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懷疑==
蕭禦麵如冠玉,棱角分明,一雙幽深的瑞鳳眼噙著淡淡的笑意,就這麼盯著麵前的女子。
蘇婉月迎上他那幽深的眸光,嘴角扯出一抹輕軟的笑容,“妾身沒有這樣想,連殿下都不知道今晚的事是誰做的,妾身一介女子,如何能知道呢。”
蕭禦唇角笑意微斂,對她的大膽已經見怪不怪了,男人再次看了她一眼,起身去了木床,比起王府的環境,寺廟的環境無疑是簡陋的,蘇婉月深深吸了一口氣,跟著上了榻。
今夜發生這麼大的事,換成誰都睡不著,蘇婉月閉著眼躺了半個時辰,還是一點睡意都無,她輕輕咬了咬唇,盼著天色能早點亮,就在她側身的時候,蕭禦冷不丁的出聲,“王妃還不睡嗎?”
他也沒睡……
蘇婉月嬌軀有瞬間的僵硬,“妾身這就睡了。”
夜風習習,整座寺廟陷入了安靜。
翌日,陽光晴朗,院子裡空氣清爽,聞不到任何的血腥之氣,仿若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蕭禦今日身著一襲紫色雲紋錦袍,玉佩束腰,一副溫雅貴公子的模樣,蘇婉月是女子,梳妝打扮要慢一些,她抬起瀲灩如水的眸子,“殿下要不先去母妃那裡,妾身隨後就到。”
蕭禦瞥了一眼銅鏡中雪膚花貌的女子,“無妨。”
昨晚出現了這麼大的事,歸閔寺已經無人不知,謝夫人早早的就帶著一雙兒女來看望秦貴妃,“臣婦的院子離貴妃娘娘的院子有點距離,這昨晚連動靜都沒聽到,還是子丞他耳朵靈敏,聽到了動靜,貴妃娘娘得陛下的命令來歸閔寺上香,京城誰人不知,就這麼趕巧的第一天有賊人行刺,隻怕是背後有人指使,貴妃娘娘回宮之後可要將此事稟明聖上,讓聖上替娘娘做主。”
若背後無人指使,誰人敢這麼大膽,鋌而走險,眾皇子之中,當屬太子野心最大,但又胸無城府,這事不會是太子殿下所為吧。
秦貴妃揉了揉額頭,神色難得憔悴,“謝夫人的意思本宮明白,本宮上午就會回宮,謝夫人是在這多住幾晚還是一起回京?”
謝夫人本來就是因為貴妃娘娘在歸閔寺想在這多待幾天,貴妃娘娘都要走了,那她還待在這歸閔寺做什麼,何況萬一今晚又有賊人出沒,那真是要嚇死個人,謝夫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臣婦願與貴妃娘娘一起回京。”
蘇婉月跟蕭禦一前一後的走進來,笑道:“給母妃請安。”
“本宮今日便要回宮,禦兒跟未央也隨本宮一起回去吧。”
正要派人去秦思思屋裡,秦思思的小丫鬟慌裡慌張的跑進來,“娘娘,姑娘她發燒了。”
秦貴妃表情一凜,站了起來 “將思思帶到本宮的轎輦,即刻回宮。”
貴妃娘娘回宮,住持等人前往送行,貴妃娘娘的轎輦先行,緊接著是成王跟成王妃的馬車,帶著“謝國公府”標誌的馬車在最後。
馬車在南街的時候分道揚鑣,貴妃,蕭禦跟蘇婉月入宮,烈日籠罩著皇宮,灼熱的讓人呼吸不暢。
聖上身邊的內侍已經在承乾宮候著了,見到秦貴妃,內侍跟個狗腿子似的迎上來,“奴才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此番受驚了,陛下說晚上會過來看望娘娘。”
“成王殿下,王妃,陛下請你們過去。”
聖上召見他們兩個,是在秦貴妃的意料之中,秦貴妃桃花眼向上翹了一下,“你們快去吧,彆讓陛下久等。”
聖上在養心殿召見了蕭禦跟蘇婉月,今日沒有早朝,聖上隻著一襲明黃色常服,頭上戴著通天冠,在蘇婉月跟蕭禦過來的前半個時辰,聖上已經召見了京兆尹,小國舅容郤。
聖上搖旗不定,皺了下眉,才沉聲開口:“禦兒,對於昨晚的事,你可有什麼想法?”
蕭禦臉色平靜,嗓音清冽,“兒臣不知,隻知那黑衣人來勢洶洶,兒臣到的時候,那黑衣人險些傷了兒臣王妃之性命。”
聖上表情晦澀不明,看了一眼他身側微垂著頭,柔順溫婉的女子,道:“朕知道了,朕已經讓京兆尹快速查明此事,待查出背後之人,朕定不姑息。”
“謝父皇。”蕭禦拱了拱手,猜到帝王還有話要說。
聖上沉默半息,溫和問:“對了,禦兒昨晚怎麼會想著去歸閔寺?”
