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偵察兵扭曲的聲音像鈍刀劃過玻璃。他張開嘴，一條暗紅色的肉須從喉嚨裡探出，在空氣中詭異地扭動。更可怕的是，其餘十幾個偵察兵也同時轉向他們，做出完全相同的動作——張嘴，伸出肉須。
"噬心蠱成熟體！"秦無月迅速從藥囊抓出一把黃色粉末，"彆讓那些觸須碰到皮膚！"
陳默強忍右眼劇痛，左手持青靈劍擋在林玥身前。失去一半視力讓他有些失衡，但《太虛長生經》的運轉反而更加流暢，靈氣在經脈中奔湧如溪。
白澤勉強站起身，獨角亮起微弱的白光："我還能施放一次驅邪術，但範圍有限。"
林玥突然按住自己鎖骨處的饕餮紋身，臉色變得煞白："它在動很興奮"紋身確實在蠕動，如同活物嗅到美食。
最前麵的偵察兵猛地撲來！他動作快得不似人類，雙臂誇張地張開，喉嚨裡的肉須如鞭子般甩向陳默麵門。
陳默側身閃避，青靈劍劃出一道弧光，精準斬斷肉須。斷須落地後竟像離水的魚一樣瘋狂跳動，噴出腥臭的黑色液體。
"小心彆濺到！"秦無月提醒的同時，將黃色粉末撒向四周。粉末接觸肉須立刻燃燒起來，發出"滋滋"聲響和刺鼻的焦臭味。
但偵察兵數量太多，很快有三人突破防線，直取正在施法的白澤。千鈞一發之際，林玥的身影在月光下模糊了一瞬，下一刻已出現在白澤身前。她的右手完全化為陰影，五指延伸成尖銳的黑刺，貫穿了來襲者的胸膛！
"林玥！彆接觸他們的血！"陳默大喊，卻晚了一步。
被貫穿的偵察兵並沒有流血，而是整個身體像泄氣的皮球般迅速乾癟。更詭異的是，林玥的饕餮紋身突然暴起，化作一道黑影順著她的手臂撲向屍體，瘋狂吞噬著什麼！
"它在吃蠱蟲！"秦無月倒吸一口冷氣。
林玥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想要抽回手卻做不到。黑影吞噬完畢後縮回她體內，紋身立刻擴散到脖頸位置，顏色也更加暗沉。而被吸乾的偵察兵屍體中，掉出幾條已經僵死的紅色肉蟲，形似蜈蚣卻長著人臉般的頭部。
陳默的左眼突然捕捉到一絲異常——五秒後，一條肉須將從地下突襲秦無月腳踝！沒有猶豫，他箭步上前，青靈劍插入地麵一挑，正好將破土而出的肉須斬為兩段。
"謝了！"秦無月驚出一身冷汗，"你怎麼知道——"
"預見。"陳默簡短回答，繼續警戒四周。
白澤的驅邪術終於完成。它低吼一聲，獨角射出一道扇形白光，覆蓋了大半偵察兵。被白光照到的肉須立刻枯萎脫落，宿主們也像斷了線的木偶般紛紛倒地。
剩餘幾個偵察兵見狀，竟然轉身就逃，速度比來時更快。
"彆追！"白澤喝止想要追擊的秦無月，"他們體內蠱蟲會自爆！"
果然，逃跑的偵察兵跑出百米後，身體突然膨脹炸開，血肉橫飛。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飛濺的肉塊落地後還在蠕動，像有獨立生命般向同一個方向爬行。
林玥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抱肩發抖："它在說話饕餮在說話"
"說什麼？"陳默緊張地問。
"同源歸一聖祖"林玥艱難地擠出這幾個詞，隨後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團黑色血塊。血塊落地後竟然化作小號饕餮形態，但很快消散在月光下。
白澤走到一具偵察兵屍體旁，用獨角輕觸其額頭："讓我看看他們的記憶"
幾秒鐘後，白澤猛地後退，眼中閃過驚駭："噬神蠱！歸墟在煉製能控製化神修士的噬神蠱！"
"化神期？"秦無月聲音都變了調，"當今修真界連元嬰都鳳毛麟角，他們想控製誰？"
白澤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陳默："祭壇就在峽穀另一側距離你夢中看到的水晶宮殿僅一穀之隔。"
陳默心跳漏了一拍："我父母？"
"記憶碎片太模糊，無法確定。"白澤沉重地說，"但祭壇中央確實囚禁著幾個人，被特殊結界籠罩，偵察兵無法靠近。"
林玥勉強站起身，饕餮紋身已經平靜下來，但蔓延的痕跡無法消退。她刻意與陳默保持距離："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秦無月檢查了眾人傷勢，神色凝重："兩個選擇——要麼直接前往中層星隕原尋找天樞儀，阻止歸墟的血月計劃；要麼先去峽穀尋找淨世蓮火，解決林玥的煞氣問題。"他看向白澤，"您覺得哪個更緊迫？"
白澤沉思片刻："噬神蠱至少還需要兩次血月才能成熟，而林玥的情況"它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先去峽穀。"陳默斬釘截鐵地說，"救林玥要緊。"
林玥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但天樞儀關係到整個修真界的存亡"
"不解決饕餮問題，我們到不了星隕原。"陳默輕聲說，"而且我總覺得峽穀裡有什麼在等著我們。"
白澤點點頭："明智的選擇。黎明前出發，白天行動更安全。"
後半夜出奇地平靜。陳默靠著一棵樹淺眠，半夢半醒間又看到那座水晶宮殿。這次視角更近，能看清殿門上的紋路——與青銅鑰匙上的星圖驚人地相似。殿內似乎有人影晃動，但模糊不清。
天蒙蒙亮時，他被一陣細微的啜泣聲驚醒。循聲望去，林玥正獨自坐在不遠處岩石上，肩膀微微顫抖。晨光中，她脖頸處的饕餮紋身顯得格外刺目。
陳默悄悄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林玥慌忙擦去眼淚，但沒有像之前那樣躲開。
