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江家門口。
許許正欲離開,卻在走到玄關時,無意間看見鞋架上落下的一隻不知道誰忘了拿走的手機。
手機屏幕裡正亮著張合影,合影裡的江少頃看起來也就高中時期的模樣。
其中最醒目的是,他拍照時穿的那件襯衫,與照片裡陶琳的衣服一模一樣,看起來像是情侶款。
而那件襯衫江少頃至今還留著,雖然穿不了了,卻時常精心熨燙掛在衣帽間,不許任何傭人亂碰。
她知道那件襯衫對江少頃很重要,也猜測過可能是他的母親送給他的,卻不曾想……
居然是跟陶琳的情侶款。
這猝不及防的事實,狠狠的給了她當頭一棒!
許許的眼淚徹底溢出眼眶,心臟也撕裂出一條血痕,疼的她說不出話,抬腿便走出家門。
江少頃看見她走,對陶琳說:“你先休息。”
“媽媽!”江若江淮則率先跑出去追許許。
沒走幾步的許許被江若拉住,她低下頭,眼淚掛在臉頰上,“媽媽今天去朋友家,你們在家裡要聽話。”
“不要!”江淮立刻阻止。
江若十分維護許許:“要走也是她走,憑什麼你走呀,你是我們媽媽,是這裡的女主人!”
許許一怔。
是啊,她才是這裡的女主人。
可是江少頃卻一次次打她的臉。
跟來的江少頃聽見女兒的話,才意識到孩子們有多抵觸陶琳,又有多喜歡許許。
他的腦海中也浮現起許許曾經照顧兩個孩子,徹夜不眠的樣子。
這些年許許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得見。
“許許。”
女人沒抬頭。
他的一聲呼喚,忽然讓她想到當年相識在訓練班的那個早晨。
許許的眼淚更加止不住,“你還愛她嗎?”
江少頃沉默。
許許苦笑一聲。
他道:“愛不愛,你現在都是我的妻子,我們才是夫妻。”
許許目光突然震顫,“你對我,就隻是夫妻的義務?你……”
天之驕女一般長大的許許,快要被這個事實擊碎。
原來人到極度無助的時候,是真的發不出聲音。
這一刻的許許好想再問問他,所以你娶我隻是為了幫你照顧兩個孩子?
她猶如大夢初醒般,忽然意識到,她好像真的錯了。
錯在當初沒有聽從父母兄長的勸說;
錯在婚後隻圍著他與他的兩個孩子轉;
錯在放棄事業,丟失個人價值,在他眼裡隻有‘責任就是照顧孩子’的作用!
一步步,步步錯。
她曾以為父母是枷鎖,所以為了他,她掙脫開了。
可現實卻血淋淋的告訴她,那是護著她的命,是她的尊嚴。
她的淚猶如斷了弦。
江少頃眉頭擰緊,“許許你……”
她從沒有這樣哭過,結婚六年,一次都沒有。
江少頃忽然心臟擰動,想去抱抱她。
這時,陶琳的聲音忽然出現:“許許,我跟你解釋一下吧,你先彆走……”
“啊——”
原本上樓休息的陶琳竟然出來了,她焦急下台階,卻意外崴了腳。
聽到驚呼,江少頃猛地回頭:“琳琳?!”
陶琳看樣子崴的不輕,疼的腦門瞬間出了一層汗,“不能動,疼……”
江少頃徑直抱起陶琳離開,驅車趕往醫院,一刻不曾停留。
車子的引擎聲就在耳邊。
而原地的許許,隻覺得胸口痛到麻木。
她所有的期待與自我安慰,徹底破碎滿地。
深夜。
因為家中隻有傭人,許許沒辦法就那樣離開,隻能暫且照顧兩個困得不行的孩子睡下。
小床邊,許許摸著江若的小手,每次女兒維護她,她都覺得自己這些年沒有白付出。
而同樣她也體會到被孩子牽絆的滋味。
門忽然被人推開。
江少頃回來了。
許許看了眼他,卻沒說話。
“孩子們都睡了?”
“嗯。”許許起身走出兒童房。
她側身對著江少頃,“我們談談吧。”
江少頃唇瓣微抿,沒作聲。
主臥。
許許坐下來,乾脆利落:“離婚吧。”
“什麼?”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江少頃也意識到這兩天,他的確有些地方虧待了許許。
可她怎麼動不動就能提離婚?
他作出解釋:“陶琳沒有父母親人了,她隻剩下這兩個孩子。她現在有難,我沒有理由眼睜睜看著。”
許許冷笑:“所以你一定要親自幫嗎?傭人一堆,保鏢一群,她一哭,你就抱。最重要的是你,你心裡有她,那我算什麼?”
江少頃背過身:“你誤會了。我說了我們才是夫妻,離婚這種話以後少說,早點休息。”
又是夫妻……
所以夫妻就可以忽略另一半嗎?
