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七公主==
“七公主。”
七公主從繡著芍藥圖樣的錦屏繞出來,喜笑晏晏的握住蘇婉月的手腕,嘟著嘴抱怨,“嫂嫂,你都不知道,最近母妃要幫我挑選駙馬,天天把我留在宮裡看那些世家公子的畫像,我都快要無趣死了,幸好昨日半夜我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方案,就是來成王府尋嫂嫂,母妃總算將我放出宮了。”
七公子性子坦率,說話直來直往,蘇婉月在第一次跟她見麵的時候便覺得與她很是投緣,她莞爾一笑,“那公主可有相中的?”
“嫂嫂怎麼也跟母妃一樣,這京城裡最出色的便是哥哥跟太子哥哥,而世家公子中,最出色的便是謝國公府的長公子謝丞,其他的好不好光看畫像也看不出來啊。”
蘇婉月當初入京之時,湘王便告訴過她,北璃朝堂上最初是以謝國公府跟鎮國大將軍府為首,鎮國大將軍府的大小姐林若涵與謝國公府的長公子乃是指腹為婚,隻待其及笄之年嫁到謝國公府,誰知定元二年,鎮國大將軍戰死疆場,同年,鎮國大將軍的兩個兒子相繼戰死疆場,隨之而來的是鎮國大將軍府的大小姐“陰差陽錯”之下成了太子正妃,謝國公府的長公子也就成了京城裡未婚夫婿人選的香餑餑。
“那公主可以慢慢挑選。”
七公主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四月,京城裡的天氣已經漸漸的熱了起來,外頭細碎的陽光從楹窗外照進來,暖烘烘的,“那借嫂嫂吉言,嫂嫂來北璃這麼久應該沒有逛過京城街市吧,我看今日天色這麼好,不如我陪嫂嫂去京城逛逛?”
蘇婉月略微想了一下,淺笑著點頭,“也好。”
王妃跟七公主要出府,管家馬上讓人安排馬車跟侍衛,還吩咐人去告知殿下一聲。
馬車乃鬆木打造而成,外觀綺麗,左右兩側用香囊裝飾,管家搬來一張凳子,七公主先踩著上去,再拉蘇婉月上去。
簾子一落,馬車裡麵便隻有蘇婉月與七公主兩個人,桌麵上擺著幾道精致的糕點跟茶點,五顏六色,晶瑩剔透,茶幾上則是擺著琴棋書畫,一應古玩。
七公主偷偷的覷了蘇婉月一眼,忽然收起了嬌俏的笑容,語氣認真,“嫂嫂,你覺得哥哥這個人怎麼樣?”
蘇婉月心一緊,雖不明白七公主為何這樣問,但笑容不變,“殿下是個好人。”
捫心自問,蕭禦能力確實出眾,心思深藏不露,蘇婉月看他隻是管中窺豹罷了,即便蕭禦在她麵前表現的很溫和,也很體貼。
“哎呀嫂嫂,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嫂嫂對哥哥這個夫婿可還滿意?”
誠如蘇婉月覺得跟七公主很是投緣,七公主也覺得跟這位嫂嫂很是投緣,因此她希望嫂嫂跟哥哥能夠舉案齊眉,恩愛到白頭。
蘇婉月微微垂了垂眸,在心裡建設許久,唇角扯出一抹溫婉的笑容,說了個“滿意”。
七公主性子雖然嬌俏,但不代表她傻,嫂嫂這表情分明就不是太滿意,不過也是,哥哥跟嫂嫂這樁姻緣乃是為了兩國友好,成婚之前,嫂嫂跟哥哥之前就是個陌生人,看來哥哥與嫂嫂之間的感情還需要培養,七公主在心裡直歎氣。
成王府的馬車停在一家當鋪的樹蔭下,那家當鋪是城王府名下的產業,人山人海,這是蘇婉月第一次逛北璃京城的街市。
不過七公主不是想帶蘇婉月去當鋪,而是帶著她來到當鋪旁邊的茶館,店小二看到兩個姑娘來,忙點頭吆喝,彎著腰帶她們上三樓,“貴客來咯,快上茶。”
七公主是這家茶館的常客,知道哪裡的景致最好,她們所在的包間雅致安靜,焚著檀香,一推開和合窗,窗外便是京城最大的青樓,百花樓,百花樓背後的主人皇室中人,具體是誰,不得而知。
茶館二樓與三樓是客人飲茶歇息的地方,一樓是大堂,包含一個巨大的空台,供說書的在那說書,空台下麵圍了許多百姓,一邊品茶一邊聽說書的在那咬文嚼字,說著京城裡的趣事,好不愜意。
今年是定元四年,要說今年京城最大的盛事,那便是成王殿下迎娶南瓊未央公主為正妃,說書的身穿一件灰色布衣,邊捋胡須邊賣起關子,“現如今啊,天下九州當屬南瓊與北璃皇朝局勢最為穩定,其兵力……不若怎能成就咱們成王殿下跟南瓊未央公主的好姻緣呢。”
乍然聽到“未央公主”四個字,蘇婉月愣了一下,七公主先前住在宮外之時,最喜歡做的一件事便是來茶館聽說書的,今日亦是聽的津津有味。
下麵的百姓最喜歡聽這種有關皇家的密事,紛紛起哄,“聽說這位未央公主容貌國色天香,不知是不是真的?”
