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突然刮起了風,樹影搖曳婆娑,醞釀起一場春雨。
時歲身高不夠,脖子仰得酸,哼著不停躲。
晏聽禮煩了,一隻手將她托起來。
卡通拖鞋“咚”得掉在地上。
樓下就是晏夫人的房間,時歲嚇得一抖。
霧氣朦朧的雙眸驚慌閃躲著推他。
下頜被掐著扶正,硬生生的,隻許麵對他:“看著,我在親你。”
晏聽禮的手很直接地穿過開衫,手指特彆冰,還躲不開。
時歲眼圈都紅了,被氣的。
想不管不顧地罵人。
罵聲都到了喉嚨,晏聽禮傾身湊近,氣息癢癢拂過她耳垂:“噓。”
“媽媽要聽到了。”
嗚。
頃刻間破功。
“歲歲自己選的家裡,不是嗎?”
“我沒選唔!”
可惜,身體先於她熟練,話語也言不由衷。
“輕,輕點。”
“不要掐。”
時歲被抱在臥室的小沙發上。
風愈發大,窗沒關緊,呼嘯著往裡灌。
晏聽禮盯著她,表情過分冷清,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
在時歲即將破聲的前一秒,他抽手蓋住了她即將破喉的尖叫。
“輕聲。”
“媽媽在上樓了。”
時歲嚇得臉都變了色。
晏聽禮垂著眼,臥室沒開燈,眉梢背著光。
平靜地將手指往她臉上抹。
他做出這種惡劣的事,時歲卻不敢吭聲。
凝神半晌,除了時鐘轉動,並沒有什麼上樓聲。
“啊,聽錯了。”晏聽禮說。
時歲氣得撲上去咬他。
晏聽禮順勢掐著她的下巴吻上來。
“好多,擦都擦不乾淨。”說著吃掉她臉上的東西,“好甜。”
變態啊!
時歲難堪地哭了出來:“我錯了,真的錯了。”
“怎麼哭了啊。”晏聽禮微微蹙眉。
像是為她擔心,明明眼神還是冷的。
晏聽禮皮膚白,麵部平整度高,使得他擁有了一副斯文清俊的皮相。
實在騙人不淺。
時歲抽噎著環住他脖子:“聽禮哥哥我錯了。”
“我不該不和你說就去寫生,不該不和你回去,不該不開門。”
晏聽禮看她一眼,無動於衷:“錯什麼?我們又不熟。”
時歲不明白。
不明白為什麼已經服軟認錯,他還是沒有哄好。
瑟縮著湊上前,討好地親他唇角。
晏聽禮卻顯得意興闌珊,連回應都欠奉。
氣氛不同尋常。
可該認的時歲已經認了。至今不知道他還在生什麼氣。
當她有了退卻神情時,晏聽禮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寬大的手掌按住她後腦,從耳垂咬到臉頰肉。
他變態一樣總喜歡咬她,時歲吃疼時會發出悶悶的痛呼。
腿也卡進來,膝蓋頂著磨。
他隻是看起來清瘦,其實精英教育讓他十年如一日地鍛煉健身,腿肌堅硬,咯得她疼。
怕溢出聲響,時歲死死咬著手指。
總是這樣,一言不合就生氣,做這種可怕的事情!
更可恨的是她的身體已經習慣了這種亂七八糟。
“時歲。”晏聽禮突然連名帶姓喊她,在他們都這樣亂糟糟的時候。
他的聲音初初聽在耳邊時,會讓人聯想到春日稀薄的雨,淡到即便落在肌膚也好像一閃而過的錯覺。
如同這個人初次站在她麵前。
黑色高領毛衣,脖頸修長,居高臨下站在樓梯,視她如若無物。
晏伯伯介紹了她的名字後,晏聽禮淡淡重複:“時歲?”
晏則呈:“認識?”
“不認識。”
輕易讓時歲錯拍的心跳歸位。
他不認識她,她卻知道他,全校聞名的好學生,喜歡他的女孩不計其數。
從沒想過,天黑時,好學生也會吃人。
時歲的眼睛被晏聽禮蓋住,被從後充滿。
她忍住悶哼,不敢發出聲音,突然,聽見晏聽禮說:“想回杭市?”
時歲一僵。
電光火石間,回憶起晚上和母親說畢業後就回去的話,被他聽到了。
她許久不應,晏聽禮手掰過她臉。
“是這樣嗎。”
“沒有。”
她很不擅長撒謊,眼神亂飄。
晏聽禮沒什麼情緒地看著她,雙眼冷調的黑。
“就在這,哪裡都彆想去。”
他時不時會說這樣專製的話,但不妨礙她內心逆反。
她想怎麼樣,還輪不到他來做主!
