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晚的邪肆無情相比。
今天的陸時宴,看上去矜貴高雅。
黑色領帶,一絲不苟地係在他的脖子上,束縛著他喉結之下的那塊皮膚。
莫名有種禁欲的質感。
林泠音迎上他的目光,像是怕被燙到似的,趕緊收回來。
“徐教授。”林泠音恭敬叫了一聲徐恭勤。
徐恭勤不到四十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聲音渾厚嚴謹,“陸總,這是我的學生林泠音,最近在做的項目,是她在做數據維護。小林最近申請到了保送名額,馬上要跟我讀研了。”
說完,他又跟林泠音說:“小林,這是陸總,我們接下來的人工智能汽車測試,就要跟陸氏合作。”
林泠音垂著眸子,聲音軟軟的,“陸總好。”
陸時宴,“真想不到,林同學,還是個學霸。”
林泠音的手指嵌進掌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林泠音總感覺陸時宴在內涵她。
大概是昨晚的事,讓他覺得,她是個輕浮的人。
林泠音小心地抬眼看陸時宴。
男人的嘴角勾著淡淡的嘲諷。
她的心沉下去。
不是錯覺。
陸時宴是真的看不起她。
接下來半小時,徐恭勤和陸時宴討論項目的事。
林泠音心裡一直忐忑。
末了,陸時宴起身,跟徐恭勤告彆,“至於團隊建設,我希望徐教授能多多把關。”
林泠音的呼吸一滯。
這是在敲打她嗎?
學校的停車場,助理剛給陸時宴打開車門,身後傳來腳步聲,“陸總!”
陸時宴緩緩轉身,看到林泠音,眉心微斂。
“陸總,可以聊幾句嗎?”林泠音跑得氣息有些喘,聲音略微帶著鼻音。
助理低聲提醒,“陸總,一會兒還有董事會。”
陸時宴點頭轉身要上車,並不想理會她似的。
林泠音叫住他,“不會耽誤您太久。五分鐘就夠了。”
男人斜睨過來,定定地看了她兩秒,沉聲說:“上車。”
林泠音愣了一下,見陸時宴進去,也跟了上去。
車子啟動,前後車廂之間的擋板緩緩升起。
空間並不逼仄,但林泠音莫名有些喘不上氣。
昨晚上包廂裡音樂四起,燈光昏暗。
模糊了陸時宴身上的氣場。
白天的他,帶著上位者的威壓,極具壓迫感。
“不是有話說?”陸時宴不耐催促。
“陸總,我每年都是全額國獎,校級獎學金,還得過各種專業比賽的獎項。我大二就跟著徐教授做項目,擔任重要工作。這次的項目,我可以勝任。”
陸時宴似是對她的話,沒什麼興趣,冷淡回應,“我說了,團隊建設,徐教授說了算。”
言外之意,她沒必要跟他說這些。
可林泠音怕,“陸總,昨晚上……”
“嗬。”男人突然嗤笑一聲,將林泠音的話懟了回去。
“陸,總。”陸時宴咀嚼著這兩個字,緩緩轉頭,目光攫住林泠音。
“昨晚叫我時宴哥,今天又叫我陸總。你是會變身嗎?白天晚上,兩幅麵孔?”
林泠音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仿佛又被人打了一巴掌。
他果然還計較昨晚的事。
甚至拿這個來嘲諷她。
“說完就下車。”陸時宴下了逐客令。
林泠音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她不能失去這次機會。
為了能進這個項目組,她這幾年都拚了命學習。
她想跟陸時宴解釋,但呼吸忽然急促,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林泠音!”陸時宴看著癱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一股邪火燒起來。
叫了幾聲發現不對勁。
陸時宴落下擋板,沉聲說:“去醫院。”
……
“陸總,林小姐是受涼高燒,輸完液就沒事了。臉上的傷,也抹了消炎去腫的藥膏,再抹兩天就能消腫。”
醫生交代完出了病房。
陸時宴目光落在林泠音臉上。
剛才護士幫她擦汗,粉底抹去。
蒼白的左臉上,明顯有紅色手印。
帶著極致的破碎美。
陸時宴拉了椅子坐在床邊。
視線被她臉上的紅印吸引。
手指伸過去,蹭了蹭她的臉頰。
林泠音昏昏沉沉,隻覺得微涼的觸感落在她臉上。
安撫了她渾身的灼熱。
本能地想要汲取更多。
她的小臉鑽進那溫涼的大掌之中。
臉頰上的手指微頓,隨即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又捏了捏。
癢,麻,還有微微的痛感,將林泠音從混沌中拉出來,她緩緩睜開眼睛。
迎上陸時宴意味深長的笑。
她眸光呆呆轉動,發現自己抱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後知後覺,林泠音倏地鬆開他的手。
男人揶揄的聲音砸下來,“病了還不老實。”
林泠音眼睫顫動,小聲辯解,“我沒有……”
耳邊的手緩緩抽了回去。
陸時宴的聲音寡淡,“林小姐,請自重。”
男人的話就像一巴掌,不輕不重地抽在林冷音的臉上。
她感覺自己像被扯光了一樣,無地自容。
淚珠在眼窩裡滾了一圈,還是被她憋了回去。
到底是她昨晚上,招惹他。
嘲笑吧。
她確實可笑。
那種拙劣的勾引,她都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林冷音臉頰更燙,聲音沙啞,垂著眸子,“對不起……”
下一秒,“嗚……”
林泠音突然哭起來。
眼淚像斷了線似的,順著她的鵝蛋臉滑落,在下巴尖上凝聚,又滴落在身前。
病號服瞬間洇濕一片。
從昨天到今天。
一樁樁一件件。
林泠音覺得胸口快要炸開一樣。
一隻大手伸過來,輕輕蹭她的臉頰。
林泠音咬著唇微微顫抖,倏地翻身過去。
將被子兜頭蓋住。
像隻烏龜一樣,躲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林泠音冷靜下來,翻開被子。
病房裡早沒了陸時宴的身影。
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怎麼可能守著她呢。
送她來醫院,大概就是他的極限。
林泠音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鈴聲快要斷掉的時候,那頭才堪堪接起。
“景安哥……”林泠音聲音嘶啞不堪。
“怎麼了?”溫景安略帶擔憂的聲音傳來。
林泠音咽下哽咽,“沒事,我發燒了。”
溫景安鬆了一口氣,轉而問,“你跟陸時宴怎麼樣?”
林泠音僵住,呼吸都是痛的,“沒成……”
“泠音,你要加把勁。你現在生病正好,最好的時機。男人了解男人,示弱是最好的催化劑……”
溫景安喋喋不休,給她出主意。
林泠音早上沒吃東西,胃裡抽痛。
哇的一聲,她扒著床沿吐了出來。
沒吐出什麼,隻有酸水。
喉嚨被火燒一樣。
眼前一黑又一黑。
手機裡傳出溫景安焦急的聲音,“泠音!泠音!”
林泠音手背胡亂抹了一把嘴,將手機貼在耳邊。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又嘶啞,“景安哥,我不想,你彆逼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