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9(1 / 1)

推荐阅读:

趙昕妍感受到裴遠之向她們這邊投來的視線,心中一喜。

顧不得其他,她加快腳步,挽著女同事走到身前,盈盈一笑,“裴律。”

聲音刻意端了一下,顯得清新、悅耳、曼妙。

裴遠之垂眼看著眼前的一行人,胸前君德的律師工作證很明顯,“君德的?”

“對,我是君德事務所的律師趙昕妍,剛到君德一個月。”

趙昕妍沒想到裴遠之居然認識她們,驚喜之餘,也抓緊機會介紹自己。

她聲音溫柔和煦,更似沁了蜜,“入職前就聽說過您的大名,上次在ks,有幸因為業務見過您一麵,真沒想到……”

說完這句,趙昕妍故意停頓,等待裴遠之的反應,沒想到裴遠之的視線壓根沒在她身上,而是虛虛看向後方。

她後麵是有什麼人嗎?

趙昕妍想起什麼,心頭一緊。

她狀似不經意地移動了一下腳步,想擋住對方的視線,“您是來這裡辦事嗎,還是等人?有什麼我們能幫上的忙嗎?如果是找君德的人的話,我可以幫您聯係和轉告。”

說著,趙昕妍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示意,笑容甜美,眼睛輕眨著,溫婉中不失熱情。

裴遠之的視線終於落回到眼前。

趙昕妍本以為對方再不濟也會跟她寒暄幾句,沒想到——

“什麼時候,連執業證也沒有的實習生,也能稱自己為律師了?”

裴遠之一邊說,一邊慢條斯理地放下袖子,將袖扣扣好,語氣平淡。

像是在敘述一個事實,卻未給她留任何顏麵。

趙昕妍身體僵住,一陣頭暈目眩,之前的欣喜如潮水般褪去。

連旁邊的同事都有些緊張地攥緊了她的手臂,替她感到尷尬。

趙昕妍手指扣得泛白,麵上卻還要勉強維持著甜美的笑容,“是、是我表達不準確,我的意思是見習生……”

另一邊。

季舒楹在看到是裴遠之之後,就停下了腳步。

隔著十來米的距離,她看到趙昕妍一行人上前去,不知道在說什麼,笑容分外熱絡和殷勤。

而裴遠之微微低頭,像是在聽人說話,保持著疏離性的禮貌。

按理說是很普通的社交場麵,落在季舒楹眼裡。卻像是一粒沙子。

不痛,卻膈應得很,沙沙的,很不舒服。

這種生理性不適進一步變成了生理不適,甚至有幾分惡心,季舒楹蹙起眉,幾秒後忽而轉身回到大廈。

季舒楹一陣風似地踩著跟鞋回到大堂,匆匆去了洗手間,剛推開門,就忍不住乾嘔一聲。

“嘩——”

按下衝水鍵,季舒楹平複著呼吸,將包隨意地掛在掛鉤上,拿出未拆封的純淨水,擰開瓶蓋,漱了漱口。

一個下午未曾進食的胃部翻湧著,那種惡心反胃的感覺仍舊揮之不去。

離檢查還有幾天,再熬幾天,她就能處理掉讓她孕反嚴重的罪魁禍首。

手機在包裡震動,季舒楹洗完手,仔仔細細地擦乾淨,才拿出來看了眼電話號碼。

一邊跟趙昕妍他們聊天,一邊還能有空打她電話?

季舒楹氣笑了,直接掛斷。

沒想到那邊又打來第二通電話。

本想再次掛斷的,季舒楹想了想,臨時又改了主意,點了接通。

“在哪?”那邊人問。

聲音還是清清淡淡的,似淩晨四點的雪麵。

季舒楹翻了個白眼,“怎麼,裴先生不是忙著跟人聊天嗎,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我短信白發了?”裴遠之不輕不重地反問。

季舒楹想起前麵的那一聲震動,滑動了一下屏幕。

短信框裡躺著一條未讀消息,她點開來。

七分鐘前。

【幾點下班?】

她當時並未來得及看。

所以他其實是來接她的?