說完,江少頃抬腿離開,沒再給許許繼續開口的機會。
樓下。
管家林叔剛帶著人把餐廳收拾妥當,“先生。”
江少頃想了想:“明天讓廚師做道清蒸魚。”
許許愛吃,但他不喜歡清蒸的,所以這些年廚師幾乎不做。
翌日。
江少頃很早就出了門,公司很忙,他不可能天天在家。
許許起床下樓時,就看見陶琳穿著她新買的睡裙,坐在沙發吩咐傭人做什麼早餐,而她昨晚崴的那隻腳看起來並無什麼異樣,。
“清蒸魚呀?我記得少頃不愛吃清蒸魚的啊。”
林叔說:“太太愛吃,先生想讓廚師做給太太。”
陶琳的笑容僵了一瞬,“這樣啊。”
她一回頭,恰好看見許許下來,“許許,你醒了,少頃剛走。”
許許垂眸,一個字沒講。
陶琳微笑著,“對了,許許,我今天不在這裡吃晚飯。”
許許不理解她去哪乾嘛要跟自己說?
但直到晚上,她就明白了。
因為江少頃要帶陶琳去參加一個酒會。
陶琳笑說:“許許,是這樣的,我外語還算可以,少頃參加的這場酒會挺重要的,我想著也許我能幫的上他的忙。隻是我沒有合適的禮服,現在去找也有點來不及了,也怪我,我記得我的行李箱裡有禮服的,可是找不到了。”
“所以許許,能不能問你借一下禮服?”
借禮服這件事是她擅自做主提出的。
聞言,江少頃不著痕跡的皺眉:“有專屬禮服店,應該會有你的尺寸。”
許許的禮服都是定製的,僅此一件。
陶琳微怔,忙解釋:“我是怕趕過去來不及了,這才……”
許許沉默著。
所以江少頃是認定她外語不好,就乾脆直接帶著陶琳出席,已經旁若無人到這個地步了嗎?
也對,他們都到了談離婚的程度了。
的確不必再多在意對方什麼。
許許道:“都在衣帽間,你隨意挑吧。”
她不在乎的態度讓江少頃有些不舒服,便忽然解釋了句:“隻是一個商業酒會。”
許許沒回話,去了餐廳。
陶琳道:“少頃,已經五點了。”
江少頃一直看著餐廳方向。
半晌,他轉身往外走:“你去換禮服。”
陶琳莞爾:“好。”
路上。
江少頃腦海中儘是許許那張平靜的臉,從前這樣的場合他都會帶許許出麵。
今天也是陶琳提起,說很久沒有參加這樣隆重的場合。
想起她的遭遇,他實在不忍,恰巧陶琳的外語的確不錯,便答應帶她一同出席。
“少頃,等回去我跟許許解釋。也怪我,有點貪戀曾經了。”陶琳低下頭,淒涼一歎。
江少頃回過神來。
貪戀曾經?
這四個字突然提醒他,這一切原本應該是屬於陶琳的。
他們誰都沒錯。
何況他與陶琳一同長大,她又為他生下兩個可愛的孩子,他哪怕多彌補一些,許許也應該理解。
“彆哭了,一會兒妝都花了。”
陶琳溫柔笑起來,“我就知道少頃最好了。”
酒會現場。
外企十分多,諸城這邊的醫藥企業重新複活後,外企便盯上了。
江少頃在北下諸城三省裡穩坐第一,隻要不進入首都,便可謂是屈指一數。
可真往首都長京走,還是差了那麼點意思,所以江少頃很需要投資商,來幫助他擴大規模。
這時,有幾個人恰好路過,項目人王忠介紹:“衛總,許總,這位就是江氏的老板江少頃,當初可是僅用了幾個月就拿下三家三甲醫院的招標。”
王忠身邊那兩位資質出眾的男人,頓時吸引了附近所有的目光。
經王忠介紹,左側的男人是國內最大的醫療器械出口供應商之一的老板,衛馭城。
今年二十九,家族繼承人,本人氣質卓絕,沉穩乾練,淩厲非常,自有企業的規模大了江氏大約一倍。
而衛馭城旁邊的男人叫許晉,長京權貴家的大公子,如今是長京排名第一風頭企業的董事長。
他正是許許的親哥哥。
聽到江少頃的名字,許晉的目光抬起,落在對方的臉上。
從前隻是看手底下的人送來妹妹近況的照片,也看見過江少頃的模樣,如今見到真人,的確是有些可取之處的。
可是……他身邊的女人是誰?
江少頃氣質上絲毫不落下風,不卑不亢的對二人伸手,“衛總,許總,久仰大名。”
衛馭城點點頭應了聲:“江總。”
許晉此時緊盯著江少頃,簡單握了握的手,“剛聽說江總公司上市,恭喜。”
江少頃謙虛一笑:“哪裡哪裡,跟許總與衛總比,天壤之彆。”
“沒有。您可比我幸福多了。”許晉耐人尋味的看著他:“妻子賢惠,又有一雙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