一整晚的荒唐。
再醒來時,天才剛亮。時歲睜眼,全身綿軟無力,被一種深層的疲憊席卷。
晏聽禮已經不在身側,給她換了床單和睡衣。
至於原來的床單去哪了,她不知道也不想管,他總歸能處理好。
時歲一裹被子,重新陷進枕頭。
閉上眼。
明明仍是疲累的狀態,卻再難入睡。
失敗了。
早在半個月前,或者更早,她就隱隱想結束這段關係。但也隻敢想想,她慫的出奇。
明明她去寫生的半個月,晏聽禮沒有聯係她一個字。
時歲甚至以為,他們這種荒謬的糾纏能得以終止,晏聽禮可能厭倦。他們開始於一晌貪歡,結束也許會無聲無息。
但她還是低估了晏聽禮的荒唐程度。
昨晚該是他最出格的一次。就在晏家,宋婕還在樓下的時候,生闖進來。
七點半,時歲梳洗完畢。
高齡的毛衣,擋住了脖間斑駁的印記。
對鏡照了會,還是上了層粉底和口紅提氣色。
房門被叩響。
“誰?”
“滴答”一聲。
指紋解了鎖,卻沒進門。
來人身份昭然若揭。
可恨。
時歲去開門。
晏聽禮:“下樓吃早餐。”
時歲繃著臉:“你怎麼解開房鎖的?”
“需要我說實話嗎?”晏聽禮淡淡問。
“什麼?”
“高中我拿家裡的智能係統練過手。”
時歲無言。
跟在晏聽禮身後,一前一後下樓。
這個點宋婕還在練瑜伽,飯桌上隻有他們兩人。
時歲根本沒有胃口。
胡亂喝了幾口粥,就沉默地坐著,等晏聽禮吃完,再一起坐車離開。
晏聽禮看了她一眼。
一直到上車,兩人都沒有任何交流。
老陳在前麵開車。
車行駛得平穩,空調暖風開著,時歲昏昏欲睡。
腰間突然橫過來一隻手掌,替她揉後腰。
高中藝考前,時歲為了畫畫,經常一坐就是一整天,腰上有些老毛病。
昨晚被他弄得又犯了。
老陳專注開車,並沒有注意後麵。
他按得很舒服。
屬於晏聽禮身上的淡冷香絲絲扣扣浮在鼻畔。
時歲也沒想到,她會在這樣的路程中,在晏聽禮身旁,沉沉睡了一覺。
其實也隻有二十分鐘。
睜開眼,正和晏聽禮對上視線。
他正盯著她看,沒來得及收回,片刻的停頓後,轉開臉。
時歲突然想起一樁很小的事。
那時她剛住進晏家。
借住於十幾歲敏感的少女來說,好像是另一層意義上的寄人籬下,尤其在見識過晏家所在的層級後。
時歲一言一行都生怕出錯。
晏則呈同樣安排老陳接送他們去學校。
那時因為升學壓力,時歲的生理期很亂。
碰上降溫,她感冒鼻塞,精神也不好,放學上車就昏昏睡過去。
醒來時,身下的異樣提醒她發生了什麼。
手悄悄探過去,濕漉漉一片。
車已經駛進晏宅,陳叔正在停車。
晏聽禮就坐在她身側,肩頸平直,接收到她的踟躕的視線,摘下耳機。
他們還一點也不熟。
時歲臉色雪白。
唇瓣嗡動著,半天說不出話。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輛車她隻在雜誌看到過,是他們家買不起的牌子。
她把車弄臟了,還是白色的真皮坐墊。
晏聽禮視線在她揪著校服褲子的手指上略過。
他垂眸,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闔上蓋時,手指沒拿穩,帶倒了茶杯,水潑在坐墊。
“陳叔,茶打翻了。”
老陳擺手:“沒事兒,我晚會就送去洗。”
晏聽禮開門下車。時歲這才快速站起來,紅著臉用濕巾擦去坐墊上的紅印。
她慶幸有大片茶漬作掩,那點血跡毫不起眼,一擦就隱了大半。
這是個小到幾乎不起眼的插曲,之後晏聽禮也沒提過一句。好像那天的茶真是他不小心潑在了坐墊,是他不小心弄臟了車。
從記憶中回神時,時歲已經回到了寢室。
手機嗡動,時歲掃一眼。
晏聽禮提醒她後天晚上去公寓。
後天是周五。
每到這天,她對外說是回家,其實是和這個“好學生”廝混一整個周末。
他好起來隻有一點點,壞起來卻是許許多多。
手機又響了下。
是母親發來的消息,他們剛剛落地杭市。後麵還跟著囑托,讓她在晏家好好聽話。
過了好久,時歲才回:[知道了。]
在晏家,她一直都有好好聽話。
就是太聽話了才總會被晏聽禮這樣欺負。
這場雨持續了兩天,終於在周五迎來了放晴。
上月就已經立春,幾場雨後,氣溫回暖。
下午上課前,時歲換掉了高領毛衣。
從她身後經過的薛婧停步,手摸向她後脖頸:“誒,這是被蟲咬了嗎?都發紫了。”
時歲僵了瞬,想起上次晏聽禮就是從後弄她,背上還不知道有多少沒消,低頭飛快套上外套。
薛婧嘖了下:“這蟲夠毒啊。”
“很毒,非常毒。”時歲認可。
“走了走了,快上課了,來不及了。”一旁等待已久的林安然催。
正是上課高峰,教學樓人滿為患,三人堵在了樓梯上。
間隙林安然也不忘刷手機,突然用手肘碰了下薛婧:“破案了!”
