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問題,昨晚江淮也問了江少頃。
許許垂眸,她第一次對孩子們沒有做到有問必答。
江若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問:“那媽媽,如果你跟爸爸分開,你會帶著我跟弟弟走嗎?我的同桌就是父母分開了,然後他跟他的哥哥也分開了。”
江少頃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女兒這句話。
他當即走進去:“爸爸媽媽不會分開,你跟弟弟也不會分開。”
他的回答,讓許許的心裡沒有絲毫的喜悅,隻有無儘的悶痛。
有些時候感情破裂根本不需要多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往往隻需一個致命的事實。
那就是,江少頃根本不愛她。
曾經的溫情隻不過是他權衡利弊之後的果實。
不愛她,所以做什麼事也不會考慮到她。
許許起身,“你找個時間,我們認真聊聊。”
上次提出離婚,江少頃直接走了。
江少頃看著她:“現在就有空。”
把保姆叫來給孩子們洗漱,許許走去了書房。
書房。
許許直接開口:“離婚你考慮得怎麼樣?”
江少頃皺眉:“我什麼時候考慮離婚了?”
她忽而一笑,回眸:“那你什麼意思?一邊拴著我,一邊留著陶琳?”
江少頃有些無奈:“我隻是幫助她一段時間。你明知道她的身份,就不能接納一下嗎?”
許許突然邁開步子,向江少頃步步緊逼。
她從沒這樣強勢過,江少頃不由地後退了幾步。
“接納?你所謂的接納就是,她今天借住,明天借禮服,後天借床墊?那大後天借什麼?借你?”
這話讓江少頃的神情逐漸沉下來。
“換做是你,你能接納嗎?”許許盯著他:“我不知道是你變了,還是我從沒見過你愛一個人的樣子。”
我曾以為你對我,就是你對待感情的模樣。
原來不是。
半晌,江少頃語氣平靜:“我沒想過離婚,也不會離婚。更沒想過跟陶琳怎麼樣。等這段時……”
傭人突然敲門:“先生,陶小姐走了。”
江少頃回頭,似有些急:“走了?去哪兒了?”
“說是搬出去。”
聞言,江少頃話都沒來得及說,丟下許許,第一時間離開家門。
原地的許許早已沒了情緒。
兩天的日夜過去,她已經接受了江少頃不愛她的事實。
雖然痛苦,但並不難。
畢竟他們之間,也沒什麼感情糾葛值得深究。
既然不愛,那就分開。
她隻是心痛,為什麼過了六年她才知道……
這時,書房門口突然探進來兩個小腦袋。
江若與江淮異口同聲道:“媽媽,吃飯飯啦!”
看著他們,許許的心像是在被兩隻手撕扯一樣。
她強撐起笑容:“好。”
內心產生的寒冷,讓許許的笑容有些僵硬苦澀,可是麵對一雙她親手帶大的孩子,她不忍心殃及無辜。
彆墅區外。
江少頃驅車追來,很快攔下眼眶泛紅的陶琳,她忍著淚水,看著男人從車上下來。
那是她年少時的戀愛對象,以及長大後的未婚夫,再到她一雙兒女的親生父親。
可他現在的枕邊人不是自己,是其他女人。
“怎麼突然要走?”江少頃走到她麵前。
陶琳低下頭,聲音啞啞的,沒什麼起伏,唯剩安寧:“我不想你因為我跟許許吵架,惹得孩子們更加抗拒我。你彆擔心,我會找份工作好好生活,隻要有機會你讓我看看孩子就好。”
“少頃,我的確愛你,更愛我的孩子,但我不想成為孩子們眼中的第三者。”
風兒吹過,涼涼的,卷的道路兩旁的樹沙沙的響。
雨水毫無預兆的出現,敲打在乾燥的地麵。
江少頃看了她半晌,“沒吵架,許許隻是單獨跟我說點事情。”
陶琳眉心輕微的皺起。
他們的交談她都聽到了。
他們都談出離婚了,還不算吵架嗎?
可現在江少頃卻在維護許許,這一點讓陶琳的心臟提起些許。
陶琳勾唇苦笑,“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你能去哪兒?”
陶琳望著不遠處空蕩蕩路邊,雨水漸漸打濕她的衣服,“我會找份工作,畢竟我還有個外婆呢。我也要努力賺錢啊,等以後把她老人家接到諸城,或許還能看見她的重孫重孫女呢。”
陶琳的外婆一直待在其他城市,這件事江少頃以前就知道。
她形單影隻的站在那,一想到陶琳過去的驕傲自信,再看如今,江少頃的心裡越發不舒服。
他走上前,拉住陶琳的手臂,“工作方麵,我給你在公司裡安排個職位。至於住處,明天我就讓人給你和你外婆置辦好,你們在諸城好好住著。”
這話讓陶琳抬起頭來,眼底的淚水恍恍惚惚的。
那不是感激與開心,而是有幾分不可置信。
原來江少頃真的可以為了許許,決定把她放到外麵去。
情緒百轉千回,陶琳忽然說道:“這樣的話,要是許許知道了,豈不是又該……”
又該二字,用的好。
說的好像許許就是個愛吃醋,不大度的女人。
江少頃當即否定,“不會,她性格好。”
陶琳微微攥緊手指。
江少頃:“回去吧。”
雨水下的最猛烈的時候,許許正在帶著兩個孩子吃早餐。
腳步聲傳來,許許沒有回頭。
光聽腳步聲她都知道江少頃不是自己回來的。
陶琳這時走到許許身旁,放低了姿態:“許許,孩子們後天就過生日了,等陪他們過完生日,我一定不會再出現在你跟少頃麵前的。”
頓了頓,她餘光瞥了眼後麵跟來的江少頃,繼續道:“我想懇求你,不要因為我的存在跟少頃爭吵,他公司剛上市,已經夠分身乏術了。你要是生氣,就跟我說,我一定配合你。”
這話什麼意思?
