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想想。”
“嗯，”
“這次你想清楚再說話。”
宋時嶼收斂目光，抬手倒了兩杯茶，遞給她一杯。
鄔清雪伸手接過來，壺中的茶葉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浸泡後，倒出來的茶湯顏色明顯比之前要深了，她垂眸看著深褐色的水紋一圈圈晃動，細細思忖。
經過這幾輪短暫相處，鄔清雪覺得之前她是誤會宋時嶼了。
因為他的雙眸始終澄澈坦蕩，從未流露過那種醃臢神情，她相信他與那些喜歡包養女人的紈絝不同，他是一個正派的人。
“我擅長跳舞，也隻有這一件事最能產生價值。宋先生，我願意降低我在華藝的薪水，或者取消休假，畢竟華藝是宋氏旗下的公司，這樣你也算獲利吧？”
宋時嶼啞然失笑，沒想到她居然就想了這麼個主意。
“你現在華藝的薪水有多少。”
“以前母親沒有生病時，這錢不僅能養活我們母女，還能存下一些來。”鄔清雪撇撇嘴，儘量穩住聲音。
宋時嶼看著她漸漸泛紅的耳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問這種私人問題。
他輕咳一聲，端杯飲儘茶湯，收斂神色。
“說吧，你去青湖美墅是找誰？”
鄔清雪眼睛一亮，“不是找誰，我是去找一套房子。”
她打開手機，把那張照片翻出來放大，可指尖劃過母親與程誌國的臉龐時，她下意識頓了一下。
“那個小區房齡三十多年了。”
“所以，你是想找程誌國名下的那套？”
宋時嶼單刀直入，一開口就問到了關鍵。
鄔清雪迅速抬眸，“你知道？”
宋時嶼自然是知道的。
林函在見到她出現後的第一時間就讓人翻查了所有的業主信息，他們果然很快就查到了程誌國的名字。
“十六號彆墅。”
“空置多年，前幾天剛剛有人搬進去。”
這時林函當時發給他的信息，他現在原封不動地告訴了鄔清雪。
鄔清雪的腦袋定住，隻剩下一雙眼睛眨了眨，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事情會有這麼巧。
空置多年，恰好這時候來了新主人？
宋時嶼靠在椅背上，靜靜看著鄔清雪的神色變化。
明明她雙肩微微下沉，看上去有些氣餒，但坐姿儀態依舊很好，隻見她深吸一口氣，很快就重新抬起了頭。
“宋先生，您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嗎？”
“不清楚，物業沒有登記。”
“那……”她嘴唇輕啟又合上，最終笑了笑。
“嗯？”他反倒好奇了。
“沒事，我能知道具體是哪套房子已經很好了！謝謝宋先生。”
她覺得自己不能什麼事情都寄希望於彆人，她已經想到了主意。
宋時嶼抬了抬眉，決定任由她去，反正那邊的負責人見過她和林函，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的岔子。
一頓飯吃完，兩人起身準備離開……
……
就在這時，一位身穿新式唐裝的男人走進臨菘閣。
他站在前廊的包廂門口，他用粗糲的指腹捏住衣服下擺認真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昂起腦袋，推開了門。
“誒呀，程總您可算來了！”
“抱歉抱歉，公司有事耽誤了，我來晚了。”
“無妨無妨，我們還要多謝程老兄願意賞光呢！”
這裡麵坐著的都是近幾年新躋身京市富豪圈的商人，眾人起身迎他入座主位。
兩杯下肚，氣氛很快隨意起來。
“程總，你家千金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啊，嘖嘖，那位可不是一般人！看來日後程家不得了啊。”
“啊？孩子們的事情我不清楚啊，”程誌國嘴上打著哈哈，可笑容卻很得意。
“你還不肯說實話！那天我去宋氏辦事，可是親眼見著她跟宋時嶼牽手走出來啊。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是啊，宋家那位向來不近女色，看來如今是好事將近啊。哈哈哈，以後還請程老兄多多提攜我們。”
程誌國笑而不語，故弄玄虛。
這酒桌就如同商場，凡事真真假假，各憑本事。眼下宋氏與他們解約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程氏大廈將傾，他今晚必須借著宋時嶼和鄔清雪的事情簽下這幾份合約，才能勉強再支撐一段時間。
他自然巴不得這事成真，好讓自己成為宋時嶼真正的長輩。
“王總說笑了，來來，我們喝酒。”他端杯大笑。
“哈哈，好，程老兄我敬您！”
屋內推杯換盞，氣氛逐漸推向高潮。
……
鄔清雪起身時，看了一眼手機。
“走，我送你回醫院。”
“不用了。”
“沒事。”
宋時嶼的語氣不容置喙，鄔清雪隻好閉上了嘴。
兩人推門出去時，時間剛過七點十五分，這正是普通賓客過來用餐的高峰期。
鬆臨閣是辦卡製的高級會所，隻有預先充值七位數才能夠進來消費，宋時嶼覺得這裡隻是一家味道還不錯的餐廳，但大多數人都隻是為了彰顯身份而對這裡趨之若鶩。
一路上有許多侍應生端著各類精致菜肴在長廊中來回穿行，隨著一張張木門的輕輕開合，有無數杯觥交錯、商籌並舉的聲音傳出。
宋時嶼在說話間把鄔清雪護到了裡側，稍微放慢的腳步與她並行。
而經過前廊轉角時，
兩人都意外聽見了一道意氣風發的聲音。
“既然如此我就不瞞大家了，時嶼跟我那外孫女的確是在一起了！”
“所以我們程家的合約啊，你們就放心大膽地簽！隻要有宋氏集團和新嶼公司在，程氏的資金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你們切莫聽信謠言啊！”
鄔清雪頓時停下了腳步，驚詫回頭看向那扇半敞著的包廂門。
程誌國逼得她母親自殺，現在還利用她借宋時嶼的勢？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無恥！卑鄙！小人行徑！
她在心裡把她會的罵人詞彙統統說了一遍！要不是她必須顧及宋時嶼的臉麵，她現在就想衝進去撕了程誌國。
她長吸一口氣，屏住停頓幾秒，再慢慢吐出來。
宋時嶼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想收拾他？”
“嗯？”她猛然抬頭。
“走，那我帶你進去！”他勾唇挪步。
鄔清雪感受到了宋時嶼全然不拿對方當回事的態度，這一回兒她的理智占據了上風，她急忙挽住他的胳膊搖頭：“彆，你去不好……他不配！”
宋時嶼低頭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纖細手臂，薄唇揚起一道明顯的弧度，他抬手輕拍她的手背，“沒事的。”
鄔清雪還欲再說什麼，可下一秒包廂門已經被徹底推開……
裡麵熱鬨的聲音被放大數倍後，突然戛然而止。
有人驚呼：“宋……宋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