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光線有些暗淡。
林澈看著窗外,城市的霓虹初上。
王鵬依舊沉睡,呼吸平穩,但臉色蒼白。
病房門被推開。
幾個人影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沈星野,襯衫有些褶皺,頭發亂糟糟的。
“林澈?”
沈星野的聲音裡帶著一點意外。
他看見林澈坐在王鵬的床邊。
“你真來了。”
另一個聲音響起,是吳浩。
他手裡提著一個水果籃。
高遠跟在他們身後,眉頭緊鎖。
這三個人,是王鵬大學裡關係最鐵的哥們。
“王鵬怎麼樣?”
吳浩把水果籃放在床頭櫃上,湊近去看王鵬。
王鵬頭上的紗布,白色刺眼。
“醫生說骨折,輕微腦震蕩。”
林澈站起身。
沈星野的眉頭皺得更深。
“怎麼搞成這樣?”
他問。
“電話裡說是工地的架子塌了。”
高遠的聲音很低,帶著擔憂。
“王鵬不是在一家小公司做設計嗎?”
吳浩不解。
“他怎麼會去工地?”
林澈看著他們三個。
這是他在江城為數不多的,純粹的聯係。
沒有楚嵐的權力,沒有沈清寧的利益。
“他最近好像換了工作。”
林澈說。
“沒跟我提過具體做什麼。”
“換工作了?”
沈星野重複了一遍,摸了摸下巴。
“我記得他上次給我打電話。”
“什麼時候?”
林澈問。
他想起了沈星野那過人的記憶力。
“大概……三周前。”
沈星野閉上眼睛,像是在腦海裡搜尋著什麼。
片刻後,他睜開眼。
“他說公司接了個大項目。”
“在城南。”
城南。
林澈的腦中,這個地名與楚嵐、沈清寧聯係起來。
“什麼項目?”
林澈追問。
“具體沒說。”
沈星野回答。
“他聽起來挺興奮的。”
“還說等忙完了這陣,要請我們好好搓一頓。”
沈星野的表情有些落寞。
“沒想到……”
他沒再說下去。
“他工作的具體地點,或者公司名字,知道嗎?”
林澈需要更多關於王鵬新工作的信息。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工地。
“不清楚。”
吳浩搖頭。
“他沒提過公司名字。”
“隻說特彆忙,天天加班。”
高遠補充。
“我們隻知道他在城南那邊活動。”
城南。
林澈的思緒再次回到了那個區域。
楚嵐提到的城南科技園。
沈清寧的重點項目所在地。
王鵬出事的工地也在城南。
巧合?
還是王鵬的意外,與那個科技園項目,或者沈清寧有關?
【叮!檢測到任務相關信息,請宿主深入調查王鵬意外原因。】
係統的提示音在林澈腦中響起。
深入調查。
林澈看向病床上的王鵬。
答案,或許在王鵬醒來後才能知道。
或者,他需要從其他渠道獲取。
比如,王鵬的新公司。
那個工地。
“你們誰知道他新公司的名字?”
林澈又問了一遍。
三人麵麵相覷,都搖了搖頭。
“他沒細說。”
沈星野開口。
“不過,他電話裡抱怨的時候,提到過一個人名。”
“誰?”
林澈立刻問。
“一個姓孫的。”
沈星野回憶著。
“好像是他新部門的領導。”
“他當時說那個姓孫的脾氣特彆衝,很難搞。”
孫。
林澈記下了這個姓氏。
他需要找到王鵬的手機。
裡麵或許會有線索。
“他手機呢?”
林澈問。
“不知道。”
高遠說。
“送他來醫院的時候,身上好像沒有。”
吳浩也說。
“可能在醫院的登記處?”
林澈走出病房,快步走向護士站。
“你好。”
他對值班護士說。
“我想問一下,307病房王鵬的隨身物品在哪裡?”
護士正低頭寫著什麼,沒有抬頭。
“病人的東西在登記處統一保管。”
“我是他朋友。”
林澈說。
“非直係親屬不能領取。”
護士的語氣沒有波瀾。
“我知道。”
林澈說。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他的物品裡有沒有手機。”
護士這才抬起頭,看了林澈一眼。
她的眼神帶著公式化的審視。
“登記的時候,沒有發現手機。”
她說。
沒有手機?
林澈的眉頭蹙起。
這個年代的年輕人,手機幾乎是體外器官。
怎麼會沒有手機?
是在事故現場遺失了?
還是……被人拿走了?
他回到病房門口。
沈星野他們還在裡麵,低聲交談著什麼。
林澈靠在冰涼的牆壁上。
他看著病房內,王鵬安靜的臉。
任務。
醫療援助。
七天。
顯著改善康複進程。
這需要他對王鵬的傷情有更精準的把握。
需要蘇硯的專業知識。
或者,他需要找到其他突破口。
蘇硯的身影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額角那道細微的疤痕。
她那雙淺棕色的,帶著探究意味的眼睛。
她會幫助一個陌生人嗎?
