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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喜不自勝,抬頭看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兩邊對聯寫的是,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
賈寶玉隨著警幻仙子進入門中,隻見有十數個大櫥,皆用封條封著。看那封條上,皆是各省的地名。
賈寶玉並未看其他的省份,隻選擇了金陵老家的櫥櫃,隻見那邊櫥上封條上大書七字,金陵十二釵正冊。
賈寶玉不解,看向了警幻仙子,詢問道。
“何為金陵十二釵正冊?”
警幻仙子神色莫名,眼眸深處閃爍著幾分瀲灩,輕聲道。
“即貴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冊,故為正冊。”
賈寶玉聞言大感驚奇,再次問道。
“我常聽人說,金陵極大,怎麼隻十二個女子?如今單我家裡,上上下下,就有幾百女孩子呢。”
警幻仙子冷笑一聲,帶著幾分倨傲蔑視,徐徐道。
“金陵女子雖多,不過擇其緊要者錄之。下邊二櫥則又次之。餘者庸常之輩,則無冊可錄矣。”
賈寶玉聞言,目光看向下首二櫥上,一個寫著金陵十二釵副冊,另一個寫著金陵十二釵又副冊。
賈寶玉伸手先將金陵十二釵又副冊櫥門開,拿出一本書冊來,揭開一看,隻見這首頁上畫著一幅畫,又非人物,也無山水,不過是水墨滃染的滿紙烏雲濁霧而已,後有幾行字跡。
“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毀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
賈寶玉往後看去,隻見上麵畫著一簇鮮花,一床破席,也有幾句言詞。
“枉自溫柔和順,空雲似桂如蘭。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
賈寶玉看得滿頭霧水,心中不解,將這冊放下,再次打開了副冊櫥門,拿起一本書冊,放眼看去,隻見畫著一株桂花,下麵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乾,蓮枯藕敗,後麵寫道。
“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
賈寶玉仍然是看不懂,將其丟在一旁,取出了金陵十二金釵正冊,低頭看去,隻見第一頁上便畫著兩株枯木,木上懸著一圍玉帶;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言詞。
“可歎停機德,堪憐詠絮才。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
賈寶玉堪不透其中緣由,想要開口詢問警幻仙子,又覺得她不會泄露天機,隻能繼續往後看去,隻見畫著一張弓,弓上掛著香櫞。也有一首歌詞。
“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夢歸。”
此乃元春判詞,是說元春在紅塵俗世是非場中活了二十來歲;平生最顯貴的一件喜事就是晉封賢德妃,蒙天恩元宵省親;此等富貴榮華,可惜她這樣的榮華富貴隻享受了三年,就在一場宮廷鬥爭之中,大夢歸去,含恨而逝。
賈寶玉看不明白,剛要繼續向下看去,卻見冊上文字突然隱沒,消失不見,好似命運發生了變化,天機變得混沌。
賈寶玉不解其中緣故,也不好開口詢問警幻仙子,就像向後看去,後麵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梁自縊。其判雲,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賈寶玉心神微動,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浮現出了秦可卿的容貌來,正要開口說話,冊上文字再次隱沒,消散一空,成了一片空白。
賈寶玉見此,再也按捺不住,抬頭看向了一旁的警幻仙子,開口詢問道。
“仙姑,這冊上文字為何會突然消散?”
警幻仙子聞言,神色一變,將賈寶玉手中的金陵十二金釵正冊搶過,低頭看去,果然有這幾頁上麵判詞已經消散,圖畫也變得朦朧一片,看不清楚,她心中暗道不好,手指不斷掐動,卻發現天機混沌,根本算不出任何東西。
警幻仙子顧不上賈寶玉,眉頭緊縮,就要打開其他櫥櫃,想要察看一下副冊是否有所變化。
寧國府中,賈昶傲然獨立,右手背在身後,仰頭看向了三十三重天,眸子裡閃過一道星輝,心神微動,一道分神隨著星輝融入虛空,徑直來到了離恨天,看著眼前的灌愁海,踏出一步,海浪平息,闖入了太虛幻境之中,進入了薄命司,出現在了警幻仙子和賈寶玉的身後。
“好一個警幻仙子,居然敢擅自插手人間氣運,今日我就給你一個教訓!”
