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她沒再多留,換好衣服就離開了。
直至傍晚前,許許都待在女朋友的清吧裡。
“家庭日,你難得能在我這裡待大半天啊。”喬與夢拿來果盤。
許許輕笑,有些不明顯的自嘲:“人家一家四口出去玩,我能乾什麼。”
“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業啊。”
許許緩緩搖頭:“我的事業,諸城沒有。”
她學的是風投專業,可諸城的這些中型製造企業,目前還談不上有什麼動輒百億的大型項目需要拉攏融合。
最有希望擴大的,也就隻有江少頃的公司。
畢竟江氏已經算是附近三省中的最強的地頭龍了。
但許許從不插手他的公事。
“你真是浪費了你的一身本領。”喬與夢都為她感到惋惜。
許許自幼被父兄耳濡目染,17開始便跟著她父親接觸投資,小小年紀眼光十分毒辣,幫著許家不知賺了多少錢。
正因如此,出身權貴家族的天之驕女許許,當初決意嫁給未婚又帶有一雙兒女的江少頃時,許家才那樣反對,甚至鬨到了斷絕關係的程度。
可人家學生時代就暗戀的男孩,如今成了丈夫,自然要全心全意對待,喬與夢也不能指摘什麼。
不過這些江少頃並不知道。
他隻以為許許隻是個普通家庭的出身,老家偏僻路途遙遠,所以她的父母才會這些年都不曾出現過。
許許有些頭暈了,“不喝了,我要回……”
“嗡——”
手機忽然響起,打斷她的話音。
是江少頃的來電。
許許猜測應該是孩子們有什麼事,不然江少頃幾乎不給她打電話,一般都是微信溝通。
她接聽:“喂?”
江少頃語氣沉冷:“快點來兒童醫院!”
許許都沒來得及跟喬與夢告彆,便跑了出去。
兒童醫院,急診科。
“怎麼了?!”許許呼哧帶喘的跑來。
“淮淮吃錯東西過敏了。”江少頃語氣儘是焦急。
許許心急如焚:“過敏?我不是把過敏的食物都寫好了嗎?你們沒注意嗎?”
陶琳趕緊道歉:“怪我,我沒想到淮淮吃點芒果還會過敏,對不起對不起……”
“陶琳也是好心。”江少頃道:“況且你寫的紙不小心丟了,可能是你沒寫清楚也不一定。”
“我沒寫清楚?”許許憤怒上頭。
孩子們不能吃的東西,她倒背如流!
把注意事項給他們前,她還特意檢查一遍,以防遺漏什麼,怎麼可能沒寫清楚?
結果還給弄丟了?
江少頃忽然聞到一絲酒氣:“你喝酒了?孩子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喝酒?”
許許滿心怒火,“孩子是你們帶出去的,你現在卻怪……”
“許許!”
江少頃目光深的嚇人,脫口而出:“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去看看孩子的情況,而不是在這裡推卸責任。繼母到底是繼母。”
許許的心,咚的一聲,有股清晰的撕裂感。
她無法想象這句話竟然是從江少頃嘴裡說出來的。
許許捫心自問,對待兩個孩子她不敢說十全十美,可她已經完全挖空了心思。
現在為了維護陶琳的情緒,他竟這樣出口傷她,仿佛今天造成孩子過敏的人,是她一樣。
在他眼裡,她就是個不稱職的繼母而已嗎?
委屈憋悶在胸口,讓她無力發泄。
“江淮的家屬在哪裡?請進來一下。”醫助突然喊人。
三人不約而同進入辦公室。
主治醫生是位五十歲左右的女醫生,她問:“誰是孩子的父母?”
“我們是!”
陶琳當即拉著江少頃上前一步,一副愛子心切的樣子。
許許站在兩人身後,她沒有心情去在意眼下,她隻想知道孩子如何了。
女醫生說:“孩子都六歲了,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這個都不知道嗎?彆把過敏當兒戲,有些過敏是真的會導致死亡的。孩子今天東西幸虧吃的不算多,不然等送來都晚了。”
挨了一頓批評,陶琳道歉:“是我的疏忽。”
“你這個當媽的也是。”女醫生最是看不慣這種粗心大意的父母。
陶琳委屈又心急,“我……我從小不在他們身邊,我也不知道孩子過敏。何況孩子們總是過敏,這是不是生長環境導致的啊?”
這個問題仿佛是在試圖去怪許許沒養好孩子。
女醫生:“孩子過敏原多,因素也就很多。生長環境,基因等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母親孕期的吃食。”
陶琳有些心虛的偏了下臉。
當年她處於孕期時,家中慘遭巨變,以致心情不佳,幾乎是從沒忌過口,甚至酒都喝過。
女醫生察覺到什麼,經驗嫻熟的斷定:“你們是離異?那孩子誰照顧?”
江少頃突然看向許許。
許許上前,“醫生你好,我是……我是孩子們的繼母。”
女醫生看了許許一眼,半晌道:“你不知道孩子過敏?”
