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勸說,張揚隻是淡然一笑,說出心中所想道:“人生總是要多嘗試,況且應屆生身份是一年期,如果實在走不通,也可以及時懸崖勒馬。”
根據《證券法》和《證券從業人員管理辦法》,證券從業人員在任職期間禁止個人買賣股票。
如已辦理離職,還有6個月到2年的靜默期,期間不得參與華國境內任何資本市場投資。
為什麼管理這麼嚴格?
這是因為基金經理等證券從業人員往往可以通過職務,提前得知市場內幕消息。
用內幕消息炒股,就相當於你獲得了預知彩票開獎的能力。
舉個例子,假設你通過證券公司渠道,提前知曉了某項政策內容,例如證監會要把印花稅減半,那麼股市100會上漲一波,哪怕幅度可能不高,但消息麵絕對可以讓股市上漲。
要是允許基金經理個人炒股,你完全可以提前扔1000萬進去,哪怕漲1,收益可就是10萬元,這就是內幕交易的可怕。
很多“金融底層男女”為了得到內幕消息,犧牲色相的大有人在,金融圈毫不誇張的說,比娛樂圈玩得更加花,更加沒有底線。
至於陶宇昂承諾的實習名額,張揚根本不屑一顧。
他可不是初出茅廬的小青年,而是擁有幾十年投資經驗,華爾街小有名氣的基金經理。
金融圈實習說白了,就是白嫖三個月的勞動力。
真正能留下來的,要麼出賣色相,要麼家庭殷實,這都已經成為了行業潛規則。
脫離職場束縛,自己單乾,這才是張揚想要的。
……
聽著張揚袒露心扉,王興邦也認為有道理,年輕人就應該四處闖闖,他隨即坐下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說,你們聊吧。”
他是過來人,知道年輕人都比較氣盛,不撞南牆是不會回頭的。
王興邦年輕的時候,同樣覺得自己可以在美國闖出一番事業,所以不顧家裡勸說,執意留在美國華爾街發展。
可隨著遇到的事情多了,他才逐漸意識到自己與彆人的差距。
不是能力的差距,而是身份背景的差距。
因為他是黃皮膚,在六七十年代的美國,美國華人的地位甚至不如黑人,他也遲遲無法晉升,始終處於金融機構的邊緣。
最離譜的是,還有快退休的女上司約他去酒店徹夜長談,不去還不行,可要是去了,一個月都忘不了對方身上的老人味。
種種磨礪過後,沒了心氣的王興邦選擇回國,最後進入了教育體係,成了一名投資學教授。
陶宇昂下意識地看了眼勞力士腕表時間,隨即又看向張揚道:“既然張揚師弟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也尊重你的選擇。”
“對了。”
不等張揚開口,他突然話鋒一轉道:“我聽說張揚師弟你在向投資學其他學生出售市場研報,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真的。”
張揚沒有否認,他已經猜到了對方大致來意。
“佩服佩服,學霸的腦子就是好用,想當初我讀大學的時候,可沒有想過製作市場研報來賺錢。”陶宇昂順著張揚的話往下說,並毫不吝嗇地讚揚道。
“隻是小打小鬨罷了,比不上陶宇昂師兄履曆上的分毫。”張揚謙虛回應的同時,又把話拋回給了陶宇昂,讓後者頓感棘手。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陶宇昂本想著用甜言蜜語麻痹張揚,然後再一步步引導他暫時放棄出售市場研報,可對方似乎不給自己這個機會。
沒辦法。
現在隻能破罐子破摔。
“咳咳。”
陶宇昂乾咳兩聲,說出來意道:“是這樣的張揚師弟,師兄這次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求你。”
“就是你也知道,《華信模擬盤大賽》是一場畢業測試,師兄做為華信證券到滬都財經大學的內推舉薦人,本身就承擔著風險。”
“你看能不能先暫停市場研報的出售,這期間損失的錢我給你補,我也沒彆的意思,就是想維護比賽的公平性。”
當陶宇昂真實目的說出,張揚心中早有準備。
隻見他淡然一笑,抓住對方語言漏洞道:“陶宇昂師兄,你是覺得我的市場研報破壞了比賽的公平性?”
“是這個意思。”
陶宇昂微微頷首,又說道:“你的市場研報嚼得太碎,連華信證券的分析師看了都連連稱讚,確實不利於我們判斷這屆學生真實的能力水平。”
他依舊不斷抬高張揚,如果是普通學生麵對這樣的糖果攻勢,基本都會賣對方一個麵子。
但張揚卻搖了搖頭,說道:“市場研報隻是公開數據的整合文件,具體操作還是看個人能力。”
“巴菲特還是《貝斯特之財險、壽險市場研報》的訂閱支持者,也沒見得其他訂閱者能夠成為像巴菲特這樣全球公認的股神,陶宇昂師兄你說是吧?”
“……”
張揚一句話,讓辦公室氣氛緊張,眾人都在沉默。
現在張揚擺明就是在說,他不會停止出售市場研報。
坐在一旁的王興邦心中偷笑,他聽出了張揚這句話的深層次含義,那是對陶宇昂的嘲諷。
要是翻譯出來就是:說我市場研報破壞比賽公平性,你訂閱《貝斯特之財險、壽險市場研報》看看能不能成為股神?
三十出頭的陶宇昂還是太年輕,沒能發現中文語言的魅力,還在強調公平性道:
“你說的確實有一定道理,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市場研報會損害沒購買研報的學生利益?”
“這是不公平的。”
“我想維護的隻是公平!”
張揚直視陶宇昂,問道:“我想請教陶宇昂師兄,你認為這個世界存在絕對公平的事情嗎?”
“當然了,出生、死亡和時間,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至於其他事情,我們隻需要做到相對公平就好。”陶宇昂脫口而出。
他也很清楚,這個社會沒有那麼多公平性。
但出生、死亡和時間,所有人都會經曆。
然而張揚卻搖了搖頭,反駁道:“雖說所有人每天都隻有24小時,但搬磚工人和白領精英的24小時有著天壤之彆。”
“搬磚工人的24小時,有12小時可能都在乾活,而白領精英乾活的時間不會超過8小時,有些甚至更短,無形中,白領精英就比搬磚工人多出了4小時可支配時間。”
“至於生和死,這隻是避不開事件,富裕家庭出生和貧窮家庭出生,三十歲死亡和一百歲死亡,這裡麵又談何公平性。”
張揚停頓了半秒,又繼續說道:“我們投資學有兩門經濟課,一門叫《宏觀經濟學》,一門叫《微觀經濟學》,我們不能隻讀宏觀,而忽略微觀。”
“陶宇昂師兄你說我的市場研報破壞了比賽公平,那你有沒有想過,相比較於消息麵較廣的學生,我的市場研報可以幫助到多少信息渠道狹窄的學生?”
陶宇昂徹底愣住,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就連王興邦這個老教授,此刻都沉默了,腦海回想起自己在華爾街的點點滴滴。
公平?
這個世界確實沒有公平。
所謂的公平是宏觀角度,如果代入微觀視角,沒有一件事情可以稱得上公平。
見對方遲遲沒有回答,張揚又補充一句道:“如果我的市場研報能讓消息麵狹窄的學生,回到與其他學生同一起跑線上,這又算不算是維護了比賽的公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