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撞哪了?我怎麼不知道你也撞到了。”齊景暄開口問身邊的少女,那語氣比起剛才對謝知月的冷漠毫厘不差。
那身著月牙白裙的少女嘟囔起嘴巴,抱怨道:“哥哥,你乾嘛對女孩子那麼凶?你這樣會沒有女孩子喜歡的。”
“因為她看我的眼神太可惡了。”
少女滴溜溜的轉動著眼珠子,思索道:“她對你犯花癡?垂涎欲滴?”
想起小丫頭片子那怨恨隨眼淚翻滾的眼神,齊景暄眸色漆黑,“不,她看我像是在看殺父仇人。”
少女梗了梗脖子,心想有那麼嚴重嗎?至於殺父仇人都用上?
“不管怎麼樣,她撞我們的馬車應該不是故意的,第一次見女孩子,不能對人家那麼凶。”
“不是第一次見。”
“你們之前還見過?我記得你和榮國公關係好像挺差的。”少女好奇的問道。
“見過,她就是那個搶走了父皇給我的玉佩的女孩。”
少女掐住下巴開始回憶,“有印象,但是哥哥你也太小氣了,不就一枚玉佩嗎,她要就給她唄,你又不缺那一枚。”
齊景暄按自己額頭的手指都用力了幾分,“重要的不止是她搶了玉佩。”
“哦~我知道,她搶走玉佩之後還把你推湖裡去了。”
“知道就好,你沒必要什麼都說出來。”他語調淡淡,帶點難以被察覺的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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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秋水替謝知月綰好發髻,放下碎發擋住撞出的紅痕。
想想剛才的事,她不免有些懷疑,自家小姐是不是為了偶遇太子才出來的?
話說太子姿容的確絕代,不負盛名,不怪小姐癡戀於他。
就是有些想不明白,小姐是何時見過的太子?身為小姐的貼身丫鬟,她什麼都不知道。
可主子的事,自己作為奴婢,不該過問。
馬車趕往長信侯府,長信侯夫人宋音蔓聽聞謝知月大病初愈登門拜訪,親自出來迎她。
謝知月跳下馬車,乖巧的對衣著華貴的婦人欠身,“見過舅母。”
宋音蔓牽起謝知月的手,仔細將她從頭到腳瞧了個遍,嗔怒道:“好個謝胭胭,聽傳話的說你大病初愈,瞧著是好差不多了,你這孩子,來府上也不提前通報一聲,害得舅母也沒個準備,怠慢了你,你舅父和表哥可不得問舅母的不是!”
就在前幾天她親自帶著江湖名醫登門去給胭胭看病,那時候胭胭還雙目無神的臥在床上,從臉上來看一點生氣都沒有,今日倒是恢複了神采。
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出落得愈發婷婷玉立,怎麼看怎麼叫人歡喜。
長信侯壯年隨神武大帝征戰,隻娶了她這一位正妻,府中不曾有姨娘妾室,夫妻二人育有二女一子,兩位女兒一個進宮做了神武大帝的淑妃,一個嫁給大皇子當了皇子妃。
小兒子寰哥兒今年十九,盛朝律法規定,男十六,女十五可婚配,但寰哥兒和他父親一樣作為武將,盛朝以武立國,武將需常年在外征戰。
寰哥兒十五隨君征戰,三年來一直在外,今年才歸家,即使她有意相看人家,勳貴清流之家,都鮮少有人願意把女兒嫁給武將。
她倒是中意胭胭,與寰哥兒青梅竹馬的情分,寰哥兒更是時常惦念胭胭,那小子私下裡有言:非榮國府謝胭胭不娶。
如今胭胭及笄了,榮國公又有意讓兩家再結姻親,就是聽聞她心悅之人是太子,要真如此,那便不好強迫她與寰哥兒議親
“舅父和表哥那麼愛舅母,哪裡會舍得怪罪舅母嘛!”謝知月笑得嬌俏,順勢挽住宋音蔓的手。
宋音蔓親昵的在小丫頭小巧漂亮的鼻子上點了點,“就你嘴甜。”
“舅母,表哥在哪呀?我想找表哥玩。”謝知月迫不及待的步入正題。
看這個日頭,蕭寰應該還沒進宮。
“表小姐,你表哥原本在收拾,準備進宮麵聖去呢,聽到你來,他呀,連麵聖請命的事都放一邊了,正往這兒趕呢。”
沉磁的聲音悠著玩世不恭的腔調傳來,不知是不是錯覺,那語氣裡隱隱有些深閨少女的哀怨。
那聲音,熟悉又久遠,聽得謝知月心裡輕輕咯噔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了胸口,憋得難受。
若不是今日再次聽見,她幾乎要想不起來蕭寰的聲音了。
循聲望去,庭院竹林中的石拱門邊緣倚靠著一英姿挺拔的年輕男人。
男人簡單束著一頭利落的高馬尾,雙臂抱胸,一襲朱紅文武袍,右側是儒生般的廣袖,左側銀色流雲鎧甲勾勒出手臂肌肉線條,廣袖大袍包裹著下頭身穿戰甲的硬朗身段,結合文人儒雅風流與武將威武颯爽於一身。
身為武將,他沒有什麼白淨的皮膚,倒也不顯粗獷,劍眉星目,輪廓立體得如鑽石切割般完美,俊美得淩厲,縱使他此時沒有策馬飛馳,眉宇間也帶有幾分熾烈飛揚的不羈。
如此鮮衣怒馬少年將軍,仿若灼灼驕陽,道不儘的意氣風發。
回想起當年,就是這樣一位意氣風發的絕色小將軍,出征北伐,盛京全城百姓相送,小將軍一身雁翎甲,端坐在高頭駿馬上,凜然如戰神。
可就是這樣一號風華絕代的人物,立下軍令狀,豪情萬丈一心報國的少年英才,出征不過半年就殞命沙場,身首異處。
瞥見她眼底的陌生與悲憫,蕭寰眼神微微一凝,試圖去理解。
“胭胭,你念叨著的表哥這不是來了嗎?怎的還不知道叫人了呢?”宋音蔓打趣道。
謝知月忙收回目光,生澀開口:“表哥。”
蕭寰站直身子,邁著散漫輕浮的步子走近,隨手拈起路邊的一支芍藥花在指尖把玩,一副玩世不恭的灑脫姿態。
他走到謝知月麵前,男人高大的身形籠罩下來,給謝知月帶來陌生的壓迫感,迫使她下意識往後退開兩步。
這刻意拉開距離的疏離舉動,還有那聲表哥,都讓蕭寰非常匪夷所思。
難不成她真是愛上太子了?
他拈起花歪著腦袋,彎腰將花簪在謝知月發間,旁若無人的調侃:“表小姐,你這生病一場,倒是和表哥生分了許多哦,從前你不是叫表哥的,可是叫,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