季舒楹有些心虛。

隻是想起早上那茬,那句冷冰冰的‘不想坐現在下去’,還是有些不爽,“怎麼,準備像早上一樣,接彆人,再順路接個我?也不知道你的破車能不能裝下這麼多人。”

“季舒楹,你是在跟我發脾氣?”

裴遠之揉了揉眉骨,按捺著為數不多的耐心。

相比客套疏離的季小姐,季舒楹這三個字念出來,更顯得不近人情。

季舒楹像被踩中尾巴跳起來的貓,“我哪裡說錯了?你早上自己說的,隻是順路來接我。”

說句專門來接她是會死嗎?

“不回消息,不接電話,二十多歲的人活得像個剛畢業的高中生,覺得所有人都應當圍著你轉。”

裴遠之語氣沒什麼起伏,隻是淡淡的嘲諷掩蓋不住,“君德一年不如一年,從錄取人的素質上,可見一斑。”

季舒楹氣得眼前發暈,偏偏對方還帶著律所一起抨擊。

君德名聲、實力確實不如ks,這麼多年,也未曾擠入紅圈所這一階級,常被外人說道。

但君德也並不是什麼不入流的小律所,多多少少也算個僅次於紅圈所的大所,季舒楹能拿到這個offer,也是過五關斬六將爭取來的。

然而在他的口中,都變得一無是處。

“……是是是,你是高級合夥人,你了不起,懶得跟你說。”

季舒楹氣得胸悶,撂下這句話後就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猶嫌不解氣,又把電話號碼也一起拉黑。

掛了電話,季舒楹扶著門框,又嘔了一聲。

隻是乾嘔,吐不出什麼東西,她何曾受過這些苦頭,眼眶裡浮現出一些生理性的水霧,委屈極了,也倒黴透了。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被男色迷昏了頭腦。

另一邊。

電話被掛,裴遠之擰著眉,過了幾秒,再打過去。

冰冷的女聲提醒:【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裴遠之收起手機,徑直開車離開,不欲再浪費時間。

他應做的已經做到位了。

對方不接受,那是對方的事。

晚上九點,國金大廈依然燈火通明。

夜幕愈濃,愈顯得遠近高樓絢爛如星。

律所裡加班是常態,ks事務所裡,除了少數人能正常下班過周末,其餘人都在加班加點趕deadle。

爭議組組長也沒想到,原定京北出差的裴遠之行程延遲,又恰好最近一個所裡重視的案子判決結果下來,不如人意。

眾人原本都很有把握,覺得這個案子勝訴概率極大,證據充足,對手也不甚厲害,因此也就放鬆了警惕,加上本就忙,難免懈怠了些。

沒想到出乎意料地敗訴了。

偏偏這時,負責數據處理的實習生還犯了大錯。

這樣的翻車史無前例,眾人都戰戰兢兢,更糟糕的是客戶不滿結果,不依不饒上門要說法。

“新實習生是誰招進來的?”裴遠之看完,問眾人。

沒什麼起伏的一句,老員工們卻下意識地抖了抖。

坐在工位裡的實習生,尚且還沒從考核成績不合格的打擊裡緩過來,聽到裴遠之的話,嚇得心跳都要停止跳動了。

“……一麵和終麵的人事考官是我,二麵是彆的組的。”人事部副部長說,努力想要開脫,“但我們隻是負責整體的考量,具體拍板並不是……”

“ks每年給你開這麼高的薪水。”

裴遠之打斷,語氣微妙地停頓一秒,“是讓你上垃圾堆撿廢材的嗎?”

