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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青浩瀚,雲白悠悠,萬古歲月,隨風而逝。劍氣長城,高聳入雲,亙古不變地屹立於天地間,蠻荒天下與浩然天下在此接壤。
高牆以南,是一座荒涼凶蠻的天下,億萬妖族生活在這座天下之中,生存艱辛,靈機稀薄,資源貧瘠,難以修煉,為了獲得更好的生活環境,一直以來都希望可以跨越這座高牆,進入到了高牆以北那生機勃勃,靈機充沛的天地中棲息。
在高牆以北,是一座無牆之城,城池外圍就沒有一塊磚頭。十數萬劍修,與世隔絕,世世代代居住於此,除了極少數人能夠去往倒懸山,幾乎所有人都恪守祖訓,一輩子不曾去往那座浩然天下。
劍修們在此生,在此死,以戰死於劍氣長城外為榮,以老死於劍氣長城內為恥。
劍氣長城以北城池之中,一位青衫劍客牽著一個黑衣小姑娘的手從浩然天下緩緩走來,他們先是回了一趟陋巷,那是周玨的住處,院子不大,十分簡陋,因為有寧府的下人幫忙打理,倒也沒有因為這一年多的遊曆顯得破敗不堪。
周米粒看著這座小院子,一會兒的工夫就將環境熟悉了,甚至連家中有幾把椅子都數的清清楚楚,因為周玨早就承諾了她,讓她做大管家,掌管周家所有的錢財。
小米粒雙手背在身後,腳步平穩的在小院內逛著,一臉的愁緒,向坐在石凳上的周玨說道。
“周玨,咱家好像也太窮了吧,我這個大管家也沒有啥能發揮的餘地啊!”
周玨好笑的看著一副認真模樣的黑衣小姑娘,沒有絲毫的憂愁,笑著說道。
“周米粒,以後周府就交給你打理了!”
周米粒聞言臉上的愁色更加明顯了三分,周玨混得也太慘了,家裡沒有一點資產,還不如自己呢,怪不得這一路走來都讓自己花錢呢。
“周玨,咱倆不能坐吃山空,當務之急是需要賺些錢,否則連飯都吃不上了!”
黑衣小姑娘倒是沒有埋怨周府太窮了,隻是心中有些自責,周玨都這麼窮了,還花費了兩枚供養錢買下了自己,那應該是他全部的家當了吧?自己沒少罵周玨是大騙子,騙自己的錢,真是太不應該了!
“周玨,我們明日去城中酒樓找些活計乾吧?”
小米粒難為無米之炊,小臉上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兩條淡淡的眉毛如同毛毛蟲,不斷的蠕動,她現在愁腸滿腹,一心想著如何才能開源節流,將這日子過下去。
“找什麼活計?”
周玨慵懶的坐在石桌前,愜意無比的喝著茶,茶葉都是最便宜的,苦澀得很,讓他眉頭微皺,似乎有些不習慣,一點也不知道憂愁,淡淡的說道。
“我堂堂大劍仙,如果去酒樓當跑堂的,那不是讓人笑話,太丟臉了!”
周米粒聽到這話,仔細想了想,認為周玨說得有道理,周玨可是大劍仙,能夠和讀書人祖師談笑風生的大高手,如果去酒樓跑堂,人家確實會笑話的。
黑衣小姑娘臉上露出了堅定之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認真的盯著周玨,舉起了自己握成拳頭的小手,信誓旦旦的說道。
“那就我自己去酒樓當跑堂的,我可有力氣了,應該可以養活我們兩個人!”
周玨心中有一道暖流淌過,停下了飲茶的動作,十分感動的看向了小米粒,問道。
“你可是啞巴湖的大水怪,去做跑堂的,不怕丟臉嗎?”
周米粒沒有動搖,認真無比的看著周玨,笑了笑,小聲道。
“大家都不認識我哩,啞巴湖的大水怪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有啥丟臉的?”
周玨聽到此話,沉默了片刻,隨後再次開口問道。
“至聖先師可是答應將你載入史書了,日後天下人都會認識你啞巴湖大水怪了,這樣還不怕丟人嗎?”
