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打架,這在書院,是不允許的事情。
嚴重的,是要被開除出書院的。
因為事關晏謹這個連學政都看好的學生,徐院長和好幾個夫子都趕來了。
他們來的時候,同窗正在給晏謹包紮手上的傷口。
他方才被範鄒摁住,不小心,手背在假山上劃傷了。
同窗手藝不行,將晏謹的手包成了一個豬蹄子。
晏謹:“……”
他嫌棄,覺得醜,但此時,院長和夫子都來了,對於接下來的事情,此情此景,倒也應景。
孟夫子一來,就看到晏謹被包成豬蹄子的手。
孟夫子嚇得聲音都變了。
“晏謹,你的手!”
天哪天哪,還有不到十日就要鄉試了。
這手,能去參加鄉試麼?
晏謹可是濰縣甚至整個江州府今年最大的法寶啊!
出不得一點點差錯的!
徐院長甚至已經了解了晏家的倒黴事,這段時間,特彆小心,生怕晏謹在鄉試前出了什麼事情!
結果,還是出事了!
在清風書院打架鬥毆是大事!
“怎麼回事?”
徐院長不怒自威,審視的目光放在範鄒的身上。
徐院長覺得此人戾氣重。
範鄒立刻道:“是晏謹!徐院長,是晏謹打傷學生在先!學生這一個月不能來書院上課,就是因為他!”
這話一出來,晏謹的同窗首先就不同意:“你矢氣!”1
他一出口,就遭到了徐院長的瞪視。
“你可有證據?”徐院長誰也沒包庇,十分有條理地問道。
範鄒當然沒有證據:“無人看見,但就是他娘子打傷的我,這件事,一定是晏謹授意!”
晏謹:“我娘子是濟世堂的大夫,治病救人,菩薩心腸,十分講理,從不打人,一個月前便受邀去江寧府給人看診了,並不在濰縣,濟世堂的大夫都可以作證。”
晏謹說得十分有條理,有理有據,還有人證物證。
他指了指自己頭上的束發帶:“這是唯有江寧府出產的織錦,是她給我帶回來的,你說我娘子傷人在先,卻不能提供證據,且我娘子一個弱女子,又怎麼能傷你,若我沒有記錯,你日日出門都有兩個侍衛隨行,你這樣汙蔑我娘子,到底是何居心?”
所有人也都看向範鄒。
同窗們的眼神帶著鄙夷和不滿,徐院長還有幾個夫子的眼神都十分淩厲。
範鄒被氣得不行:“就是他娘子打的!”
晏謹十分平靜:“退一萬步講,你說我娘子打了你,請問,傷口在何處,誰人醫治?用了什麼藥,為何一個月之後才來找我們說理,為何無人去我晏家詢問,醫藥費,我們晏家付得起!”
範鄒有口說不清。
要不怎麼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呢?
晏謹是什麼人呢?在他眼裡,範鄒連個蠢貨都比不上。
徐院長:“夠了,範鄒蠻不講理,無故毆打同窗,按照書院的規矩,罰抄《孟子》,麵壁思過,去思過堂,李夫子會告訴你該如何做。”
李夫子是清風書院管理紀律的夫子,不論是誰,犯了錯誤,都要被他訓誡!
徐院長說一不二,範鄒憤恨地看著晏謹。
嗬嗬,他會讓他好看!
“全都散了,該去上課的去上課!”
學生們紛紛應下,還有人扶著晏謹離開。
晏謹:“……”
倒也不必這樣。
不過,在徐院長的和眾多夫子的麵前,他倒也沒有拒絕同窗的幫助,甚至表現出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樣子。
等院長和夫子離開,晏謹表示自己能走了,並不需要扶著。
同窗:“還好還好,我們主要是擔心你被範鄒傷了,接下來不能輔導我們功課。”
晏謹:“……”
“對了,你放學之後還能留下來麼?”
自從晏謹的娘子回來之後,他下午放學留下來的時間就變少了,他娘子一從醫館來接他,他就走。
同窗表示,功課都要趕不上了。
前段時間還主動幫助他們呢。
事實上晏謹的同窗不知道,他前段時間主動幫助同窗,不去藏書閣,是因為謝楚楚禁止他過度用眼。
對於同窗的期待,晏謹搖頭:“不來,有些事要安排。”
同窗:……
懂了懂了!你娘子接你走唄!
事實上不是,晏謹另有安排。
晚一些的時候,晏謹最終他還是被徐院長叫去單獨談話了。
徐院長主要是關心他的手:“沒事吧,可要請個大夫看看?”
晏謹:“是同窗不熟練使用紗布,包紮得不太美觀,隻是擦傷而已。”
徐院長:“……”
他一時竟然不曉得該說什麼。
“你跟範鄒,又是怎麼回事?”
晏謹:“在太平縣的時候,曾是同窗,但交集不多,他與我不在一班,我也不曉得,如今他這是怎麼回事,或者受到了什麼刺激。”
晏謹似乎十分認真地想了想:“當日我來書院報到,他在門口嘲諷了我幾句,我娘子便隨口說了他兩句。”
“我娘子一向維護我,可能是這樣,範鄒心中有了怨懟吧,今日的事情,說到底是他對我有私怨,影響了清風書院的風氣,還請院長責罰。”
晏謹說著,低眸看了一下自己的雙腿。
眼裡的落寞顯而易見。
徐院長瞬間腦補出了一場他被嘲諷的大戲,他一拍桌子。
“豈有此理,你不必灰心喪氣,妄自菲薄,你的雙腿雖受過傷,但能醫治好,此事我會解決,還有幾日就鄉試了,你好好準備,餘事不必理會,清風書院一向懲獎分明,此事與你無關。”
晏謹感激道:“是,學生謹記,多謝院長。”
不過,徐院長叫晏謹過來,除了關心他的手,還有一件事。
“你這段時間常在文淵樓給韓大人修補古籍?”
晏謹:“是。”
徐院長主要擔心,這會耽誤晏謹的時間:“你博覽群書,此事我是不反對的,但這可會耽誤你的時間?”
不過,晏謹並不覺得:“無妨,修補古籍,學生也能從中受益。”
說著,他掏出一本書籍,遞給徐院長:“這是前幾日從文淵樓拿回來的書籍,學生增添了失軼的部分,但不太確定,院長學富五車,請幫學生看看可有不妥之處。”
徐院長眼前一亮:“竟然是前朝趙學士的早期詩本,我看看。”
晏謹將書交給了徐院長,徐院長愛不釋手,看完之後,從韻腳、詞作人本身還有史書記載的關於趙學士生平的事多個方麵分析,確定了嚴謹的增補並無問題。
徐院長看著,瞬間不想還給晏謹了:“你怎麼會有趙學士的詩本?”
晏謹:“十年前與祖父外出,在一個小攤販手裡買到的。”
徐院長:“……”
徐院長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他遍尋不見,結果被這小子,在攤販的手上買下了?
他讓晏謹回去上課了,然後,立刻拿出紙筆,要謄抄下來!
另一邊,範鄒確實不打算放過晏謹,他本來也不打算在書院對付晏謹的,隻是方才見到晏謹的時候,忍不住!
他已經了解清楚了,這段時間,除非天氣不好,否則,晏謹放學之後,要麼給同窗補課,要麼在藏書閣看書,而他基本隔日,就會去文淵樓看書。
他倒要看看,他還能不能這般幸運。
解釋1:放矢氣=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