"做噩夢了？"陳默輕聲問。
林玥搖搖頭，又點點頭："不全是夢饕餮在吞噬那些蠱蟲後，我能看到一些記憶片段。"她聲音發抖，"蕭天南他給我種下饕餮時說的話我都想起來了。"
陳默屏住呼吸："他說什麼？"
"'完美的容器，為聖祖準備的禮物'。"林玥機械地重複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說等我體內的饕餮完全成熟，就能承載聖祖的一縷分魂"
這個可怕的真相讓陳默如墜冰窟。難怪蕭天南會收林玥為徒，難怪饕餮煞氣與噬心蠱會產生共鳴——林玥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容器，一個為所謂"聖祖"準備的軀殼！
"我不會讓這發生的。"陳默堅定地說，"淨世蓮火一定能淨化饕餮。"
林玥苦笑："如果淨化饕餮的同時，我也會死呢？"她看向陳默，"昨晚吞噬蠱蟲後，我感覺到饕餮已經和我的魂魄糾纏在一起它就是我的一部分了。"
晨光漸亮，雙月還未完全沉入地平線，在天空中留下淡淡的輪廓。陳默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輕輕握住林玥的手。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沒有發生能量共鳴，隻有溫暖的觸感。
"無論如何，我們一起麵對。"陳默最終說道，"天機閣的秘典中或許有解決辦法，等找到水晶宮殿——"
"陳默！林玥！準備出發了！"秦無月的喊聲打斷了他。
白澤已經恢複了些許力氣，能夠短距離飛行。它決定先行偵察峽穀情況，約定正午時分在峽穀入口會合。
收拾行裝時，陳默注意到林玥刻意避開與他肢體接觸，連遞東西都用靈力托送。她脖頸上的紋身在陽光下呈現暗紅色，像一道未愈的傷疤。
三人沿著草原邊緣向峽穀進發。隨著距離縮短，陳默的眉心印記開始隱隱發熱，而林玥的太陰符文也不時閃爍微光。更奇怪的是，草原上的生物似乎都在朝峽穀方向移動——包括昨夜那隻逃走的晶甲雷犀，它站在遠處山脊上，獨角對準峽穀深處，像是在朝拜什麼。
正午時分，他們抵達峽穀入口。這裡的地貌詭異得不似人間——入口處矗立著兩根扭曲的石柱，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的肋骨。峽穀兩側岩壁上布滿蜂窩狀的洞穴，不斷有冷風吹出，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白澤已經等在入口處，神色異常嚴肅："情況有變。峽穀深處確實有淨世蓮火的氣息，但它被什麼東西汙染了。"
"什麼意思？"秦無月皺眉。
"蓮火本應純淨無暇，但現在散發著血腥氣。"白澤的獨角閃爍著警示般的紅光，"我懷疑歸墟在利用它煉製某種邪物。"
陳默突然按住太陽穴——天機之眼自行激活，他看到峽穀深處有一個血池，池中盛開著一朵黑色的蓮花，花心處蜷縮著一個模糊的人形
"我們必須進去。"他堅定地說，"那裡不隻有蓮火還有一個人。"
"什麼人？"林玥警覺地問。
陳默搖頭："看不清，但感覺很熟悉"
白澤展開翅膀："我傷勢未愈，無法長時間飛行。你們進去後務必小心，遇到危險立刻撤退。"它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尤其是你，林玥。峽穀內的氣息會刺激饕餮，儘量控製情緒。"
林玥鄭重點頭，但陳默注意到她不自覺地摸了摸脖頸處的紋身。
三人踏入峽穀，溫度驟降。岩壁上的洞穴裡不時閃過黑影，但不敢靠近。隨著深入，地麵開始出現零星的白骨，有些明顯是人類，有些則是從未見過的生物遺骸。
"這些骨頭太乾淨了。"秦無月檢查後說，"沒有一絲血肉殘留，像是被什麼東西舔舐過。"
陳默的眉心印記越來越燙，幾乎到了灼痛的程度。而林玥的狀態更糟——她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平複呼吸，饕餮紋身像活物般微微起伏。
"它在興奮"林玥聲音嘶啞，"前麵有什麼吸引它的東西"
拐過一個彎，峽穀豁然開朗。眼前的景象讓三人同時止步——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圓形空地中央，是一個血紅色的水池。池水濃稠如血漿，表麵漂浮著未溶解的肉塊。而在血池正中央，赫然生長著一株巨大的黑色蓮花！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蓮花周圍的水麵下，隱約可見數十具被鎖鏈纏繞的屍體，像某種詭異的裝飾品。
"那不是淨世蓮火"秦無月聲音發抖，"是'噬心魔蓮'！用淨世蓮火汙染後培育的邪物！"
陳默的天機之眼再次激活，這次他清晰看到黑蓮花心處蜷縮著的人形——一個穿著天機閣服飾的中年女子！她似乎還活著，胸口有微弱的起伏。
"那裡有人！"陳默指向花心，"穿著天機閣的衣服！"
林玥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陳默彆過去這是個陷阱！"她的瞳孔已經變成豎直的細線，饕餮紋身蔓延到了下巴，"我能感覺到花心裡是"
話音未落，血池突然沸騰起來！黑色蓮花緩緩綻放，露出花心處的人影——那確實是個天機閣裝束的女子，但她的臉她的臉和林玥一模一樣！
"歡迎回家，我的半身。"花心中的"林玥"睜開眼睛，露出血紅色的瞳孔，"我們終於見麵了。"
（第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