周米粒小臉皺著,滿腹心事,兩隻小手緊緊握著,糾結了半天,才開口說道。
“丟人就丟人吧,咱倆總要生活吧,我一個人丟臉,總好過兩個人丟臉!”
周米粒之前一直生活在啞巴湖中,謹小慎微,米粒大的膽子,從來不敢上岸,不諳世事,天真無邪,雖然知道周玨這樣的大劍仙很威風,但並不真的了解十四境純粹劍修代表的意義。
周玨一把將發愁的黑衣小姑娘拉了過來,摁在了石凳上,小丫頭身子矮小,兩條小短腿離地,懸在空中晃蕩著。
“行了,周大管家,不要發愁了,這裡隻是我周家的老宅,我在城中還有其他的府邸,可威風了,我們以後住在那兒,不用擔心錢財!”
周玨作為當世劍道第一人,城中最繁華的地帶自然會有他的一座劍仙府邸,甚至還有其他家族送上的一些資產,隻是他懶得打理而已,根本就不缺錢財。
“真的?周玨你不會又騙我吧!”
周米粒將信將疑的盯著周玨的臉龐,她這一年來可沒少被周玨欺騙,每次為了讓她付錢,周玨都說以後會還,可到現在她也沒有見到一枚回頭錢。
周玨搖了搖頭,他在黑衣小姑娘的心中已經沒啥誠信了,起身而立,低頭看著周米粒,說道。
“走吧,我們先去寧府,帶你去見見我師妹寧姚,然後再去看看我的那座府邸,你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
“我就這樣去見寧姑娘嗎?”
“我都沒準備什麼禮物呢,會不會太唐突了?”
周米粒曾經聽岸上的行人說過,第一次去彆人家裡拜訪,需要送上一份見麵禮,這樣才不會失禮。
“沒必要,快點走了!”
周玨搖頭,小米粒的錢都被他花了,哪裡還有錢去準備給寧姚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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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米粒從石凳上跳下來,還是有些擔心,她對寧姚已經是久聞其名,早就想要認識一下了。
“寧姑娘會喜歡我嗎?會不會討厭我啊?”
黑衣小姑娘一雙小手無處安放,緊緊抓著衣服,有些忐忑的問道。
周玨伸出了右手,牽著周米粒的小手,掌心溫暖,讓小丫頭覺得十分安心,所有的擔憂都在此刻消失了。
“不會的,寧姚一定會十分喜歡你的!”
周玨,周米粒,一大一小,一人一妖,在歲月侵蝕的青石小道中走過,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漸漸靠近,溫暖了彼此。
二人來到了一處高門府邸之前,府門之外有兩座石獅鎮守,高一丈三,猙獰威武,煞氣驚人,讓人望而生畏,肝膽俱顫,足以嚇退膽小之人。府門之上掛著塊匾,上麵寫了寧府兩個大字,一筆一劃,剛勁有力,隱隱透著一股鋒利的氣息,讓人感到敬畏。
周米粒仰頭看著這座府邸,小臉上露出了緊張的神色,像極了鄉下來的窮親戚,驚歎道。
“這就是寧姑娘的家嗎,真氣派!”
周米粒不知道寧府旁的那座更加豪奢的府邸就是周府,是她以後的家,她認為周玨窮得叮當響,就算是還有其他的府宅,也不過是稍大一些的小院,隻比簡陋的老宅好一些罷了。
“吱呀!”
寧府正門打開,一位身形佝僂的老管事出現在了二人的視線之中,他臉上滿是皺紋,透著一股腐朽老邁的氣息,身上隱隱散發著鋒芒,走到了周玨的麵前,躬身行禮,十分恭敬的說道。
“周玨少爺,您回來了!”
周玨微微點頭,伸手扶起了這位寧府的老仆,對正在打量的周米粒介紹道。
“這位是納蘭爺爺,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長輩!”
“納蘭爺爺好,我是周米粒,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黑衣小姑娘此時格外的乖巧,躬身抱拳,對納蘭夜行恭敬的說道。
“這是周米粒,你稱呼小米粒就可以了,以後她就是我妹妹了,還請納蘭爺爺多照看些!”
