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開了個口子,發泄出所有人心裡不敢說的不滿。
席間氣氛頓時一變。
燕王站起身,朝皇帝說道:“父皇,依兒臣之見,不如把太子殿下交給蕭長公主處置,這樣才能避免我們丟失三座城池,也能免於雍朝陷入的可能。”
“你們都給我住口!”皇後厲聲喝道,聲音裡可以聽出幾分惶然,“子琰身為中宮嫡子,為何不能做儲君?他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你們一個個肖想太子之位已久,對他積怨已久,恨不得借著南詔的手除掉他是不是?”
武王冷笑:“可事實證明,就算他是嫡子,他也沒本事做好這個儲君!靠著女人的裙帶,卻連裙帶關係都維持不好,他有什麼用?一個過河拆橋的東西,但凡還有一點骨氣,他就應該用自己的命去謝罪,而不是拖累我們割城池,還要冒著陷入戰火的風險替他擦屁股!”
這番話委實說得尖銳了一些,並且還很粗魯,顯然一點情麵都不打算給太子殿下留。
睿王、端王和燕王不約而同地朝裴子琰看去,就連席間一些大臣都不自覺地看向裴子琰,眼神似是不滿,似是指責。
“長公主雖然一直未表明身份,可對太子殿下的救命之人是真的,當年太子的情況已是藥石罔效,所有太醫束手無策,是長公主救了太子殿下一命,就衝著這點救命之恩,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太子殿下都不該辜負長公主。”
“是啊,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自己承諾的事情都做不到,來日就算成為雍朝新帝,臣等又如何相信太子不會朝令夕改,出爾反爾?”
“輔國大將軍為國征戰是有功勞不假,可雲少將軍貪墨軍餉,縱容他的妹妹在珍寶閣賒賬,為首飾一擲千金,根本不是一個忠誠武將還有的行為,而雲家嫡女雲雪瑤奢靡成性,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太子妃該有的品性。”
“就算太子殿下想籠絡武將,也不該讓這樣一個女子做太子妃,簡直丟儘雍朝皇族的臉!”
“聽聞雲驍然還帶著妹妹去晉王府興師問罪,逼著長公主跟他的妹妹道歉,一個少將軍跋扈至此,太子殿下非但不製止,還屢次縱容,不知是因為認可他的行為,還是忌憚他的兵權?”
“如果是認可他的行為,足以證明太子殿下品行不端,是非不分!”
“如果太子殿下忌憚他的兵權,亦足以證明,太子殿下不具備儲君該有的膽魄和氣度,更沒有馭下的能力!”
原本兩國談判的場麵,瞬間演變成為雍朝本國皇子大臣對太子的討伐彈劾,一聲聲激烈的言語,一句句嚴厲的指責,讓裴子琰一瞬間成為眾矢之的。
裴子琰不發一語地坐在席間,斂著眸子沉默不語,麵色灰敗。
而對麵的南詔使臣們靜靜看著雍朝內訌。
沈曜川神色嘲弄,湛青梧饒有興味,夜淩風眉頭微皺,餘硯麵色平靜,似是對眼前這陣熱鬨毫無興趣。
反正不管他們怎麼吵,怎麼鬨,都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唯有坐在蕭祁凰身側的祁淵,全程沒有朝對方看去一眼,隻是壓抑聲音說了句:“殿下想讓裴子琰去南詔嗎?”
蕭祁凰眉頭微皺,瞥他一眼:“他去南詔乾什麼?”
祁淵垂眸:“臣想讓他過去。”
蕭祁凰眉梢一挑,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先問她想不想讓裴子琰去南詔,是擔心她對裴子琰餘情未了,若把裴子琰帶去南詔,就有可能發生破鏡重圓之事。
聽到她完全沒有這個想法,他才放心,但祁淵想給裴子琰一個教訓,所以就想著把人帶過去。
反正她已經不在乎裴子琰,他出手就可以毫無顧忌。
蕭祁凰細不可察地笑了笑,覺得自己把聰明勁用在這種地方挺奇怪的,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隨你的便。”
雍朝所剩時日無多,不管他們如何掙紮,這片疆土早晚要被納入彆國版圖。
區區一個裴子琰,他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你們都給朕住口!”皇帝震怒,眉眼藏著雷霆怒火,“還有沒有一點規矩?宮宴之上,貴客還在,你們就這樣互相指責推諉,成何體統?”
是故意想讓南詔看笑話嗎?
“雖然這種吵鬨的場麵看起來挺亂,沒有一點大國風範,但諸位皇子和使臣說得其實都沒錯。”湛青梧悠悠一笑,“這一切確實因為裴子琰而起。”
皇帝麵色僵冷,不發一語。
“皇帝陛下選出來的這位太子,一沒有健康的體魄,二沒有儲君的氣度,三沒有寬廣的心胸,四沒有男人的擔當,五沒有一言九鼎的品德,六沒有解決事情的能力,七沒有讓人信服的行動,真是讓人忍不住懷疑,這是皇帝閉著眼選出來的繼承人?不過站在他國立場,我們還挺喜歡貴國立這樣一位儲君,這意味著雍朝以後一定會走向衰敗——”
“湛將軍說錯了。”俞硯不疾不徐地反駁,“雍朝並不會漸漸走向衰敗。”
雍朝君臣一愣,沒想到俞硯會替他們說話。
湛青梧皺眉,轉頭看著他:“何以見得?”
“因為雍朝沒有以後,所以不會衰敗。”俞硯淡笑,“他們會直接滅亡,改朝換代。”
雍朝大臣:“……”他們果然想多了。
皇帝臉色鐵青,心頭怒火已經彙聚頭頂心,即將忍不住爆發,可一想到怒火爆發的後果,就隻能硬生生忍下這口被人當眾嘲諷消遣的惡氣。
“我們時間有限,還請皇帝和諸位大臣儘早做決定吧。”沈曜川代表南詔使臣開口,“彆耽誤我們明日一早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