話音驚醒了警幻仙子,她連忙轉身,素手一翻,一麵寶鏡出現在掌心,對著身後之人照去,一道粉紅色的旖旎之光飛出,一道道虛影在鏡麵之中閃現,都是癡男怨女,纏綿哀怨,最是勾人心魄,動搖心誌。
賈昶全身被星輝籠罩,看不清麵貌,如同眾星之主,統禦太古星辰,伸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抓,無數道星輝在三十三天外落下,化為了一道星輝之劍,被賈昶握在手中,輕輕一揮,就將粉紅魅光斬碎,劍光餘勢不減,徑直撞向了警幻仙子。
警幻仙子心中的大驚,來人修為高深,即使在三十三天中也是頂尖,她顧不得多想,手中寶鏡再次閃動寶光,一道美人浮現,勾魂動魄,風情無限,又有一道白骨骷髏浮現,寶相莊嚴,骨骼溫潤如玉,散發著瑩瑩清輝,二者合二為一,化為一尊菩薩大士,聖潔悲憫,慈悲莊嚴,手結法印,不動如山,攔在了劍光之前。
“砰!”
一聲巨響,菩薩消散,再次化為了美人和骷髏,隻是身影虛幻不定,好似遭受到了重創。
“嗯!”
警幻仙子櫻唇之中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腳步連連後退,撞在了櫥櫃之上,手中風月寶鏡浮現一道裂痕,寶光黯淡,威能大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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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昶見此,散去了手中星輝之劍,身影一閃,就來到了驚駭欲絕的賈寶玉麵前,一腳踹在了他的那張大臉上,將其打落三十三重天,落入了寧國府中。
“踹得真爽,我早就想這麼乾了!”
賈昶嘴角微微勾起,星眸閃動,感到一股強大的氣機正在蘇醒,應該就是離恨天之主,感受到了賈昶強大的氣機,想要出手將其趕出離恨天。
賈昶瞥了一眼警幻仙子,冷哼一聲,警告道。
“若是再讓我察覺到你乾擾人間氣運,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說罷,賈昶伸手對著三十三天外的紫微星辰狠狠一抓,一道星辰氣機被他攫取,身影漸漸虛化,徹底消失在了離恨之中。
一股龐大的意誌掃過整個離恨天,沒有任何收獲,這才漸漸隱沒,隻留下一道宏大威嚴之聲。
“沒想到人間居然再次出現肉身成聖之輩,修為已達地煞圓滿之境,真是難纏!”
寧國府,賈昶嘴角勾起,透著幾分霸道威嚴,體內氣機湧動,激蕩凶猛,無儘星輝彙聚體內,化為一道星河,衝入了一處莫名竅穴之中,開辟空間,彙聚成為一顆太古星辰,一道氣機融入,這顆太古星辰光輝大盛,勾動外界天地。
此時正是昊日西落,彩霞漫天,豔麗絢爛,高空之上紫氣降落,融入了賈昶頭頂,至尊至貴,偉岸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賈昶眸子深處紫光浮現,璀璨耀眼,漸漸隱沒,賈昶輕輕吐氣,輕笑道。
“這次總算沒有白跑一趟離恨天,趁機攫取了一道紫微星氣機,點亮了一顆太古主星,邁入了天罡境!”
“紫微星乃是萬星之主,統禦諸天星辰,日後憑借此星,可以更輕易的點亮太古星辰,更快的邁入天罡圓滿之境!”
賈昶看著眼球轉動的賈寶玉,知道他就要醒來,也不停留,走出了房間,悄然又回到眾人隊列之中。
賈寶玉眼瞼微微顫動幾下,猛地睜開,冷汗沁出,猛地起身,大聲驚呼。
“痛煞我也!”
賈寶玉左右顧盼,不見太虛幻鏡和警幻仙子,悵然若失,伸手擦拭了一下冷汗,歎道。
“好真實的夢境,那位神將居然踹了我一腳,真是嚇死我了!!”
