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好兄弟,我時日無多了。”
李玉郎感慨道,自打修煉【燃命決】,他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下場,為了複仇,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斷緣斷念,一頭紮進礦山,隻為了能豁出性命,取下竇升的人頭,以慰黃家滿門在天之靈。
他本意是不想再與任何人有過多的交集,卻不想有些事想躲也躲不開,它就這麼迎麵撞了上來。
上下,陸無傷是獨子,倒不是陸家夫婦不願再生,而是陸母生下陸無傷的時候,傷了身子,無法再育,普通人家,往往會通過‘結拜’的形式,為孩子再謀個兄弟,隻為了將來長大後,雙方都能有個依靠。
有個壯聲勢的人,陸無傷和李玉郎兩人之間便是這種結拜的關係,當時李玉郎被當成讀書苗子養著,而李玉郎是唯一一個沒有拿自己童養媳說事的人,可能他也知道當年的自己很反感這個。
後來,李家因為生意的緣故,去了縣裡,這才斷了聯係。
兩人往回走,一路上,李玉郎將這之後的經過補全給了陸無傷,李家在縣裡安穩了幾年後,李父生意上出了問題,血本無歸,短短兩年,李父李母相繼病逝,李玉郎也從富家少爺淪落為街頭乞兒。
他也是在那段時間裡,接觸到後來給他【燃命決】的老乞的,在他行將餓死之際,是黃家給了他一口飯,看李玉郎識得些字,有些文氣在身,就收進了黃家,有了後續的事情。
陸無傷安靜的聽完,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對李玉郎的印象悉數停留在孩子時期,而且,李玉郎的燃命決斷無回頭之路。
“你不用多想,我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做出了選擇,就算不與竇升搏命,我也隻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可活,你知道的,我李玉郎哪是什麼練武的材料,可就是這樣的我,都能踏入一境雷音,代價自然是不小的。”
陸無傷點點頭,“你有把握嗎?”
“若在今天石橋上之時,我是有把握的,而且是絕對的把握,但在兩天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殺了他。”說著,李玉郎撫摸著自己懷裡的劍,臉上的表情莊重且溫柔。
“我這一劍,養了一年零六個月,便是殺不了竇升,也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陸無傷嗯了一聲,他幫不了李玉郎,武夫也有自己的尊嚴,何況李玉郎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活著,對他來說也是一種煎熬。
李玉郎露出笑容:“好兄弟,彆這麼沉悶,喪氣,我未必就不能贏,賊老天還讓我能在這裡再次見到你,已經對我很好了,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偷喝的薯燒嗎?要是宰了那雜碎,我便下山,帶幾壇子上來,與你一醉方休。”
“就是無論贏還是輸,以後都不能給你壯聲勢了。”
陸無傷笑了笑,“無妨,兩天後,我給你壯聲勢。”
外門內的殺戮因為血筋門長老的介入而終止,一切都回到了第一天的狀態,隻是因為有了那一次血的教訓,這些外門弟子再看到他們的時候,卻是收斂了很多,兩天時間,李玉郎說要養劍,這兩天幾乎斷水絕食。
不說話,不睜眼,就這麼斜靠在一邊,懷裡抱著劍,直至第三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才飽餐了一頓,陸無傷跟在他身後,隨著龍門淵對麵山坡上銅鐘的敲響,一眾人在兩名外門弟子的引導下穿過石橋,來到演武場。
這臨時搭建的擂台橫在演武場上,整整二十個,在擂台長龍的正前方,有一高高搭起的雲台,一位身著淡黃色袍子的長老盤膝坐在上麵,這二十個擂台的比鬥,都將由他來進行操持和評判。
隨著長老的宣讀,比鬥者相繼走上擂台,前二十場比鬥中,並沒有陸無傷的名字,倒是李玉郎和竇升被安排到了第一個擂台。
“走了,兄弟,讓哥哥先給你試試深淺。”李玉郎笑著說道,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逝,懷抱著劍一步步走上擂台,相對於李玉郎的平靜,竇升的出場就張揚多了,足弓發力,一躍而起,如虎豹一般,砸落在擂台上。
之前龍門淵一戰,稱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也收獲了不少的擁躉,竇升出場後,爆發出一陣呼聲。
擂台上,竇升臉上露出獰笑,經曆了龍門淵的殺戮,讓他整個人更加凶戾,也克服了心中的障礙和恐懼,就像是已經嘗過血腥的狼崽子、一把開了鋒的妖刀,看起來遠比之前更加癲狂、凶惡。
“我想起來你是誰了,李玉郎,難怪我在第一天公告欄前看你的時候,就從你身上感受到了殺意,而且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你是黃家收養的那個小雜種,我殺黃家滿門的那天夜裡,你正好沒在。”
“你想報仇啊?一身死氣,走了邪路吧?值得嗎?為了給一家跟你沒有半分血緣關係的人報仇,將自己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李玉郎眼裡布滿血絲,仇恨在這一刻達到巔峰,他在壓抑著自己的殺意,越是這個時候,李玉郎反而越發平靜,最壞的結局不論自己輸贏,都將到來,那麼死亡反而沒有什麼可怕的了,他隻需要儘情的宣泄自己手中這一劍。
這就足夠了。
看到麵前的李玉郎並沒有受到自己多大影響,竇升眸子一轉,看向了場外的陸無傷:“你跟他很親近啊?我注意到了,他也是從外麵進來的,一個跟你一樣出身的垃圾,不過他走得比你穩。”
“我已經犯了一次錯,同樣的錯誤不會再犯第二次,當年留下了你這麼個禍患,這一次,不會再留下他,隻要大比還在進行,他就絕對會對上我,我不管你們之間是什麼乾係,也不重要,到時候,我送你們兩人都去地下團聚。”
雲台上,長老敲響邊上的銅鑼:“擂台大比,刀劍無眼,死傷不論,但同門之間,儘量不造殺孽,點到為止,現在,外門大比,正式開始!”
陸無傷目光死死盯著李玉郎,不知道他引以為平複仇恨傾注一生的一劍,是怎樣的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