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慢半拍。
但身體反應很快。
幾乎在陸時宴碰到的一瞬間。
林泠音手指迅速蜷縮回去。
仿佛在避開什麼可怕的東西。
“我自己來。”她的聲音沙啞破碎。
跟她以往的音色完全不同。
甚至有一絲滑稽。
但陸時宴沒笑。
他愣了一下。
而後緩緩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睨著林泠音。
她手指明明不靈活。
還非要自己弄。
拔了兩次都沒拔下來。
第三次才勉強弄下來。
甚至出了血。
林泠音的額頭沁出了汗。
臉色也有些白。
她垂眸,看到身上正蓋著陸時宴的黑色西裝。
林泠音有些恍惚。
她實在不明白。
陸時宴到底要做什麼。
允許陸續欺負她。
一大早又火急火燎叫她來。
什麼事不說。
卻又幫她叫來醫生處理傷口,治病輸液。
壞人也是他。
好人也是他。
那她到底算什麼?
算她扛造嗎?
“陸總,請問找我什麼事?”林泠音的聲音沙啞生硬。
她隻想有事說事。
不要再折騰了。
男人沒吭聲。
林泠音掀起眸子看向他。
倏然。
男人傾身,雙手落在她兩側的沙發背上。
將她框在方寸之間。
完美無瑕的俊臉,此刻有點冷。
近在咫尺,逼得林泠音整個人往後靠。
陸時宴眸子微眯,直直盯著她的眼睛。
“你在發脾氣?”
他的尾音上揚。
語氣裡帶著不可置信。
林泠音胸腔裡一股火燒起來。
但還是壓著說:“沒有。”
“嗬。”陸時宴不屑輕笑,“撒謊是什麼後果,忘了?”
又來了。
威脅,威脅!
永遠是威脅!
他們兩兄弟就會威脅嗎!
林泠音緊緊閉了一下眼睛。
身體不舒服。
情緒也跟著波動。
忍了一早上的怒火。
真的繃不住。
“難得我不該生氣嗎?”
林泠音說著,緩緩睜眼,迎上陸時宴的目光。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上班被你欺負。下班被你弟弟欺負。”
林泠音忽然短笑一聲,“不對,在你們眼裡,我根本就不算個人是吧?”
她緩緩點頭,“那你現在做這些算什麼?施舍?可憐?還是訓狗啊!”
“林泠音!”陸時宴的聲音不大。
但震得林泠音心肝一顫。
她的理智突然回籠。
腦海裡這會兒都亂了。
隻剩下一個想法。
陸時宴生氣了。
完了。
但她也很生氣。
打工人也是人。
牛馬的命也是命。
男人陰沉著臉。
目光一寸寸刮著她的臉。
但沒再說什麼。
他起身背對著她,沉聲說:“出去。”
……
林泠音回到自己工位的時候。
還是有些懵的。
她搓了搓臉。
剛才她衝陸時宴一頓輸出。
他居然沒有罵她?
她真的不是做夢嗎?
擰了臉頰。
痛。
不是做夢。
手機震動。
林泠音拿出來一看,是蘇薇。
她小心接通。
那邊蘇薇訕笑了兩聲,有些猶豫。
“泠音,你去醫院了嗎?腿沒事吧?”
林泠音聽出她的語氣不對勁。
聲音帶著鼻音。
好像哭過一樣。
“薇姐,怎麼了嗎?”林泠音有些急。
蘇薇那邊深吸氣,聲音哽咽起來,“剛才我爸碰到那個渣男賤女,他們居然還挑釁我爸,鬨了一場,氣得我爸住院了。”
“叔叔沒事吧?”
“沒事。”蘇薇說,“已經沒事了。”
說著,蘇薇有些氣,“那個混蛋,還說要把我公司擠出南城。他算什麼東西!老娘要讓他沒立足之地!”
林泠音捏手機的手指緊了緊。
蘇薇當初跟前任都要談婚論嫁。
結果訂婚當天,前任出軌蘇薇的閨蜜。
那個閨蜜著急上位。
還在訂婚宴上,自爆自己和渣男的大尺度照片。
丟儘了蘇家的臉。
事後,渣男還搶蘇薇的資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定不會好過的,你放心!”林泠音說。
她會幫蘇薇拿到陸氏的合作。
讓渣男滾出南城。
跟林泠音聊了幾句。
發泄了一下,蘇薇心口的鬱悶卸掉,好受多了,“謝謝你,泠音。有你真好。”
“薇姐,你好好照顧叔叔。”
“嗯,好,先不聊吧,回去再說。”
掛斷電話,林泠音又愣住了。
她剛才得罪了陸時宴。
他還會同意合作嗎?
林泠音眼一閉。
她決定裝傻。
反正陸時宴剛才也沒說什麼。
她不是還好好坐在陸氏呢。
陸續折磨她。
讓她發泄一下總沒什麼吧。
忐忑過了一天,臨近下班的時候。
林泠音得到一個噩耗。
市場部那邊把術宇的方案給駁回了。
“為什麼?”林泠音特意去市場部問。
主管已經換了人。
比陳靜還要冷酷。
“陸總直接批複。”
就一句。
兜頭潑下一盆冷水。
林泠音心都涼了。
陸時宴故意的。
一個男人的心眼怎麼能小成這樣?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一下。
林泠音笑自己真是有點自不量力。
她就是那個蚍蜉。
還想撼動陸時宴這棵大樹。
林泠音下班直接去了地庫。
找到陸時宴的車,在旁邊一等就是半小時。
陸時宴姍姍而來。
路過林泠音的時候,正眼都沒瞧她。
唐宇給他開門。
男人矮身上車。
林泠音想上前,可車門砰一聲在她麵前關上。
車子沒有馬上開走。
她鼓足了勇氣,敲了敲窗。
車窗隨聲落下。
陸時宴的俊臉露出來。
他斜睨過來,譏誚出聲,“怎麼,還沒罵夠?”
林泠音,“……”
她目光躲閃,“陸總,我上午情緒有點激動,請您原諒。”
陸時宴眉梢微挑,轉過臉正視她。
“你在跟我道歉?”
林泠音點頭,“是,我的錯,對不起。”
陸時宴鼻腔哼笑。
但眉眼間明顯鬆弛下來。
見他臉色好看一點。
林泠音想趕緊問術宇的事。
“陸總,術宇的方案被市場部駁回了,說是您批複的,我可以問問,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陸時宴嘴角的笑意一頓。
眸子緩緩眯起來,冷不丁短笑一聲。
原來如此。
來找他道歉是假。
想問項目的事,才是真。
“林泠音,你可真行。”
“啊?”林泠音沒聽清,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隨即聽到陸時宴說:“邊走邊說吧。”
林泠音愣了一下,“好。”
伸手去拉車門。
可男人說了一句開車。
車開始行駛。
林泠音沒防備。
被帶得趔趄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