一場幽夢同誰近,千古情人獨我癡。
賈寶玉渾然不知剛剛發生的都是真實不虛的,隻是如今有了賈昶這個變數,很多人的命運軌跡都發生了變化,天機都一片混沌,再也不會像某些人計劃的那樣發展下去了。
按榮國府中一宅人合算起來,人口雖不多,從上至下,也有三四百口;事雖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如亂麻一般,並無頭緒。
千裡之外,芥荳之微,小小一個人家,因與榮國府略有些瓜葛,這日正往榮府中來。
這小小之家,姓王,乃本地人氏,祖上曾作過小小的一個京官,昔年與鳳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認識。因貪圖王家的勢利,便連了宗,被認作侄兒。
那時,隻有王夫人之大兄,王熙鳳之父與王夫人在京中居住,知道有此一門連宗之族,餘者皆不認識。
如今王氏其祖已故,隻有一個兒子,名喚王成,因家業蕭條,搬出了神京城,在城外鄉中居住。王成因病故去,隻留下了一個兒子,小名狗兒。狗兒嫡妻乃是劉氏,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小名板兒;女兒名喚青兒。一家四口,仍以務農為業。
因狗兒白日間又作些生計,劉氏又操井臼等事,青兒,板兒姐弟無人看管,狗兒就將嶽母劉姥姥接了過來,一同生活。
這劉姥姥乃是個久經世代的老寡婦,膝下又無兒子,隻靠兩畝薄田度日,如今女婿願意給她養老,豈不願意,遂一心一意,幫趁著女兒女婿照看孩子,操持家中。
隻因為今年秋儘冬初,天氣冷得突然,狗兒沒有活計,家中餘糧不足,未免心中煩慮,吃了幾杯悶酒,在家生著悶氣,不知一家五口如何度過這個寒冬。
劉姥姥是個心思活泛之人,想起了榮國府來,對著愁眉苦臉的女婿說道。
“我倒是想出了一個辦法。當年你們原是和金陵王家連過宗的,當年我和女兒還曾拜訪過一次。他家的二小姐如今正是榮國府賈二老爺的夫人。聽說最愛齋僧敬道,舍米舍錢。如今王府雖升了邊任,隻怕這二姑太太還認得咱們,何不去走動走動,萬一她念舊,有些好處,也未可知!”
劉姥姥越說越覺得這事可行,繼續說道。
“榮國府家大業大,乃是咱大乾頂尖的權貴之家,哪怕是拔一根寒毛,也要比咱們的腰還粗呢!”
女兒劉氏聞言,覺得有理,隻是有些為難的說道。
“娘你雖說的是,但如今我等如此寒酸,怎好登門拜訪?即使去了,榮國府那是什麼人家,就怕連那門子都看不上我們,不肯通報,何必自討沒趣呢!”
劉姥姥聽了這話,也是點點頭,但是冬日難熬,如果不去一趟,家中怕是要過不下去了,隻能硬著頭皮說道。
“罷了,我就舍了這張老臉,帶著板兒走上一趟,若是老天垂憐我們,自然可以度過這個寒冬!”
翌日,劉姥姥起了個大早,對著外孫板兒教導叮囑了幾句,隻是五歲的孩子哪裡記得那麼多,隻是聽到可以去神京城玩,自然是欣喜非常,高高興興的跟著劉姥姥,一同向著榮國府而去。
接近中午,劉姥姥才進了城,來到寧榮街前,打量著這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家。
榮國府大門石獅子前,隻見簇簇的轎馬,劉姥姥不敢過去,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又教了板兒幾句話,然後蹭到了角門前。隻見幾個挺胸疊肚指手畫腳的人,坐在大凳上,說東談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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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姥姥領著板兒,湊到跟前,老臉之上露出了笑容,開口道。
“太爺們納福!”
榮國府的幾位門子打量了劉姥姥一眼,神態倨傲,透著幾分不耐煩,似乎是被打擾了談興,沉聲道。
“什麼事?”
