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天子腳下,華燈初上,金烏西墜星月光來。
七巧節街市不及中秋上元那些大節熱鬨鼎沸,皇道兩側的喜鵲花燈與攜手同行的年輕男女彆有一番靚麗風采。
蕭寰換上了一身乾淨利落的墨色勁裝束出瓊枝一樹般的挺闊身型,衣著領口銀線繡飛鶴紋,箭袖緊束小臂,馬靴踏塵,馬尾高束,颯遝英氣,不緊不慢的跟在嬌貴漂亮的小姑娘身邊。
(蕭寰q版原創圖,禁抄襲盜用)
謝知月步子走得緩,嘴角含笑,嫻靜的目光將這繁榮昌盛的盛京夜景儘收眼中。
熱鬨的市井煙火氣,自從她嫁進東宮後,就沒感受到過幾回了。
連她最喜歡的上元燈會,都因齊景暄避諱神武大帝的那位上元皇後的原因,七年來再沒踏足過。
當蕭寰第三次碰到身邊小姑娘的肩膀時,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胭胭,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接觸了?”
謝知月茫然回神,抬頭望向蕭寰處在暖色花燈下俊美肆意的臉,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還是回避和他的目光交融。
“表寰哥哥為什麼這麼說?”險些又叫錯。
“你在及笄之前,跟我一塊出來玩,不是這樣的狀態,走幾步路就撒潑耍賴的喊著要我背,還很愛吃那些甜膩膩的東西,但是姑父姑母因為你亂花錢不給你銀子,你都是看到什麼就讓我買。可是這次走了一路了,你沒讓我背,也沒要吃那些你喜歡的糖人糕點,跟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勸我不要請命擔任北伐主將一職。”
“真是胭胭成大姑娘了,懂得跟男子避嫌了,之前姑母說過那麼多次都沒聽,現在突然就開竅了呢。”
蕭寰灑脫的讚賞中有難以忽視的沮喪。
謝知月苦笑,“沒有,這不是大病初愈嘛,有點沒回過神來。”
大抵是當太子妃的時候養成謹小慎微的習慣了,一時半會還難以回到出嫁前那個嬌縱任性的榮國府大小姐時期的狀態。
尤其是對男子的疏遠態度,沒能從太子妃的身份上走出來,真改不了!
“那吃不吃糖人?”蕭寰將一直負在身後的手抬上前來,手中正握著一個兔子花樣的糖人,糖人被送到謝知月麵前。
即使是死過一次,已經不是懵懂青澀的少女了,看到糖人,謝知月還是眼前一亮,“什麼時候買的?”
“就剛才,你一直沒注意我,那眼睛啊,真是目不轉睛的直視前方,端出了些我從來沒在你身上見過的那些貴女夫人風範,我都不敢打擾你。”
蕭寰邊說還邊模仿起謝知月的儀態來,他學起女子儀態,不羈又滑稽,還扭捏著做出貴女標配雙手交疊搭在胸下的手勢邁著淑女步伐走了兩步,逗得謝知月忍不住發笑。
見她發笑,沒剛才那麼嚴肅了,蕭寰才順勢接近她了些,神秘兮兮問:“胭胭,你知道你剛才端得那麼刻意又板正的樣子像誰嗎?”
“像誰?我母親嗎?”
蕭寰搖頭,高深莫測道:“非也非也。”
“那是我父親?”
“也不是。”
“那不會是你吧?”
這次輪到蕭寰發笑了,“我這個人野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端得起來?”
謝知月動手在這個不著調的人身上推搡了一把,“那你倒是說像誰啊!”
她都沒意識到幾句話的功夫,蕭寰就把間隙拉近了。
“這話得悄悄說。”蕭寰彎腰湊近謝知月耳畔,一字一頓,“像,太子爺,齊景暄~”
這個名字從蕭寰嘴裡說出來,謝知月腦子裡麵傳出轟隆一聲巨響,小臉一陣煞白。
“我怎麼就像他了?你不要亂說!”謝知月有些激動的反駁。
小姑娘這應激反應,蕭寰有被驚到。
他十五歲之前時常接觸女子,他的兩個姐姐,還有胭胭,所以他了解,小姑娘喜歡一個男人,聽到他的名字反應不是這樣的。
“好好好,我錯了,不說,給妹妹賠不是了,我給妹妹再買十個糖人賠禮道歉好吧?”
“才不要糖人呢,我要十份桂芳齋蓮子冰糕!”蓮子冰糕與夏日最搭配了。
“好,都依你。”
———
桂芳齋靠皇城河,臨窗位置可以觀賞河渠夜景。
自從神武大帝一統九州十五國之後,改宵禁,興商貿,就拿這桂芳齋的賓朋滿座來說,盛京夜市日漸繁榮。
桂芳齋三樓臨窗一隅,齊景暄獨倚窗台單坐一桌,桌上擺得是滿滿當當的各式花樣百出的甜點,連點給他搭胳膊肘的閒餘空間都不剩下。
那矜貴卓越的氣度即使在不起眼的角落都顯眼得緊,就是孤寂冷清感,與周圍的熱鬨格格不入。
連城看這裡人多非要來,把店裡的招牌全點了個遍,然後不知道瘋哪兒去了,把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丟在這裡,守著她這一桌甜得他聞著就膩得慌的點心。
“蕭小將軍,咱們小店實在是找不出空座了,那邊那位貴人就一位,您和姑娘要不然就和貴人拚一桌?”店小二為難道。
“也行,我多給他一些錢,讓人把位置讓給我。”
爽朗的聲音在熱鬨嘈雜中都難被忽略。
聽那動靜,他大概知道是誰,無非是太和殿那會議論了一個下午的那位,蕭家三郎,蕭寰。
他沒太在意,甚至沒轉頭看眼,視線一直落在各種往來的花船與流動的人群上麵。
謝知月剛到三樓,往前走了幾步,看到獨坐窗邊的那一抹淡紫色的貴氣身影,她步伐僵住,手中想抓住蕭寰的衣袖,奈何他沒有廣袖,她匆忙間隻拉住了他的胳膊。
“怎麼了?”蕭寰柔聲詢問。
“我突然覺得,也不是非要吃他家的點心,這裡沒有空位的話,我們換一家也成。”
出門撞到齊景暄的馬車已經很不巧了,選了個小食樓,又看到他,她最不想看到齊景暄,一天之內卻看到他兩次,真是倒黴!
聽到那熟悉的軟糯清透,有些緊張的少女嬌俏聲音,坐在窗邊的年輕男人視線才從樓下的燈火闌珊間收回來,側目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