納蘭夜行聞言,老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低頭看著單純無邪的黑衣小姑娘,格外的喜歡,連忙說道。
“小米粒真乖,快點起來,家裡有剛做好的糕點,我帶你去吃!” 周米粒聽到有好吃的糕點,小嘴抿了抿,隱隱有晶瑩的口水從嘴角流出,眼睛亮晶晶的,有些迫不及待的牽住了納蘭夜行蒼老的大手,脆生生的說道。
“納蘭爺爺,我可愛吃香甜的糕點了!”
“小米粒喜歡吃,那我就讓府中天天給你做!”
納蘭夜行寵溺的看著周米粒,這樣天真可愛,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沒人會不喜歡,他的心都快要化了。
“天天吃可不敢想,偶爾吃就行了,過日子還是要節儉些的!”
周米粒小臉上的笑容燦爛,十足的一個小吃貨,但是她想起了周玨那簡陋的老宅,可憐的家底,還是克製的說道。
“哎呦,小米粒真是太懂事了!”
納蘭夜行對小米粒越發的喜愛,這樣懂事乖巧,天真單純的小姑娘簡直要將人的心都融化了,根本無法抵擋小米粒的魅力。
此時,另外一邊的牆頭上露出了一排腦袋,看到周玨的身影,紛紛躍下牆頭,來到了寧府門前,站成了一排,開口道。
“周玨你回來了?”
周玨看著有些拘謹的幾個小夥伴,上前兩步,一拳砸在了當中一個體型壯碩的胖子胸膛上,笑著說道。
“晏琢,董畫符,疊嶂,陳三秋,咋了?怎麼變得這麼生分了?!”
晏琢,董畫符,疊嶂,陳三秋四人都是周玨和寧姚的發小,是一起長大的夥伴,年齡和周玨差不多。因為周玨從小早熟,更喜歡和阿良混在一起,不如寧姚與四人的關係親近,但他們也是周玨在劍氣長城中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了。
體型壯碩的胖子叫晏琢,是晏家的嫡子,晏家在劍氣長城的地位,相當於世俗王朝的戶部,除去那些大家族的私人渠道,晏家管著將近半數的物資運轉,簡單來說,就說晏家有錢,很有錢。
董畫符,是個黝黑精悍的年輕人,滿臉傷疤,神色木訥,從來不愛說話,隻愛喝酒。佩劍卻是個很有脂粉氣的紅妝。他有個親姐姐名字更怪,叫董不得,乃是先天劍胚,瞧著柔弱,廝殺起來,卻是個瘋子,據說有次殺紅了眼,是被那位隱官蕭愻直接打暈了,拽著返回劍氣長城。
疊嶂是一位身姿纖細的女子,背大劍鎮嶽,同樣是劍氣長城的陋巷出身,沒有姓氏,年幼時被阿良遇到,便經常使喚她去幫忙買酒,一來二去,便關係熟稔了,然後逐漸認識了寧姚他們這些朋友。如今還因阿良欠了一屁股酒債。
最後的陳三秋是個極為俊美的公子哥,當之無愧的大姓子弟,打小就暗戀董畫符的姐姐董不得,癡心不改。陳三秋左右腰間各自懸佩一劍,隻是一劍無鞘,劍身上有著兩個古樸篆文,乃是雲紋二字,有鞘的那柄劍名為,經書。
這四個人都是劍氣長城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胖子晏琢已經是金丹境的劍修了,其他三人實力也都在龍門境上下,二十歲的年紀能有這樣的修為十分了不起。
“小米粒,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喊哥哥,姐姐就可以了!”
周米粒好奇的打量著四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聞言連忙喊人。
“四位哥哥,姐姐好,我叫周米粒,以前住在寶相國啞巴湖,你們可以叫我小米粒,周玨平時就這樣叫我!”