副部長:“……我、我……”

“來我辦公室一趟。”裴遠之壓根沒看實習生,將那疊資料扔到桌上。

沒過多久,副部長臉色難看地從辦公室裡出來了。

副部長跟實習生說了幾句,實習生嘴唇慘白地起身過去了。

許是因為太緊張,實習生進去的時候門未來得及關嚴。

隱隱約約的聲響,透過門縫傳出來。

“那個表格數據本來不是我負責的,是組長說太忙讓我幫忙,高級律師並沒有跟我講過要怎麼處理……”

實習生的聲音抖得跟篩糠似的,還是努力地據理力爭。

“沒講過為什麼不主動問?怎麼,你嘴巴長來隻有吃飯的功能?”

男聲低沉磁性,分明是悅耳的聲線,卻似山巔的一捧雪,從胸口砸進去,凍得人透心涼,牙齒發顫。

“我、我看組長很忙,怕耽誤她的工作,所以想著等她忙完了再去問……下次我就知道了,我我是想說,裴ar,我會努力學習的。”

“你的工作能力跟你的語言組織能力一樣,低到令人發指。”

一分鐘後,實習生紅著眼眶出來了。

她顯然第一次直麵大魔王,被劈頭蓋臉罵傻了,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淚珠盈在眸裡,好不可憐,回到工位之後就埋著頭擦眼淚。

眾人還未來得及鬆口氣,負責敗訴案子的主律師又進去了。

“你當律師這些年的飯都白吃了?不跟客戶保證案子能勝訴,我以為這是剛入行的新人才會犯的低級錯誤。”

辦公室內,裴遠之壓根沒看這位律師,淡淡道。

“你在客戶麵前拍拍胸脯保證能勝訴,裝完了爽了,現在輪到我給你的不專業收拾爛攤子,你好得很啊。”

主律師深知是自己犯的低級錯誤,才被客戶抓住把柄,現在還需要裴遠之出麵擺平客戶那邊。

縱使他平時庭上多麼能辯,此刻也憋不出一句話來。

……

三分鐘後,這名資曆深厚、唯獨這次栽了跟頭的高級律師出來,臉色跟家裡死了人一樣,一言不發地離開。

從上到下,不論是剛來三個月的實習生,還是經驗豐富的老律師,就連來看好戲的彆的組的組長也未曾幸免。

大魔王依舊發揮著高超的辦事效率,兩分鐘一位,最多不超過五分鐘。

半小時後,眾人都戰戰兢兢,埋頭苦乾,不敢多說。

直到深夜十一點,裴遠之離開後,眾人才鬆一口氣,陸陸續續下班了。

群消息早就翻滾如沸水。

【雖然知道業務翻車了會被罵,但是裴ar也太可怕了啊啊啊啊啊啊】

【還好吧,不算火力全開,客戶鬨成那樣,他也沒扣人獎金和績效】

【這叫還好嗎……】

【感覺這時候路過一條狗都會被罵】

【彆說了,就是大老板kaleb在,都阻止不了,裴ar狠起來連大老板都要一起罵的】

【瑟瑟發抖……】

【我怎麼感覺裴律今天心情不好呢??】

【他什麼時候心情好過……】

【老板的心思你彆猜,算了,跟著他乾獎金多,工資高,忍忍吧,哪能跟錢過不去呢】

【+1 隔壁組業績不好這個月都裁了三個人了】

【也是,唉,錢難掙屎難吃啊】

周一,季舒楹被借調到另一個組。

實習生便是這樣,沒有過硬的專業能力,大多接手的活計都是跑腿之類的打雜,像一塊平平無奇的磚,哪裡需要就搬到哪裡。

“所裡人手不夠,接下來兩周,你先跟著王律那邊辦事。”

季舒楹分到的是另一個帶教律師王律,專門負責談案的。

王律翻看了一下季舒楹的資料,先簡單分了一個任務下來,“下午你和小趙跟我一起出外勤,我們去見一下這個案子的客戶。”

