已經有了隱隱的不安,但阿七還是沉心靜氣的開始修行,隻當是長老宋伯年給了自己這個籌備的機會,養足精神等待著潘鐵友來帶自己去挑戰那三人。
時間很快,一夜過去。
阿七早早起來,在院內練了劍,這手中劍還是當初長老宋伯年賞賜下來的,是一柄精鋼劍,劍身有一條蛟龍銘文。
普通的精鋼劍的花費,在山下,都已經足夠普通一家四口一年的吃穿用度,對那時候的阿七來說,這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賞賜,那時候的他開心了很久,每每夜裡閒下來的時候,都會將這劍拿出來仔細摩挲。
像是守著一大塊金錠一般。
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阿七見識到的修行資源越來越多,便利也越來越大,便將這把劍的價值忽略了,成了下意識裡的普通之物,沒有任何的特彆之處。
今日,不知為何,似乎是心境上有了些不同,他摩挲著手中劍,眼中泛起了回憶,透過這把劍拾取著自己過往的點滴。
“阿七師弟,師兄來了!”
潘鐵友的聲音打斷了阿七的回憶,隻見潘鐵友站在門口,朝著阿七招了招手。
“走吧,我現在帶你去挑戰那三人,咱們抓緊時間,打完之後師兄還得上內門大比,我這都是特意抽出時間來的,師父交代的事情,不容有失。”
阿七起身,經過一夜的心境沉澱和回憶衝刷,阿七的心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但他確實還有幾分奢望,他不覺得外門弟子能有多強,試一試總歸是沒錯的。
麵對同樣的情形,如果是幾個內門中年齡較長的弟子,看法就會跟阿七截然相反,真正戰力強大的武夫,是那種從外門爬上來的,而不是直接一步踏入內門的,能從那樣的環境中脫穎而出,本身就意味著實力。
但阿七不懂!
“好的,潘師兄。”
下山的路上,潘鐵友看著身邊的阿七,“想好挑戰誰了嗎?就師兄所知,這三人中,應該是那個叫陸無傷的比較強一些,其他兩人實力應該不相伯仲,硬是要分出勝負的話,可能還需要真切的打一場,勝出的人,還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在裡麵。”
“所以,你師兄我的意思是,除了陸無傷,剩下的兩人,你挑戰誰都是可以的,不會有太大的區彆。”
阿七笑了笑,“師兄,我要是失敗了,是不是就不能繼續待在長老身邊了?”
潘鐵友沒有說話,阿七點點頭,不說話就是最好的表態了。
“我決定了,我就挑戰陸無傷,無論輸贏,我都有心理準備了,要是我敗了,記得替我感謝一下長老這些年的栽培,阿七這些年過來,確實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定位了,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做了錯事,就該受到懲罰,這些都是阿七應得的。”
潘鐵友淡淡一笑,“你說你要是早知道這些,又何苦到今日的這般田地?”
“沒有今日這些事情,阿七自己未必看得清楚明白,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潘師兄,多謝你剛剛跟我說的這些。”
兩人交談之間,已經來到了院外,院子的大門是開著的,一眼就能看到內部的情形,陸無傷的房間正對著大門,所以兩人清楚的看到,此刻的陸無傷正盤坐在屋內蒲團上,膝上橫放著一根水火棍。
兩人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好睜開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