許許攥著手,突然就不想背黑鍋了,“我知道。孩子母親帶他們出去,我寫了注意事項,但紙條被弄丟了。”
江少頃眉頭微皺。
他似乎不希望許許把這件事怪在陶琳身上。
但許許沒空在意他的情緒如何,急著詢問醫生:“孩子嚴重嗎?吐不吐了?發燒沒有?”
聽見她的問題,女醫生就知道這位繼母對孩子是很上心的。
反倒是那個親媽,好像並不在意孩子如何,到現在都沒問一句孩子目前怎麼樣了。
女醫生隨即拉過許許,各種叮囑,最後道:“需要輸液,再住院觀察觀察,沒什麼事就可以回去了。”
“好。”許許鬆了口氣。
女醫生可沒給另外那二人麵子:“照顧不好孩子就不要逞能。真當養大一個孩子,像吹口氣那麼簡單?”
陶琳麵紅耳赤,含淚轉身走出去。
去往病房時,她很自責:“少頃,我真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因為我的粗心導致兒子這樣。”
江少頃安慰:“不怪你,你也不知道孩子什麼過敏,醫生不也說了沒大問題嗎。”
三人一同進了病房。
許許本想過去看看江淮,可陶琳卻先一步靠近病床。
她與江少頃一左一右,守護著江淮,和睦又溫馨。
“淮淮,是爸爸不好,以後爸爸一定會注意,對不起啊。”江少頃握著兒子的小手,心中也是萬分擔憂。
江淮噘著小嘴,不太滿意陶琳在這裡,所以也不回應爸爸的話。
他想要媽媽陪著。
看著他們守著江淮,許許便帶江若走出病房。
許許坐到走廊椅子中,江若抱住她的脖頸,“媽媽不難過哈。爸爸不陪你,若若陪你。”
這話讓許許心中的難過越發翻騰著,“媽媽不難過。”
病房裡。
陶琳看著江淮,眼中滿是溫柔:“都說兒子像母親,你看淮淮的眼睛,跟我一模一樣。還有若若的性格,真是……完全遺傳我了呢。看著他們,真的就像看到了我小時候一樣。”
江少頃情不自禁想起年少時性格火爆,天不怕地不怕的陶琳。
女兒簡直就像是陶琳的縮小版。
他點頭:“是很像。”
陶琳低下頭:“隻可惜,小時候那些相冊都沒了。”
家族破產,彆墅緊急變賣,當時事發突然的陶家人,隻拿著一些證件與衣服就離開了,什麼都沒留下。
江少頃自然不會忘記那段艱難歲月。
“沒關係,以後再拍。”
陶琳眼底含淚著說:“我還記得我剛懷孕的時候,你還學著給我做鱔絲麵呢,很好吃。”
江少頃的記憶動了一瞬:“還想吃?”
“不想吃了,都過去了。”陶琳吸了吸鼻子,偏開臉,“我去下洗手間。”
結果沒往出走幾步,陶琳直接撞在了病床尾部。
“琳琳!”江少頃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怎麼了?”
陶琳唇色泛白,“沒事,就是體力不支,這些年有點營養不良導致的。”
江少頃皺眉,“那還強撐什麼?我先送你回去。”
“不了,你忘了今天我們還約了任豪他們一起吃飯?這個時間都晚了,總不好我們都爽約,你去吧,我來留下照看孩子。”
江少頃便想直接推了今日的聚餐,陶琳卻說:“你可不許不去啊,不然他們該以為是我不願意見麵呢,你替我給他們問個好,等招待好他們,你幫我拿來洗漱用品好嗎?”
這點事,還不至於辦不了。
想起從前陶琳愛說愛笑,與他的朋友們相處的很好,如今卻……
江少頃便應下來:“那我先過去一下。”
“好。”
等江少頃走出病房,對抱著江若的許許說:“白天約了任豪他們吃飯,人有點多,也不好不過去,我很快就回來。”
許許知道他這是在通知,隻是點了點頭。
他走後,許許便帶著江若回了病房。
沒了爸爸在這裡,江淮膽子大了,直接攆人:“這位阿姨,我不用辛苦你照顧的,你走吧。”
陶琳對於兒子的稱呼,心中萬分委屈,卻隻能忍耐:“淮淮,你生病媽媽很擔心的呀。”
眼看江淮還要說什麼,許許走過去:“淮淮,好好休息。”
江淮抿著唇,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之後病房裡誰都沒再開口,江若一直抱著許許胳膊,母女倆親密無間。
倒是陶琳時不時的看著手機,她的手機一個勁兒的在震動。
江若這時抬頭:“您可以去忙的,不用留在這裡陪弟弟。”
六歲大的孩子,意識裡目前還不存在親生與不親生所產生的因果。
他們隻知道是媽媽陪著他們長大的。
而眼下幸福的生活,與最愛的媽媽都受到了威懾,他們便無比抗拒突然出現的陶琳。
聽到女兒的話,陶琳柔聲回答;“不忙的呀,是爸爸發來的消息,我拜托你們爸爸幫我拿一些洗漱用品,爸爸在問媽媽呢。”
說完,她還特意把手機給江若看。
那一刻,許許心頭咯噔的一下,擰的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