晏琢四人看著可愛的黑衣小姑娘,臉上都露出了喜愛的笑容,被這個啞巴湖大水怪的魅力所征服,連忙回應。
“你好,小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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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更是從身上掏出了禮物,塞入了周米粒的手中,讓黑衣小姑娘受寵若驚。
晏琢送的是一塊玉牌,質地溫潤,隱隱透著瑩光,玉牌上刻著平安二字,此乃平安無事牌,玉牌蘊藏著天地靈氣,可以讓人凝神靜氣,價值不菲。
董畫符送了一張符籙,表麵有紫色的電光閃爍,這是他自己畫的一張紫雷符,威力不凡,足以擊殺觀海境的修士。
疊嶂送了一柄玉質小劍,這是她斬殺一位妖族修士獲得的戰利品,飛劍法器,讓小米粒愛不釋手。
陳三秋送了一枚玉珠,珠子表麵浮現出了複雜的紋路,這是一件護身法器。
周米粒看著手中的禮物,遲疑的抬頭看向了周玨,不知自己是否該收下這些貴重的禮物,她積攢了數百年的家底也不如這些東西之值錢,讓她有些燙手。
“哥哥,姐姐給你的,你就收下吧,不用看周玨!”
晏琢拍了拍小米粒的腦袋,臉上的笑容格外的寵溺,瞪了一眼周玨,說道。
周玨笑了笑,微微點頭,對黑衣小姑娘說道.
“白送的禮物,不要白不要!不過回頭我要分兩件!”
“不給,這些都是我的!”
周米粒緊緊將這幾件禮物抱在懷中,對著周玨呲牙咧嘴,這才放心的收下。
“你們一起進去坐坐?”
周玨瞥了周米粒一眼,對她吝嗇愛財的本性早已習慣,然後才看向了四人,開口問道。
“下次吧,你剛回來,我們就不打擾了!”
“小米粒,以後記得找我們玩!”
晏琢四人並未一同進入寧府,身形閃爍之間,再次躍過了一旁的牆頭,消失不見了。
周玨見狀,也沒有阻攔,率先向著寧府內走去,身後納蘭夜行牽著周米粒的小手,笑得格外溫柔,一邊詢和黑衣小姑娘聊天,一邊尋思著應該送小姑娘一件什麼樣的禮物。
寧姚一身墨綠色的勁服,腰間挎著刀鞘碧綠的長刀,一雙不似柳葉似狹刀的長眉微微翹起,透著乾練果斷,看著不斷走來的師兄和小米粒,大眼睛裡閃過一絲錯愕。
“這是周米粒,你把她當成妹妹就好,這小丫頭經常性的腦袋進水,拎不清,你叫她小米粒就行。”
周米粒打量著英姿颯爽的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崇拜,這位寧姑娘可真威風,女劍仙的風采讓黑衣小姑娘心折不已。
“你好,寧姑娘!”
“我是周米粒,啞巴湖的大水怪,周玨總跟我說你的事情,你可真是太厲害了!”
寧姚聽著黑衣小姑娘脆生生的話語,臉上也露出了柔和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周米粒的小腦袋,笑著說道。
“你以後叫我寧姐姐,不許喊寧姑娘!”
周米粒隨周玨的姓,寧姚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小米粒是家人,不是侍女,自然要喊她姐姐。
“寧姐姐!”
周米粒遲疑一下,隨後嘴甜的喊道,小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感到了無比的溫暖,她又多了一位疼她的家人。
“小米粒,真乖!納蘭爺爺快點將廚房剛做好的糕點端上來,拿給小米粒嘗嘗!”
周米粒嘴角不爭氣的流出了晶瑩的口水,眼巴巴的看向了一旁的納蘭夜行,看得老人心都化了,施展了身法,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向著廚房狂奔而去。
“哇,納蘭爺爺好厲害!”
周米粒長大了嘴巴,露出了有些尖尖的牙齒,一副無比震驚的模樣。
納蘭夜行哪裡能承受的住黑衣小姑娘的誇讚,身形再快三分,想要讓周米粒快一點吃到香甜的糕點。
周玨見狀,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小米粒這家夥的親和力真不是蓋的,納蘭夜行已經淪陷了,他腦海裡甚至浮現出了一副畫麵,一個黑衣小姑娘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在劍氣長城之上,無數殺伐果斷的劍修笑著與她打招呼,送禮物,送零嘴,將其當做了團寵。
“師兄,這一年來你去了哪裡?”
寧姚彎腰將周米粒抱在了懷中,走進了正堂之中,等周玨落座之後,才開口詢問道。
“我逛了逛這座浩然天下,見了一些人!”
接下來,周玨簡單說了下這一年的經曆,黑衣小姑娘對此不感興趣,正在埋頭吃著納蘭夜行送來的糕點,一臉的滿足,感到幸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