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來人了?”
蘇暖暖是一個時辰才回來的,她茫然地坐在前廳,看著外麵擺放著的一個個箱子,一對小眉頭緊緊皺著。
秦氏笑著道。
“可不是嗎,暖暖,原來那日相看是個誤會,人家陸家其實是看上你了的。”
剛從戶部回來的蘇尚書聽得一頭霧水。
“那外麵這些是聘禮?”
秦氏瞪了眼自家眼皮子淺的糟老頭子:“這些不過是道歉禮,聘禮那些還要等兩家商議好定下日子後,再按規矩送來呢!”
想起下午祝夫人那鐵青的臉,秦氏就一雙暢快!
還說她們家暖暖沒人娶!人家這不就來了。
“這陸家倒是比我想象的大方啊。”蘇尚書摸著胡須。
“不然呢,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隻知道屋子裡的那些換不了幾個錢的藏書。”
夫妻兩人在旁說著話,這才注意到一直沒出聲的蘇暖暖。
“暖暖,怎麼了?”秦氏問。
蘇暖暖將目光從外麵的箱子裡收回:“娘親,這門婚事,真的就定下了嗎?”
秦氏鄭重地想了想。
連陸家名聲最可怕的陸棲寒,都像是個人樣。那麼才情斐然的陸四公子,就更不用多說了,暖暖嫁過去,定是被寵著的份。
秦氏點點頭:“嗯,定下了!”
蘇暖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陸六公子隻是貪玩了些,其實他並不是個壞人,這點她是知道的。
畢竟,連三字經都背不全的人,能壞到哪裡去?
可,那是陸家啊。
是陸六公子的陸家,也是有陸棲寒的陸家。
她這下半輩子,真的日日給長兄敬茶的陰影裡過活了嗎?
但看著秦氏此刻那高興到眼圈都紅了的樣子,蘇暖暖又釋懷了。
隻要娘親高興就好。
“嗯,那就定下吧。”蘇暖暖展顏一笑。
秦氏抱過女兒:“娘的乖暖寶,放心,無論是嫁沒嫁過去,娘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誰敢欺負我家暖暖,娘那把長槍還能使呢!”
蘇暖暖眼圈也跟著紅了,朝著秦氏的懷中鑽去。
母女倆在這邊抱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全然沒注意旁邊拿起庚貼,震驚得張大嘴巴的蘇尚書!
蘇尚書上上下下打量著上麵的生辰八字。
似是不信,又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這這這,二十歲?那陸四公子有二十歲嗎?
整個陸家,唯一成年的公子,怕是就隻有那一位——
蘇尚書震驚地合上書冊,打斷母女二人道:“夫人……”
正和女兒聯絡感情的秦氏抬頭一瞪!
“乾嘛!沒瞧見女兒都要被我哄睡著了嗎?”
蘇尚書脖子一縮,壓低聲音問:“夫人,今日是誰送帖子來的?”
“哦,是陸棲寒。”
“!!!……”
罷了,夫人都中意這門婚事了,女兒也沒異議。蘇尚書自知自己家庭地位,是沒有說拒絕的資格,便也不開口了。
再說這庚帖都收已下,若是突然反悔,那陸棲寒不得把他尚書府給屠了!
反正陸棲寒常年上陣殺敵,指不定沒兩年就‘為國捐軀’了。
暖暖年齡小,先定下婚事,等以後再說吧!
……
次日,霍錚辭頂著一對烏眼圈來到了學院。
上回沒見到陸棲寒,回來後被父親好生苛責了一番,他這兩日心情不好,昨夜練了一晚上的劍。
母親去世後,他和父親的關係越來越僵持,如今更是到了在同一個屋簷下,誰也不想見誰的地步。
知道他和父親不親疏的人不多,蘇暖暖就是其一。
以往他和霍大人鬨過後,總是會看到蘇暖暖寬慰他的身影。
她好像總有辦法逗他。
即便他根本不喜歡那些她學來的笑話,也不喜歡她扮的鬼臉。
進學院大門時,霍錚辭的眼神下意識掃過不遠處的李子樹。
沒看到如往日一般等在那的嬌小身影,他眉心一皺,沉悶的心情仿佛更加煩躁了!
已經小半個月了,她居然已經小半個月沒有出現了!
她可真是沉得住氣。
霍錚辭自詡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縱使是一隻狗跟了你三年五載的,突然不見了,也做不到毫無反應吧!
“霍公子。”
身後傳來女子的輕喚。
霍錚辭神色一動,以為來的是蘇暖暖,當即收回看去李子樹的眼神,表情變得冷漠,哼道:“你來做什麼。”
待看清從後麵繞出來的是趙鈴兒,霍錚辭皺眉,眼底劃過一絲自己都未曾覺察的失落,隨後下巴高高昂起,傲嬌得很:“怎麼,她還是不敢來嗎?”
趙鈴兒點點頭:“霍公子,我正想和你說呢,我照霍公子的話去找了蘇暖暖,讓她來給你道歉,她非但不搭理,還說了好多難聽的話……”
霍錚辭凝眉:“她還欺負你了不成?”
趙鈴兒似是受委屈了,沒說話,隻拿起絹帕擦起了泛紅的眼角。
往日蘇暖暖就是個從不受氣的性子,年少時就曾把學院裡的人揍了個鼻青臉腫。沒想到她都長大了,還這麼喜歡胡鬨,竟欺負到了趙鈴兒的身上。
霍錚辭臉色頓時冷了下來:“這個蘇暖暖,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她在哪兒,讓她現在就過來!”
他實在太縱容她了!
這樣不像樣,她也該得一些教訓了!
趙鈴兒拭淚的絹帕遮掩住了臉上的得意笑意,抬手一指前方徐徐而來的馬車。
“喏,蘇暖暖在那。”
蘇暖暖剛下馬車,就感覺到一股涼風侵襲,她以為又是偶遇到那個誰,抬頭一看是趙鈴兒,頓時鬆了口氣。
趙鈴兒叉腰堵在學院門前。
霍錚辭站在旁邊不遠處,那傲嬌的模樣,還是她記憶裡的樣子。
蘇暖暖像是沒看到他們,徑直要走過去。
“蘇暖暖,你躲什麼,還不給霍公子道不是!”趙鈴兒攔著她。
蘇暖暖平靜地問:“道什麼不是。”
“還裝呢,昨日我叫了人給你傳過信的,瞧,這是人證!”趙鈴兒扯過旁邊一個無辜的生臉小姐,“便是她給你傳的消息,你彆說自己不知道!”
“好,你不說話,那就是承認霍公子的玉墜是你偷了的!”
“我可是親眼看到玉珠從她的身上掉下來的!”
趙鈴兒知道沒有人給蘇暖暖證明,那她就隻有壓碎牙齒混血吞!
蘇暖暖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幾人。
玉墜是不是她偷的,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霍錚辭信趙鈴兒,而不信她。
細想起來,其實這樣的事發生過很多。
為什麼她現在才想明白呢?
真正在意和疼愛,是不會帶著棱刺的。
就像父親對娘親。
要說父親會怕一個女子嗎,蘇尚書在外鐵麵無私,在朝堂上爭執起來,連皇室都敢嗆聲,這樣的他,怎會是一個慫人?父親對娘親,那是在意,是疼愛。
所以他願意成為低位者,願意為娘親俯首稱臣。
可能是終於看明白了,蘇暖暖現在再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居然沒什麼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