“自然自然,未央公主與成王殿下乃金童玉女,聽說未央公主與成王殿下成親之後,成王殿下沉醉溫柔鄉三日未上朝,可見殿下對未央公主情意非同一般啊。”
蘇婉月眉眼浮現幾分無奈,大抵是沒料到那說書的會這麼說,那人明明第二日就去上朝了。
後麵更是越說越“過分”,越說越“露骨”,可謂是將成王與未央公主當成那話本子的男主人跟女主人去說了,蘇婉月掌心輕輕揉了揉耳朵,沒有繼續聽下去。
七公主身子悄悄往蘇婉月這邊挪動一寸,用手半遮著自己的嘴,“我也覺得哥哥對嫂嫂情意非同一般。”
“公主快喝茶吧,再不喝茶都要冷了。”
七公主方才聽得入神,這會兒亦是口渴了,她捧著茶盞小口小口的喝著茶,微風吹起了和合窗,七公主身後的小丫鬟拿手往外麵一指,“咦,公主您看,那不是太子殿下嗎?”
七公主與蘇婉月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從萬花樓出來的還真是太子殿下,隨行的幾個人七公主都認識,分彆是滎陽鄭氏的三公子鄭子霖,左丞相府的大公子晏無雙,剩下的一個七公主不太認識,估摸著是東宮的軍師吧。
小丫鬟納悶,“太子殿下這是來逛青樓還是來談事了?”
七公主冷嗤一聲,不管是來逛青樓,還是來談事,要是被父皇知道了,父皇都會不高興。
蘇婉月初來乍到,隻在成親第二日見過宮裡的聖上跟皇後娘娘,還有秦貴妃跟七公主,皇室其他的人她並沒有見過,因此她細細的將下首幾個人都打量了一遍,試圖記住他們的特點。
恰在這時,太子蕭若飛突然停下腳步,朝她們這邊看了一眼,蘇婉月忙低下頭。
軍師還在跟蕭若飛談事情,談到一半蕭若飛突然停下腳步,軍師跟著停下腳步,他覺得這情形不太對勁,難不成是有刺客,軍師四處張望,“太子爺,這附近可是有哪裡不對?”
蕭若飛收回視線,不過是一個容色嬌豔的女子,許是京城哪家大人的女兒,不足為患,“走吧。”
上麵的人可以將下麵的人的神態跟什麼看得一清二楚,七公主有點怕蕭若飛看出什麼來了,顧不得大堂裡說書的還在侃侃而談,拉起蘇婉月細膩的手心,“嫂嫂,要不我們也走吧。”
她們之後去逛了衣鋪,珍珠齋,還有古玩堂,還買了兩根糖葫蘆,等到天快黑了,才上了馬車。
腐朽潮濕的地牢中混雜著血腥氣,一個年方三十的中年男人被綁在桎梏上,嘴角滲血,狼狽的低著頭。
直到地牢傳來些許的動靜,朱柄才抬頭,看到來人,朱柄瞳孔微微一縮,手心捏成拳頭,相反,來人卻是風輕雲淡,語調慢悠悠的跟朱柄打了聲招呼,“朱大人,好久不見。”
朱柄總算反應過來自己為何被抓了,他很恨的盯著蕭禦,“成王殿下,你私自擒拿地方官員,意圖對本官進行嚴刑逼供,此等行為可符合本朝例律,殿下就不怕聖上怪罪嗎?”
“本王審問販賣私鹽的主凶,有什麼好怕的?”蕭禦走到刑具前,就近拿起一把匕首,把玩著,“他已經招了,朱大人確定不招嗎?”
朱炳心頭一陣慌亂,他已經做的足夠小心了,而且還找好了替死鬼,成王如何能知道,絕對不可能。
說不定這個“他招了”就是在故意詐他,朱柄好歹是做了撫州刺史的人,他默默地告訴自己不要慌,梗著脖子,但他還是不敢對上蕭禦的視線,眼神飄忽的去看地牢周圍的環境,“我不明白殿下是什麼意思。”
他不怕死,但他怕……
蕭禦視線都沒落到他身上,語氣慢悠悠的問:“朱大人這是斷定了太子將來會成為九五之尊?”
朱柄雙手緊握成拳,他算是明白為何如今朝堂之中最能與太子爭上一番的便是成王了,不過朱柄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招。
“本王不喜歡勉強,既然朱大人不肯說,那大人不妨看一樣東西,再決定不遲。”
跟在蕭禦身後的墨嶼將一封信跟一個長命鎖送到了朱柄的麵前,朱柄拿長命鎖的手不受控製的哆嗦起來,一滴淚毫無征兆的砸在手臂上,他雙目赤紅,恨不得與眼前之人同歸於儘,“蕭禦你卑鄙。”
蕭禦神情自若,這時又一侍衛進來,小聲開口:“殿下,王妃跟七公主回來了。”
“好好招待朱大人。”蕭禦帶著這名侍衛離去,隻留給朱炳一個風華卓越的背影。
地牢的門打開一條小縫,些許的光線照了進來,朱柄狠狠的盯著那道清姿卓絕的背影,泄了口氣,“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