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庭微微歪頭，任由她拽著自己發尾，彎唇解釋。
“你之前沒有記憶，我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彆。”
“但我確實沒忘。”
危庭當然記得在媽媽剛去世的那段時間，他第一次直麵了他爸媽沒有一點情分的事實。
所以他不願意再回去，後來就被老爺子接回了老宅生活。
但是在被帶回去之前，家裡安排的家教課他也不想去上，那時候十五歲，每天放學甩了保鏢和司機隨處亂走。
直到一個雨天，他被截在今家圍牆下，櫻花洋洋灑灑被雨打落一地，他準備趁雨跑回去的時候，從門口走出個八九歲的小朋友，撐了一把幼稚的小黃傘。
站在門口好奇地盯著他。
危庭準備轉身就走，跟著今昭的傭人看他的校服知道這個學校的人非富即貴，給他遞了一把黑傘。
“哥哥。”一道清脆稚嫩的聲音響起，“這個也給你。”
危庭撐傘，看著遞過來的點心盒，不是家裡常用的那種棕色中式樣式，一看就是專門哄小孩設計的那種。
“不用，謝謝。”
危庭從小就被叮囑不能吃外麵的東西，所以毫不猶豫地拒絕。
但是眼神落在小朋友露在雨中的嫩白手腕，雨傘上麵的水滴落在上麵，他遲疑了一瞬，對上小朋友好奇的目光。
“謝謝。”他還是伸手接下。
本來以為這件事就是個插曲，危庭本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回去也吃掉了，和家裡糕點類似，對他這種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來說，就更吃不出什麼不同。
隻是沒想到隔了一段時間，他又轉到了今家這條路，實在是兩家離得不遠，這片區也就這麼大。
這次是晴天，他路過的時候看見那個小女孩正在庭院裡玩秋千。
危庭剛要離開，就被人從後麵叫住，不知道什麼時候小朋友也看見了他。
“哥哥給你。”小女孩又給了他一盒。
危庭對上她有些憐憫的目光時，總算明白過來，這小孩是把他當餓肚子且無家可歸的人來看。
“我不餓。”他解釋道。
“大小孩都好麵子。”小女孩很認真地說著。
“”危庭實在不懂怎麼和小孩相處，點心盒已經塞到了他手裡，麵前小孩吞吞吐吐，像是有話要說。
“你什麼事？”
危庭知道這就是今暮天天在學校炫耀的那個親妹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妹妹。
“哥哥吃完把盒子還給我，我隻有幾個。”
危庭沒想到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連吃帶拿的人，也有些尷尬，冷著臉解釋。
“下次帶來還給你。”
一來二去，兩人也就熟悉了些，後麵就演變成了危庭鋪了帕子，把點心盒放在上麵，蹲在一旁吃，今昭也跟著蹲在旁邊邊看邊吃。
他覺得自己不能老是這麼吃人家小孩子的東西，每次來就帶一些小孩喜歡的貼紙和玩具。
“謝謝，但我不喜歡這些，家裡有很多。”
危庭嘴角抽動，這小孩一點麵子都不給彆人，正要問她喜歡什麼。
今昭從書包裡掏出一本暑假數學作業，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他，在賣可憐。
“不可以。”危庭也一點麵子都不給她。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傭人在門口看著小朋友的安全，一直到暮色漸晚，傭人叫今昭回去，這場僵持才結束。
不過小朋友是個話多的，下次就忘了這件事，他不說話，她就一直在旁邊說個沒完，從學校的事情說到家裡。
“哥哥，你和我哥一個學校。”今昭指了一下他身上裁剪合身的校服，京市就這麼一所私立高中校服是紺色製服。
“我哥在樓上上課，你怎麼不用？”
危庭想到被自己翹了好久的家教課，有些心虛，覺得不能教壞小朋友。
“我的成績不需要。”
小朋友有點震驚，追問著：“可是我哥說他是全校第一，還要繼續回家上課，你怎麼就不需要了？”
“”危庭一言難儘地看了她一眼，今暮怎麼可能全校第一，因為第一的是他。
一看就是回家和自己妹妹吹牛。
“因為我是下次的第一，所以不需要。”危庭懶得拆穿今暮在他妹妹心裡的偉大形象。
小朋友一臉天真地點點頭。
“還能提前知道成績，哥哥好厲害。”
危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樸實無華的誇獎。
“”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危庭要被老爺子接到老宅，他也就不能放學後出來亂轉，經過今家的時候，他停下。
往常這個時候，小朋友就帶著點心盒跑下來了，但是今天，他等了半個小時， 都沒見有人出來。
危庭想應該是小朋友也快開學了，所以被家裡盯著補作業，不能出來玩。
後來他偶爾也會路過，卻再也沒有看見她，他知道小孩子都是三分鐘熱度和七秒鐘記憶，應該是找到彆的樂趣了。
這個學期他要跳級，然後出國上大學，這個插曲也就到此為止了。
再次見到今昭，是在他讀完碩士，高價賣掉自己創立的公司後，回國來接手公司事務的時候。
司機開車路過今家大門，他看見庭院裡麵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他示意司機停下車，危庭沒有下車，隻是落下車窗，眼神盯著裡麵。
七八年過去，之前還是小朋友的女生已然換了模樣，十五六歲正是青春期和叛逆期，她臉上化著並不合適的濃妝，身姿高挑，他差點就沒認出來。
因為她正抱著雙臂，趾高氣昂地打量著摔倒在她麵前的另一個女生，聲音尖利。
“你就是個傭人的女兒，還想和我爭？”
危庭微微皺眉，升起車窗，示意司機開車，那時候秦助理已經跟在他身邊，看見他的神情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先生，是有什麼事嗎？”
危庭搖頭，早就聽聞今家夫人流產去世，家裡隻剩下個當初入贅改姓的父親，聽說性格軟弱不會教育。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尤其是排小的這個，想來比起今暮來說更是千嬌萬寵，才養歪了。
隻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