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五,你是背刺狗!”,落陽咬字極重,眼神凝著,似十分篤定。
見這般,李十五滿臉屈色。
催促道:“大人,快收了他,此乃大功一件啊。”
庭院之中,八十一山官,呈九橫九列分布,李十五位於第一排,自然瞧見第二排落陽。
倒是位於後邊的方堂,聽到指認,忙上前來,看了眼後點頭道:“大人,李兄所言非假,這人確實是縱火教惡徒,此前在賭妖那裡遇見過。”
此刻,見場麵這般混亂。
那中年官吏隻是伸出隻手,神色躲閃間,示意稍安勿躁。
隻聽他壓低嗓音,有些欲言又止:“各位,莫慌。”
“這落陽小友,是星官大人默認加入的,你等記在心裡就是,切莫在外邊亂言。”
聽到這話,李十五忍不住一個激靈。
白晞放縱火教之人進來,何解?
思索間,他繼續打量著。
那提籃婦人,修羊相,後叛入縱火教,此刻赫然也在其中。
還有一個胖墩子,道袍袖口之上,能隱約瞧見一個銀色‘肥’字紋路,對方正盯著他咧嘴笑。
“姓肥,莫非此人,是豢人宗的?”,李十五喃喃一聲,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果然,下一瞬。
他便是看到那個獨得八成筆相之力的白裙女子,正手持生非筆,在一張紙上不知寫些什麼。
還有另外三名新任山官,乍看上去,也頗為不凡。
見此,李十五不由倒抽了口涼氣。
聽燭,落陽,妖女,豢人宗的,修羊相的……,不對勁兒,事出有異,絕對不簡單。
當即,便見李十五眸中情緒湧起。
開口道:“大人,我師父含辛茹苦養我長大,其命隕不過三旬,身為徒兒,心中悲痛,不足與外人道也。”
“隻是私地裡,打算在其墳頭儘孝三年,日日為他焚香誦經,算是為其送終了!”
李十五低著頭,字字悲切:“還請大人,莫要為難晚輩一番孝心。”
身後,聽燭聲音幽幽傳來。
“記得食妻情書那次,你才說教我弑師的。”
“我本純良,你怕是認錯人了。”,李十五下巴微揚,回答的擲地有聲。
也是這時,那碎花白裙女子,黃時雨,也不知在紙上寫了什麼,反正開頭是‘李十五’三字。
便聽她問道:“李十五,你當真要為過世師傅焚香誦經?”
“自然,如若有假,天打雷劈。”
李十五聲音有些木訥,卻是異常響亮,明顯是心底裡的實話。
見這般。
山官方堂搖了搖頭:“李兄雖讓人看不太透,不過品性,應該是沒問題的。”
至於聽燭,落陽兩人,滿臉疑惑之色。
難道他們,當真把李十五看錯了?
也是這時,黃時雨繼續問道:“那我問你,你焚什麼香?”
“滅魂香!”,李十五毫不遲疑答著。
“那我再問你,你念什麼經?”
“永不超生經!”
在場之眾:“……”
倒是聽燭,落陽齊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大家本就都不是啥好東西,你嘛,也彆想獨善其身。
李十五答完,頓時清醒過來,知道著了黃時雨的道,隻是也不敢當麵遷怒,對此人,和其手中那筆,他避若蛇蠍。
“大人,我上次麵對戲妖時,受其暗傷頗重……”,李十五又是喋喋不休說著。
他不知此次集結為何,但是這些人皆攪和其中,下意識的,就不想淌這趟渾水。
“好吧,你既然執意借口,那就彆去了,畢竟無論賭妖還是戲妖,你皆功不可沒。”,中年官吏點頭道。
“謝大人!”
李十五行禮,長鬆口氣。
十相門,豢人宗,卦宗,縱火教,皆有人參與其中,若再加他的種仙觀,那就是大爻五大教派,想想就心裡瘮得慌。
庭院之中,中年官吏揮手之間,一片綠葉,化作近百米懸浮在空中。
“各位,走。”
隨著一聲招呼,眾山官相繼一躍而起,雙腳落入葉上。
“李十五,你當真不去?”,聽燭隨聲問道。
“不去不去。”,李十五忙搖著頭。
而後滿臉笑著,拱手道:“各位,一路順風。”
“畢竟我要去了,被地下那老東西知道了,怕是得戳著我脊梁骨笑話,說沒學到他半點機靈勁兒。”
望著綠葉遠去,李十五終於定下心來,隻是馬上,他似想到了什麼,神色瞬間一變。
“聽燭那狗東西,不僅會亂殺人,還會施咒,上次就是被他咒了。”
忽地,他神情一亮。
“有了,我去白晞那裡,就不信還有什麼意外!”
李十五說著間,就是腳步匆匆,繞過一座座亭台樓閣,來到白晞第一次見他時,那處書房位置。
到了後,白晞果真在書房之中,且並沒有遮掩自己動靜,似乎,正與什麼人在交談。
李十五見此,不敢太過靠近。
畢竟自己修為低微,在這些生靈眼中宛若螻蟻,所以邊界感,很重要。
索性在百米開外,尋了處假山,閉目盤坐,吐納氣息。
千丈高空之上。
八十名山官立足綠葉,並不顯擁擠,且此葉不凡,能自動隔阻周遭勁風,與平地無異。
聽燭麵前,擺放著一張足足三米高的供桌,上麵插著三根高香,又是取出黃紙,朱砂,長劍,銅鈴……
“聽大少,你這做法的桌子,咋換了?”,方堂不解問道。
聽燭平靜道:“李十五修為提高一重,自然得給他下點猛咒,換張大桌。”
方堂:“……”
便見聽燭一手長劍,一手持銅鈴,腳踏七星步,身前符紙自燃,口中吟誦。
“黃紙燃,朱砂焦,天地陰魂來報道,厄運來,衰神到,劫火焚運……”
一旁落陽見此,神情一亮。
“嘖,有點意思啊。”
“既然如此,我來給你加一把火。”
瞬間,便見他左右雙眸,兩顆骰子瞳孔,開始不斷轉動起來。
星官府邸。
李十五依舊閉目修行,麵上帶著淺笑。
此刻,他已然清晰感知到,自己周遭一道道陰冷氣息傳來,也心裡明白,又是聽燭下咒害他。
“小小卦宗,無懼。”
“我就不信,能在一尊星官眼皮子底下,把我給害了?”
恰是這時。
書房之中,似爆發激烈爭吵之聲。
“星官白晞,這是我縱火教能給出的最大籌碼!”,一粗壯聲音怒道。
“哼,你的籌碼,我不接受。”,白晞語氣嘲諷,又道:“就你也配,與我亮兵刃?”
“滾!”
隨著白晞話音落下,便見一道法力波動,好似數座汪洋之水,自九天傾倒而下。
一絡腮胡壯漢,頓時口吐鮮血,自書房中倒飛而出,且一同倒飛出來的,還有他那一件兵刃。
類似長槍,尾部卻是帶著長鉤,不知怎麼稱呼。
好巧不巧,這兵刃就這麼掛住李十五頸部道袍,而後將其拖拽著,化作道光芒,瞬間消失遠處天邊。
原地,唯留下一道撕心裂肺慘叫聲,不斷回蕩著。
“聽燭,我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