“啥?”
“我看群裡猜,晏聽禮可能是為了咱們係花蘇涵才選的《西方美術史》。”
“怎麼說怎麼說?”
“自己看群。”
她們和隔壁寢室關係不錯,拉了個群,遇上作業也好組隊。
隻不過現在這個群已然成了八卦中轉站。
“真的,都坐一起了。”薛婧放大群裡照片,“不過你要說蘇涵是係花,我們甜妹教主歲歲第一個不服。”
薛婧和蘇涵都是班乾,互相看不慣,平時沒少在寢室蛐蛐人。
薛婧扶住時歲的肩膀,揉了揉她雪白的臉頰:“瞧瞧這小臉蛋兒,這大眼睛,這水靈模樣配不上係花的名號嗎?”
周圍還都是人,有人聽著聲就好奇地看了過來。
時歲被說得訕訕,扒拉下薛婧的手。
林安然嗐了聲:“蘇涵總參加活動,咱們歲歲太低調了。”
“哼。”
“哼什麼?”
薛婧撇嘴:“憑什麼蘇涵能泡到男神?那可是晏聽禮啊!一看就是極品,床下斯文床上猛”
時歲聽不下去,一把捂住她嘴巴,拽著人小跑著穿過人群。
林安然跟上,興味問:“你怎麼看出來人床上猛啊?”
“看手看鼻子。手指那麼長,鼻子也挺,還大”薛婧餘光瞄到時歲,故意逗她,“歲歲,你臉紅什麼?畫裸模也沒見你這麼——”
時歲:“快走吧,來不及了!”
說話間,三人來到教室後門。
從高往低,一眼望見坐在中間位置最顯眼的那對男女。
青年垂著眼,肩頸平直,露出的皮膚有種霜雪般的冷白。
“真帥啊。”薛婧眯著眼睛,看向晏聽禮身側托腮望著她的卷發女生,酸溜溜說,“蘇涵吃真好。”
她拉著時歲往前,時歲蹙眉:“你要去哪?”
“坐近點,刺探軍情。”
不不不!時歲要跑,但又沒薛婧力氣大,拉扯半天,一抬眼,對上了晏聽禮循聲轉過來的視線。
很淡的一眼。
瞬間就滑了過去。
時歲不敢再躲,任由薛婧拉著她一路直奔晏聽禮的位置——旁邊。
“同學,這裡有人嗎?”薛婧笑眯眯的,忽視蘇涵的白眼。
得到晏聽禮的回應:“沒有。”
“歲歲,你坐。”薛婧把時歲往裡推。
時歲:“……”
她幾不可聞地歎口氣。
算了。
坐下後,薛婧和林安然也挨著過來。
一排五個位置,剛好坐滿。
手機不停振動,薛婧和林安然在群裡刷刷發消息。
林安然:[啊啊啊近看真的好帥啊!]
薛婧:[好想問他皮膚怎麼保養的怎麼又白又細qwq]
時歲從包裡拿出書,旁邊傳來男女交談聲。
“真是麻煩你了,怪我一直沒空去找我爸,還讓你跑一趟。”
“客氣了。”
蘇涵又道:“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下課我請你吃飯吧。”
時歲把書放在桌上。忘了收勁,“砰”,聲音有些突兀。
一旁蘇涵還在追問:“下課有時間一起吃飯嗎?”
晏聽禮收回餘光。
“不巧,有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