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升總感覺那人似曾相識,但卻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不過轉念一想,外門當中,這麼多的弟子,自己見過後沒什麼深刻印象似也合理。
李玉郎離開大殿,沒回居所,他在外門就沒什麼居所,一個礦工,不過是憑著參戰令牌提前踏足了這外門土地罷了,胸前抱著劍,挑了塊地,閉目養神。
他沒什麼好的機緣,當年竇升殺了人,很多人都看到了,這狼崽子也不懼,臨走之前,更是比劃著手中長刀,威脅四鄰,揚言他便是竇家竇升,誰人若是敢給他找不自在,那就彆怪他夜裡再來拜訪了。
【老子就是竇家竇升,今夜之事,不管你們幾個人看到了,敢給老子找不痛快,就彆怪我晚些挨個上門討債了,區區幾條人命,幾兩銀子就打發的事,老子就是進去了,也很快就能出來】
這是他的原話,但讓竇升沒有想到的是,官府這次的態度很強硬,竇家被逼無奈,隻得連夜將竇升送走,送到這血筋門中。
李玉郎回到黃家,隻看到了官府的封條和橫呈的屍身,沒有什麼隱情,真相就擺在那,但官府找不到人,不少人都清楚,竇升是進了血筋門,可官府不敢找血筋門的麻煩,此事就隻能這般不了了之。
李玉郎縱有天大的不忿和冤屈,也無處可訴,後來,街頭的老乞給了他一本冊子,上麵記錄了一門根本法,名為【燃命訣】,如同它的名字一樣直白。
修煉者無需天賦根骨,隻需以血為引,燃燒壽元換取一時凶威,開篇就是血色的大字為警:此訣如砒霜止渴,未殺人先殺己。
李玉郎進了血筋門礦山,一呆就是一年連九個月,他本意是先入外門,在短時間內表現出足夠的實力,打聽到竇升的消息,然後殺人了賬。
未曾想,有了這外門大比的契機,命運機巧往往出人意料,他在外門第一場比鬥中,就是自己的大仇人,那個狼崽子,內心激動難平之餘,也覺得不真實,這才有了剛才多方確定竇升信息的事情。
“借塊地!”
李玉郎想著這些的時候,邊上一個聲音打斷了思緒,青年麵容俊朗,收腰束腿的裝束更顯其虎背猿腰,精悍矯健,雙眸顧盼之間隱有煞氣流轉。
“恁大的外門地界,你不去彆的地方找休息,卻偏要來我這找不自在?莫非閣下與我有仇不成?”李玉郎眸子半開半闔,他不想把自己養了一年零九個月的心氣和殺意浪費在這裡,將死之人,也不願與誰攀上交情。
“仇恨倒是沒有,隻是看閣下一身死誌,便覺得新奇。”
陸無傷也不管他,徑直坐下,他們這些個從礦山、飼養院、屠宰場、雜役堂來的人,都沒什麼住所,距離大比開始還有些時間,隻能自己在這空曠的外門地界上找地休息,來得最多的還是雜役堂和礦山。
屠宰場跟飼養院本就沒有多少人,飼養院更是隻有陸無傷一人報了名。
“呸,晦氣,你們說宗門讓這些個賤種參加什麼外門大比啊,再不濟也讓他們大比的當日再進來嘛,一個個的,臟不拉幾,平白汙了這外門的地。”
“就是,看幾把看,說的就是你們,不服氣啊?”
當然不服氣,外門平日裡是高人一等沒錯,但也得挑時間,你們是外門弟子,卻並不意味著你就比其他人更強,充其量隻是你的身份更高而已。
對於很多外門弟子來說,他們看不慣宗門的這種做法,平日裡囂張慣了,總以為這些參加大比的,都是往日那種伺候自己生活起居、逆來順受的雜役。
於是乎,迎接這位外門弟子的,就不是那被他指著鼻子罵之人的跪下道歉,而是一把鋒利的刀,招式粗劣但狠辣,是真正的殺人手段,那名弟子見了刀光,再看對方眼中的神光,心裡先怯了三分。
舉劍迎敵,卻在兩合之後,直接被那人一刀紮進了心窩,鮮血順著刀槽流了下來,跟畜生一樣,軟倒在地,到死都沒明白,對方怎麼敢的,對方怎麼辦到的?他們不是宗門裡最低賤的存在嗎?