反倒是江少頃聽到陶琳的這番話,心裡突然覺得她們兩人對比起來,許許最近幾天的確有些太小家子氣。
他不願意用出身去評判一個人如何,但有些時候,生長環境的確能夠造就一個人眼界的高低。
陶琳與許許的格局,如今高下立判。
許許終於抬起頭來,“不愧江少頃誇讚陶小姐您語言學得好,三言兩語就能把最近所有的事都推到我頭上。”
江少頃忽然開口:“許許。”
這語氣,像是警告。
許許的心猶如再次被插了一刀,撕裂般卻又無聲的劇痛。
她微微瞥頭,餘光鎖住江少頃:“在孩子麵前,請你記住你是一位父親。彆讓我瞧不起你。”
這話像是戳到了江少頃的尊嚴,“我作為父親怎麼了?”
江若忽然發言:“爸爸,你為什麼總是維護彆的人,不幫著媽媽啊?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學著您,在學校裡幫著欺負弟弟的壞同學啊?”
女兒的一句反問,讓江少頃突然啞然。
陶琳咬了咬唇,彎下腰對一雙兒女笑說:“寶貝們,媽媽陪你們吃飯好不好?”
江淮小臉頓時皺起來,“不麻煩您了,有媽媽陪著我們就好了。”
陶琳神色有些受傷。
她隱忍心酸的樣子儘數落在江少頃的眼中。
罷了,陶琳隻能強顏歡笑,“我先上去換衣服了,你們先吃吧。”
等陶琳離開,江少頃眉眼泛寒,“許許,同樣的,也請你在孩子們麵前做出點榜樣來。”
許許突然起身,語氣平靜,可聲音隱約見抖:“江少頃,你為什麼一邊把我當做繼母,一邊又要拿生母的責任來要求我?”
“繼母?”江若激動起來:“誰是繼母呀媽媽?”
許許依舊盯著江少頃,她沒有聲嘶力竭,仿佛隻是不解:“是這些年我對你和孩子們,哪一點做的不夠嗎?”
江少頃沉默著。
他當然沒覺得許許哪裡做的不夠好。
可她那樣容不下陶琳,那就不是一個大度的女人。
許許:“我隻問一句,我有沒有哪裡對不起你?”
江少頃眯起眼眸,半晌,沉靜回答:“沒有。”
許許後退一步,笑的那一下有些淒涼,“好。沒有就好。”
說完她掠過他徑直往外走。
江少頃皺眉,“去哪兒?”
“有我自己的事。”
“孩子還在家。”
許許腳步一頓,她拚命壓下想要回頭的念頭,“你跟陶琳陪一天吧。”
幾秒鐘後,許許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餐桌旁的姐弟倆怔怔的。
江若先回神,“爸爸!媽媽都走了,你快去追呀!”
江少頃隻覺得無儘疲憊,坐下來,“不要緊,她在諸城沒什麼認識的人,也沒地方可以去,散完心遲早會回來的。”
他的態度,無比分明。
江若焦急:“可是媽媽沒帶傘呀!”
說著,江若跳下椅子就跑了出去,保姆趕緊跟了出去。
十幾分鐘後,江若紅著眼睛被保姆抱回來,身上都濕透了。
江少頃趕緊哄著女兒,但江若就要許許,她一哭,江淮也跟著默默掉眼淚。
兩個六歲的孩子一起鬨騰起來,著實讓人頭大。
哭著哭著,江若就發燒了。
江少頃立刻派車送女兒去醫院,江淮則被留下由保姆照看。
醫院裡。
陶琳幫忙跑前跑後,顯得對女兒十分上心的樣子。
而江少頃一邊守著發燒不退的江若,一邊不停給許許打電話,可是許許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的狀態。
到了深夜江若才退燒,江少頃帶著她回了家。
這一整天下來,江少頃隻覺得比創業初期還要疲憊。
江淮看出爸爸臉上的困倦,“爸爸,你是累了嗎?”
江少頃搖搖頭:“還好。”
本以為兒子是在關心自己,隻聽兒子又說:“可是媽媽這樣照顧我們六年呢,您才這樣一次。”
這話讓江少頃當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