季舒楹點點頭。

外勤不比在辦公室內吹著空調坐著辦公,要辛苦很多。不過她上周腳後跟磨破了皮,這幾天都穿的平底鞋,不然要受大罪。

下午兩點,季舒楹跟著王律和另一個同事,一齊到達附近的寫字樓。

辦公樓離君德不算遠,客戶所在的公司是世界百強,門禁嚴格,登記了才能被人帶領著刷卡進去。

前台登記的間隙,有個商務模樣的中年男人,一眼注意到季舒楹,走過來攀交情,“美女,你也在這裡工作嗎? ”

“我不是這裡的。”

季舒楹剛進來就聽到這句話,她取下墨鏡,淡淡道。

“噢,那你在哪工作的?看起來這麼年輕,不會還在上學吧,要不要我請你喝杯星巴克?”

中年男人並不在意季舒楹的冷淡,畢竟長得漂亮的小姑娘多多少少都有些脾氣,笑眯眯地繼續道。

季舒楹不耐地雙手環抱,櫻唇輕啟,“沒聽清,你說什麼?”

“……”

中年男人一時看不出季舒楹是裝的還是怎麼的,又把前麵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上班時間,沒空。”

她眸光輕慢,“當然,如果你有什麼法律相關的問題需要幫忙,可以聯係君德事務所。”

“原來美女是律師啊,真是失敬失敬,怪我以貌取人了。”

中年男人有些貪婪地看著那張如花般嬌嫩的麵容,目光停留在黑白西裝束著的玲瓏身材上,繼續道:“那能不能谘詢你幾個問題?”

季舒楹戴上墨鏡,直接後退了幾步,打量了幾下中年男人,居高臨下,“律師谘詢半小時300,你付得起?”

她語氣的挑釁太明顯,旁邊的同事有些緊張地看向季舒楹。

她也聽說過季舒楹的名聲,招進來的硬茬,擔心還沒見到客戶,就在這裡鬨出什麼難看的事。

“你……”中年男人被嗆得沒麵子,肉眼可見地臉色微沉,有幾分丟麵子的不虞。

他正要發火,旁邊的客梯在此時到達一樓,叮地一聲,打開。

裡麵一行人走了出來,都是西裝革履的精英打扮,甚是年輕,三十歲上下,幾乎沒有大腹便便或者超過四十歲的。

季舒楹跟著同事一齊後退了半步,等待電梯裡的人先出來。

剛退後了半步,不知道哪裡牽扯到了本就不適的身體,又或許是前麵中年男人太過油膩,季舒楹的胃部又翻湧起來。

季舒楹背過身,虛虛扶著旁邊挺拔高高的綠色植物,掩唇乾嘔了一聲。

從上次拉黑裴遠之的電話號碼後,他並未再來找過她,甚至連換個電話號碼聯係也未曾有之。

季舒楹更加確定了自己要打掉孩子的心,約了周日的手術。

再熬幾天,就能解放。

然而。

莫名其妙的,肚子裡住著的小房客卻在此時興奮起來。

觸動了本就敏感緊繃的神經。

季舒楹捂住嘴,俯身,又是一陣乾嘔。

“小姐,你不舒服嗎?”靠近季舒楹這邊的年輕男人注意到了她的不適,好心問。

季舒楹無力說話,隻能虛弱地擺了擺手。

半垂下的視野裡,旁邊卻有人遞來一瓶水和一包紙。

季舒楹頓了頓,還是接了過來,禮貌道謝:“謝謝。”

餘光掃過握著那瓶水的手,骨節分明,似修長的竹節,冷白的手背皮膚上交錯著青筋,微凸,腕上是一支銀方塊腕表。

是rolex的經典款式,質感光澤高級,一看便知價格不菲,無端襯出幾分沉穩、矜貴、清冷。

有幾分熟悉。

季舒楹心神一滯,抬眼,恰好與來人對上視線。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