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上天台，鳳嘉檸一眼看到坐在天台邊緣的尹天澤。
在他身後不遠，還站著一個男生，似乎是他們班的班長。
班長看見她們，緊張的情緒鬆了一下。
鳳嘉檸把作業本放到地上，擺擺手，示意班長退回來。
“我跟他說話，他不理我。”班長壓低聲音道。
鳳嘉檸做個深呼吸：“我試試。你們看好了，彆讓上來的人亂喊亂叫。”
說完，她慢慢走到離尹天澤五六米遠的位置。
“尹天澤”
少女的聲音響起，清脆，帶著點喘息和哽咽。
尹天澤怔怔回頭，看到少女氣還沒喘勻，小臉緋紅，好看的桃花眼裡蘊著淚光。
“鳳嘉檸，你怎麼來了。”
他們同班一年，交集並不太多。可這麼好看又優秀的女孩子，他還是很關注的。
“尹天澤，你為什麼要坐在那裡。”
尹天澤眼神晦澀，轉回頭看看樓下：“鳳嘉檸，你說，是不是我跳下去了，所有的痛苦就都沒有了。”
鳳嘉檸看著形銷骨立的少年，仿佛看到了那一世的鳳庭桉。
那個起風的深夜，站在樓頂的鳳庭桉，也是這個樣子吧。
“尹天澤。”
鳳嘉檸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撲簌簌落下來。
第一次見這個女孩落淚，尹天澤竟然有些驚慌起來。
高一同學一年，這個女孩在他印象裡是個很清冷的人，情緒穩定到根本不像16歲的女孩子。
除了薑然，似乎跟誰也沒有深交。
可現在，她哭了。
“鳳嘉檸，你你彆哭。”尹天澤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尹天澤，離開前，你能抱抱我嗎？”
那一世，夜風裡的鳳庭桉多冷多孤單啊。
鳳嘉檸無數次後悔過，為什麼會睡得那麼死，沒聽到哥哥出門。
如果自己能抱抱他，能讓他感受到一絲溫暖和留戀，是不是他就不會離開。
尹天澤徹底呆住了。剛剛把他淹沒到窒息的情緒，突然就像打開了缺口，倏地退落好多。
“鳳嘉檸，你”
鳳嘉檸哭得不能自已。
“尹天澤，你是我們的班長。你不抱我就離開，我會恨你的。”
看著女孩哭成淚人，尹天澤的窒息情緒被慌亂擊退。他慢慢起身，遲疑著走到鳳嘉檸眼前。
隔著眼淚，鳳嘉檸看著走過來的瘦高少年，激動萬分。
她伸出手，用力抱住少年纖瘦的腰身，把臉埋他的胸前嚎啕大哭。
尹天澤又傻住了，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最後輕輕抬起手，笨拙地拍著她的後背。
“鳳嘉檸，你你彆哭呀。”
鳳嘉檸根本不聽，繼續嚎啕，仿佛要把兩輩子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來。
眼前這個被她抱住的少年，似乎幻化成了那一世的鳳庭桉。
她終於抱到他了，把他拉回來了。
天台門口，一堆老師同學遠遠看著，不敢驚動那兩個人。
終於，鳳嘉檸的哭聲停了，她抬起臉，對上尹天澤的眼睛。
不知怎麼，尹天澤竟然噗嗤輕笑了一聲。
“鳳嘉檸，你這臉，跟小花貓似的。”
鳳嘉檸抬手摸摸，再看看尹天澤已經濕透一大塊的校服衣襟，乾脆扯過來用力擦了擦。
“物儘其用，反正你也要回家洗校服。”
尹天澤嘴角又扯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讓遠處的班主任劉老師紅了眼睛。
“這孩子，已經很久沒見過他的笑模樣了。剛剛他，笑了兩次。”
劉老師緩步向前，小心翼翼出聲：“尹天澤，鳳嘉檸，下樓吧，這裡太冷了。”
門口處的人已經悄悄散開，隻留下德育主任和一個體育老師默默站在門口遠側。
劉老師握著尹天澤的手，拉著他慢慢下樓。
“劉老師，對不起。”
尹天澤看著劉老師頭頂的白發，眼睛也有些濡濕。
劉老師拍拍他的後背，努力穩住顫抖的聲音。
“傻孩子，跟老師說什麼對不起。走，去我那裡，老師請你們喝熱奶茶。”
第二天，是寒假的第一天。
林清和鳳嘉檸在雲上接待了劉老師和尹天澤的父母。
看起來很體麵的兩個人，說話也得體。
尹天澤媽媽拉著鳳嘉檸的手，一個勁抹眼淚說著感謝的話。
鳳嘉檸沒跟她一起煽情，直接問她：“叔叔阿姨，尹天澤這種情況，你們有什麼看法。”
兩人有些吃驚。
“這孩子，就是覺得我們讓他學理科，沒如了他的意，一直鬨情緒呢。”
尹媽媽擦乾眼淚，說到鬨情緒，語氣又輕鬆起來。
“是啊，這孩子被他媽慣壞了，太任性。我們還不是為他好，學理科就業麵要廣得多。”
尹爸爸說話有些不怒自威，看來在單位大小是個領導。
鳳嘉檸突然就明白了尹天澤的問題出在哪裡。
“你們看見他手腕上的傷痕了嗎？”
鳳嘉檸接著追問，看到了尹天澤父母眼裡一閃而過的不滿和怒氣。
“這孩子，就是任性。一有點不如意，就用這種方法威脅我們。真是慣壞了。”說話的還是尹爸爸。
鳳嘉檸有些心涼：“他不是任性，也不是慣壞了，他是生病了。”
尹媽媽眼神閃爍起來。
“我們帶他去看過，醫生說什麼抑鬱傾向。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什麼抑鬱啊，危言聳聽罷了。”
“就是，一個大男人，哪那麼些矯情。還抑鬱，我們小時候都沒聽過這個詞。現在的孩子就是太安逸了。”
鳳嘉檸看著這對固執的父母，轉頭看看旁邊的劉老師，在她眼裡看到了無奈和悲涼。
她知道，劉老師一定是竭儘全力，也沒能說通這對家長。
那一世的今天，這兩人已經失去了他們唯一的兒子。
不知道那種撕心裂肺的喪子之痛，會不會讓他們後悔對兒子曾經的態度。
在一瞬間，鳳嘉檸做了一個決定。
“媽，劉老師，我想單獨跟叔叔阿姨談談。媽，就用你的那間辦公室吧。”
他們現在坐的位置，是雲上的大堂。
尹家父母吃驚地對視一眼，想想今天是來感謝人家的，也就沒多說話，跟著進了裡麵的辦公室。
很小的一間屋子，關上房門，很適合談話。
林清安頓他們坐好，送上飲料，又對尹家父母說道：“請問二位知不知道風荷甜品。”
尹媽媽點點頭：“我知道，在銀汀購物廣場。”
林清抿嘴輕笑。
“嗯，有兩家店，銀汀那家剛開業。鑫海廣場還有一家，開了一年了。這兩家店背後真正的大老板，是嘉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