他需要一個理由。
一個讓她無法拒絕,或者讓她產生興趣的理由。
他想起了她手腕上那個顏色鮮豔的繩結。
獨特的藏族風格。
是她的個人愛好?
還是某種信仰的體現?
林澈拿出手機,打開瀏覽器。
他輸入了“藏族文化”、“藏傳佛教”等關鍵詞。
屏幕上快速跳出各種信息。
唐卡。
法器。
還有一些特殊的植物名稱。
雪鬆。
蘇硯身上,有雪鬆的淡香。
雪鬆,在藏傳佛教中,常用於熏香,有淨化的寓意。
這與她外科醫生的身份,似乎形成一種奇特的對比。
冰冷,精準,依賴科學的現代醫學。
與帶有神秘色彩,注重精神力量的古老文化。
林澈的思緒在這些信息間跳躍。
楚嵐,代表著權力與資源。
沈清寧,代表著商業利益與潛在的衝突。
王鵬,是眼前的現實,是任務的。
蘇硯,則是一個未知的變數,一個可能的關鍵。
這些人,這些事,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
他感覺自己正被這張網拉扯,推向某個不可知的方向。
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在他心底升起。
他不再是那個騎著電動車穿梭在城市巷弄裡的普通外賣員了。
他擁有了【能力】。
他有了明確的【目標】。
他也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
他必須利用好這一切。
他需要讓蘇硯對他這個人,或者對他的“能力”,產生足夠的興趣。
或者,他需要找到她的“需求點”。
他腦海裡回蕩起蘇硯那清冷的聲音。
“你是醫生?”
他當時否認了。
但他的問題,顯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需要繼續這種注意。
用他的【醫生精通】能力。
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醫學知識,不僅僅是係統賦予的初級層麵。
他看向王鵬的病房。
這個任務,他必須完成。
為了那未知的獎勵。
為了不被係統剝奪已經擁有的能力。
也為了王鵬這個朋友。
他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沈星野他們見他進來,停止了交談。
“林澈,怎麼了?”
吳浩問。
“沒什麼。”
林澈說。
他走到王鵬床邊。
他看著王鵬那張缺乏血色的臉。
他需要仔細觀察。
觀察每一個微小的細節。
他需要發現那些潛在的,“紅色警報”級彆的症狀。
他需要運用他新獲得的能力。
他坐了下來。
目光專注地落在王鵬的臉上。
時間,隻有七天。
他開始細致地觀察。
從王鵬呼吸的頻率與深度。
到他皮膚的顏色與溫度。
再到他緊閉的眼瞼下,是否有微弱的眼球活動。
他必須找到一個切入點。
他必須采取行動。
他必須完成這個任務。
走廊上傳來規律的腳步聲。
由遠及近。
林澈抬起頭。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蘇硯走了進來。
她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淺棕色的眼睛。
她的視線先是掃過王鵬,然後落在了林澈身上。
沒有停留,又轉向了床頭的監護儀。
“探視時間快結束了。”
她的聲音隔著口罩,依舊清冷。
沈星野他們識趣地站起身。
“那我們先走了,林澈。”
“王鵬就拜托你了。”
“有事隨時打電話。”
林澈點頭。
三人離開後,病房裡隻剩下林澈,沉睡的王鵬,還有蘇硯。
蘇硯正在檢查王鵬的點滴,調整流速。
林澈看著她的動作,專業,利落。
“蘇醫生。”
林澈開口。
蘇硯沒有回頭,隻是發出一個單音節的回應。
“嗯?”
“他的瞳孔,你觀察過嗎?”
林澈問。
蘇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她轉過身,看向林澈。
口罩遮住了她的表情,但那雙淺棕色的眼睛裡,似乎多了一點東西。
不是探究,更像是一種審視。
“你是家屬?”
她問。
“朋友。”
林澈回答。
“瞳孔對光反射遲鈍,尤其是左側。”
林澈說出了自己的觀察。
這是他剛才集中精神,運用【醫生精通】初步判斷的結果。
蘇硯沒有立刻反駁。
她走到床頭,拿起小巧的醫用手電筒。
她俯下身,仔細檢查了王鵬的雙眼。
光束在王鵬的瞳孔上移動。
林澈屏住呼吸。
蘇硯直起身。
她看著林澈。
“你之前學過醫?”
她的聲音依舊平淡。
但林澈感覺到,她話語裡的那層冰殼,似乎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鬆動。
“沒有。”
林澈說。
“隻是比較關心朋友的狀況。”
蘇硯沉默了幾秒。
她走到病曆夾旁,翻看了幾頁。
“輕微腦震蕩,ct顯示沒有明顯顱內出血。”
她說。
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也像是在回應林澈剛才的觀察。
“但腦震蕩的病人,需要密切觀察神經係統體征的變化。”
林澈接話。
蘇硯的目光再次投向他。
這次,那雙淺棕色的眼睛裡,多了一分真正的打量。
她沒有說話。
隻是點了點頭。
然後轉身離開了病房。
林澈看著她的背影。
第一步,似乎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