劉姥姥陪笑,透著拘謹和小心,說道。
“我找府上的二太太,我們是王氏同宗族人。”
這些榮國府的奴才眼高於頂,哪裡看得起劉姥姥,半天不搭理劉姥姥,隻顧著談笑,良久之後,見劉姥姥依舊不走,這才開口道。
“你遠遠的在那牆角下等著,一會兒若是周大爺出來了,你可以去找他!”
門子口中的周大爺,正是當初被賈昶踹了一腳的周瑞,當初賈昶那一腳好懸沒有踢死周瑞,讓他將養了三個月,恢複之後,倒是低調了不少,很守規矩。
劉姥姥深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隻能走到牆角下苦苦等著,這等初冬時節,天氣寒冷,劉姥姥凍得手腳麻木,還要摟著板兒,擔心他被凍壞了,眼巴巴的看著那幾位門子,希望他們可以大發慈悲,良心發現,幫著通稟一聲。
冬日到來,賈昶公事少了許多,來榮國府的頻次也多了些,從馬車中走下,看到門前那些門子談笑耍樂,眉頭微皺,榮國府的規矩還是太鬆了,隻是他如今不在府中居住,倒也不好越俎代庖。
自從那次賈昶發火,警告威懾力一番賴大等人,榮國府中的下人奴仆收斂了許多,至少不敢再對主子不敬,讓賈氏族人稱呼爺爺,但其他的方麵,外甥打燈籠,照舊。
幾個奴才看到賈昶的身影,立馬起身,噤若寒蟬,臉上露出了緊張之色,連忙問候。
“見過侯爺!”
賈昶冷冷的看了幾人一眼,冷哼一聲,就要往裡麵走去。
“這位貴人且慢!”
劉姥姥看到榮國府的門子如此敬畏賈昶,眼睛一亮,連忙拉著板兒來到了角門前,麵色青紫,凍得不輕,顫顫巍巍的說道。
“這位貴人,我等乃是府上二太太同宗族人,如今登門拜訪,還請幫著通稟一聲!”
幾位門子見此,心中大駭,無比惶恐,低著腦袋,不敢抬頭。
賈昶聞言,停下了腳步,打量著一老一少,若有所思,這應該就是劉姥姥了,樂觀幽默,淳樸仗義,諳於事故,知恩圖報,原著之中,榮國府衰敗之時,隻有劉姥姥不辭萬苦,將賈璉的女兒巧姐尋回。
賈昶對劉姥姥印象極好,見她和板兒凍得瑟瑟發抖,臉色一沉,威嚴的目光看向了幾位門子,冷聲道。
“你們好大的架子,太太的同宗親戚,你們的都敢怠慢,不去通稟,榮國府要你們有何用!”
幾個門子聽到此話,嚇得跪倒在地,身體瑟瑟發抖,哀求道。
“侯爺饒命,侯爺饒命!”
“我等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賈昶麵色冷酷,陰沉得可怕,這榮國府的奴才實在是太不像樣了。
“你們罪不至死,自己去府中領二十板子,若是再有下次,你們也不用在看守府門了!”
幾位門子聽到這話,心中一送,連連叩頭,開口說道。
“謝侯爺開恩!”
說罷,幾位門子就連滾帶爬的衝進了榮國府中,自己去領板子了。
劉姥姥暗暗咋舌,這位年輕的貴人好大的威風,幾位門子挨了罰,居然還要謝恩。
賈昶懲治完了刁奴,看向了劉姥姥和板兒,憐惜他們老幼貧弱,將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了劉姥姥的身上,說道。
“不知老人家如何稱呼?”
劉姥姥連連推拒,不敢接過大氅,還是拗不過賈昶,這才小心翼翼的披在身上,頓時就暖和了起來。
“我姓劉,女婿是王成之子,和府中二太太乃是同宗。”
賈昶微微點頭,果然是劉姥姥,遂開口說道。
“劉姥姥且隨我來吧!”
賈昶領著劉姥姥走進了西角門,並未去榮禧堂,他和王夫人不睦,所以將劉姥姥徑直向著榮慶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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