並非聖上疑心,而是此時此刻,東宮已經不能再犯錯了。
“今日是休沐日,兒臣也想去歸閔寺上柱香,便去了歸閔寺。”
其實他不說聖上也能猜到,成王跟成王妃夫妻和睦,他如此著急的去歸閔寺見他的心上人實屬正常,要怪還是怪這幕後之人。
聖上沉沉的閉了閉眼,“等事情水落石出,朕會為你們夫婦跟貴妃做主,你們先回去吧。”
周公公低著頭,親自送蕭禦跟蘇婉月到乾清宮門口,“殿下,王妃娘娘慢走。”
周公公回養心殿跟聖上複命,聖上臉色不好看,眼神像刀鋒一樣銳利,“你覺得這事是誰做的?”
“老奴也不知,但是凡事還是要講究證據,想來等周大人徹查出幕後真凶,就都知道了。”
聖上:“去請皇後過來。”
===
正房,成王府。
京城裡的消息總是傳的很快,小丫鬟們得知她們王妃剛經受了一場刺殺,提早就吩咐小廚房備好了安神湯,齊齊圍上來,“王妃您沒事吧?聽說昨晚歸閔寺進了刺客,奴婢快要嚇死了。”
女子膚色瑩白如雪,光看她的臉色看不出什麼來,蘇婉月淺淺一笑,安撫道:“殿下當時及時趕到,所以我沒事。”
“王妃沒事就好,奴婢擔心了一天。”春芝雙手捧著安神湯,遞給蘇婉月,“好端端的,歸閔寺怎麼進了刺客,莫不是有人故意為之?”
“京兆尹周大人已經在查了,想來很快能水落石出。”
但是蘇婉月總覺得昨天晚上的事處處透著詭異,最有可能做此事的是東宮太子殿下,但她覺得太子殿下不可能這蠢,若是蠢到這個份上,那他儲君之位早就沒了,可若不是太子殿下,那人會是誰呢。
其實還有一種最不可能的可能,那就是這批刺客是衝著貴妃娘娘來的,亦或者是衝著她來的。
蘇婉月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難題,她輕輕歎了口氣,連安神湯也不想喝了,“你們都先下去吧,我想歇一會。”
“奴婢去將檀香點上。”琴兒早就摸透了蘇婉月的習慣,急忙道。
蘇婉月每次想事情的時候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自己跟自己對弈,一盤棋局結束,她就能想出個所以然來,但今日,她下了好幾盤棋,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蘇婉月猛地錘了錘腦袋,都說水土不服,難道她來北璃腦子都不好使了,女子輕輕蹙眉。
這是她第一次陷入局中,摸不清頭緒。
因著歸閔寺刺客一事,京中的世家大族人人自危,生怕京兆尹查案查到他們頭上,倒不是怕彆的,就怕遭人陷害,或是要去替人頂罪。
隻是京兆尹審問犯人審問了小半個月,還是什麼也審問出來,期間京兆尹還請了歸閔寺的住持跟方丈到京城。
這日下午,天色由晴轉暗,不多時,一道閃亮的雷電劈了下來,頓時,狂風四起,暴雨傾盤而下。
慕子毅冒著暴雨來到成王府,將紙傘扔給了書房守著的侍衛,進門之後抖了抖衣裳,侍女奉上新泡的碧螺春,慕子毅掀開茶盞嘗了口,隨即放下,“京兆尹辦事雖剛正不阿,但能力明顯不足,殿下若是想知道這背後之人是誰,不妨將其交到大理寺。”
現如今的大理寺少卿便是謝丞,彆看這人品行高潔,如鬆如柏,端的是清風霽月,但審判犯人可是有一手,凡是涉及到冤案,無法擺平的懸案,謝丞都能審出來。
更何況此次隻是一個涉及江湖人士的刺殺案,京兆尹都已經抓到了活口,如何能審問不出來,又不是死屍。
蕭禦眼簾微垂,手中的朱筆不知在畫些什麼,“這背後之人審問不出來。”
審問不出來……
在這京城之中,審問不出來的案子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所想的死屍,死無對證,需要大量的人證物證才可能翻案,需要花費許多心力和時間,還有一種情況是背後有身份更高的人護著,上頭有人壓著,那肯定是什麼也查不出來了。
京兆尹行事周正,非東宮一黨,若真查到什麼不會瞞而不報,除非是得到聖上的授意,若是聖上授意,那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
聖上還是執意偏袒太子殿下,加上上次販賣私鹽一事,太子都犯了多少錯了,聖上還是執意偏袒。
慕子毅咬牙切齒的問:“是東宮所為?”
“背後之人不足為患。”蕭禦沒有表明態度,眼睫微抬,“讓你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慕子毅一拍腦門,他還將另外一件重要的事給忘了,他還真搞不懂了,這人怎麼要查自己的王妃,他將手心的紙條展開,“諾,我問了那小和尚,這個就是昨日成王妃抽的那支簽。”
簽文上寫——
撥雲見霧上春枝,
有一鸑鷟棲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