漢子殺了人,麵色沒有任何變化,啐了口濃痰,吐在屍體上,拿起刀在那外門弟子的身上擦了擦,收到入鞘,繼續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休息。
一行四人,死了一個,最先開口說話的青年嘴唇微顫,麵色有些發白,他想要維持住身為外門弟子的威儀,可卻也知道自己可能還真不是那漢子的對手。
“你,你,你們,你們死定了,我這就去上報宗門,以下犯上,膽敢在宗門內殺人,你們都等著死吧。”
撂下狠話,人卻轉身就跑了,還儘挑人少的地方跑,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的兩人眼見自己的同伴跑了,哪還敢停留,在場的,他們口中的低賤之人就是十幾個,都用一種不善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趕緊跟上了同伴,倉皇逃離了這裡。
沒過多久,宗門內的消息就傳開了,大比期間,不禁內鬥,死傷自負。
外門弟子嘩然,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失去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宗門對他們不予以保護,要麼你有足夠的實力,要麼你就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而陸無傷則是皺著眉頭,他已經能夠想象得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宗門那些老家夥不可能想不到,那為何還要放縱這種事態的演變?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就有參賽之人尋到了外門弟子住所,直接將屋內的弟子趕出房間,自己住了進去,這都還是影響最小的,隻是暫時失去了自己的住所,有不少人甚至直接被打殺,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外門之中,不少弟子膽戰心驚,夜裡都不敢合眼,就怕這些沒了限製的家夥衝進房間來。
竇升屋外,一大早就彙聚了不少的外門弟子,竇升將一切都看在眼中,眼中透著殺戮的渴望,宗門的這條消息,無異於提前給他心中的野獸打開了籠子。
“大師兄,外麵好多師兄弟們都在等著呢,希望大師兄為我們主持公道,為我們討回公道,一群低賤的雜種,現在都敢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
竇升嗤笑一聲,“低賤嗎?連自己的東西都守不住,實力不濟還要怪彆人?平日裡不是一個個眼高於頂,覺得外門之下的人都是廢物嗎?這就不行了?”
“我也沒見他們當中有哪一個是抱團圍殺一人的。”
那青年臉色訕訕,確實誰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這些從外門之下進來的,一個比一個生猛,有一部分甚至都已經達到了一境雷音,一切的根源都指向昨天嘴賤的那兩個外門弟子,如果沒有他們激化矛盾。
宗門也不會給出這麼一個處理結果,外門弟子們也不用這般戰戰兢兢,要知道,之前宗門內什麼都沒有說的時候,他們還會有些忌憚,隻是自己找個地方休息著,甚至都已經足夠遠離他們這些外門弟子的居所了。
死去的那個死了也就死了,活著的那個卻是遭了罪了,一邊提心吊膽,一邊還要忍受著同門的指責和謾罵,問題是他確實也沒有能力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幫助同門挽回顏麵,挽回損失。
竇升話鋒一轉,“不過,既然你們都叫我一聲大師兄,我也不能看著自己的同門被這般欺辱,不然,這些雜種還以為我外門無人呢,去龍門淵。”
外門區域雖然廣,但其實外門弟子真正活動的區域並不大,不管是弟子居還是傳功堂、演武場,都在龍門淵之後,竇升去龍門淵,就是為了守在那裡,直接隔斷這些外門之人的人踏入其他區域的唯一路口。
龍門淵寬十丈,下方深不見底,站在橋上都能聽到海水洶湧的聲音,一座寬廣的石橋聯通著兩邊,對於外門弟子而言,龍門淵意味著魚躍龍門,從此與尋常凡夫俗子不再一樣。
竇升走出房間,下方已經彙聚了近百名外門弟子,他們手中高舉著自己的武器。
“大師兄!大師兄!!”
這一刻,竇升心中的喜悅被扯開,鼓起,膨脹到了極限,他狂笑著,大手一揮:“諸位師弟師妹們,既然你們稱呼我一聲大師兄,那麼大師兄就不能坐視不理,從今天開始,師兄坐鎮龍門淵,各位師弟師妹們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竇升話音落下,更高的呼聲一浪蓋過一浪,隻有在涉及他們利益的時候,隻有在這個威脅到他們生命的時候,他們才真正的誠心的叫他一聲大師兄。
他在歡呼聲中,抄起自己的大刀,龍驤虎步直奔弟子居,隨後徑直前往龍門淵,隨行的外門弟子早就拿出了凳子,放到竇升旁邊,讓他坐下。
竇升沒有說話,而是從身後將四顆人頭丟在石橋上,就這麼大馬金刀的坐在長椅上,兩手拄著長刀,渾然沒將外麵的人放在眼中,這個時候,彙聚在龍門淵上的人,除了外門弟子外,並不多,但隨著消息的傳開。
這些從外麵來的武夫們,相繼彙聚到了龍門淵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