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國子監祭酒等人愣住了好久,看向還能笑容儒雅的平遠伯,努力聽明白他這番話的意思。
卻聽著袁少府尹直言就罵出來了:“你是不是有病?”
“”
眾人瞧著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相視皆有些尷尬,小聲提醒袁少府尹。
“倒,倒也不必如此直白,大家都是讀書人,要文雅一些,不好罵人的。”
“呸!”
袁少府尹都要氣笑了,哪裡顧得上什麼文人雅量,一口臟話就呸出來了。
他還當平遠伯搞這麼大的動靜,是有什麼遠大的意圖。
努力耐心聽半天,可就因為這個?
為了一句施舍給勳貴子弟,拿寒門子弟的前途玩鬨?
依著他這個暴脾氣,衣袖能不挽起來,逮著他就罵。
“平遠伯,你是身居高位待久了,閒得無聊,還在家裡還養驢是吧!”
什,什麼意思?
怎麼還扯上養驢了?
哦,腦子被驢給踢了。
國子監祭酒他們瞧著大罵起來的袁少府尹,聽著他的罵言還愣了一下。
忽然想起來他們在村裡養驢的時候,就時常有人被驢踢,一踢一個準。
專往人的腦袋去,有時候還挺羨慕驢的,怎麼身手如此好呢。
不,這個不是重點。
國子監祭酒瞧袁少府尹還在破口大罵,見他呸了又呸,唾沫星子都噴到他們的臉上了。
紛紛往旁邊躲著,卻又怕他動手,動靜鬨大了,也不好啊。
趕緊勸著:“平遠伯,您趕緊收手吧,現在還來得及。”
“不管誰施舍也好,高抬貴手也好,當官的人是我們寒門子弟,不就成了?”
“是啊,隻要受益的是我們,管他的呢。”
“對嘛對嘛,要是我們寒門子弟在文軒賽上弄得太難看,往後的文軒賽,哪裡還有我們什麼事情啊。”
“您要知道,文軒賽是我們寒門中人,難得有的出頭機會。”
“我會給他們,一個更好的出頭機會。”
平遠伯瞧他們皆對自己不滿,依舊泰然處之,聽著袁少府尹的唾罵,麵不改色,聲音愈加溫和。
“就算在文軒賽出頭,入朝為官又如何,能有幾人可以和勳貴名門爭權奪位?”
“到頭來,也不過是給他們當墊腳石罷了。”
“不然你們覺得,為何在文軒賽拔得頭籌,就能入朝為官,卻沒有多少名門貴族的人相爭。”
“不就是因為他們皆有家族庇護,隻要能入朝,就會有人提攜,將路都鋪得順暢。”
“他們自然樂得將機會施舍給我們寒門。”
“可為什麼,我們寒門子弟不可如此?”
“我會給他們,謀一個如此的出頭機會。”
“哦?”
袁少府尹聽著,忽然不想罵他了,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說。
“你想,造反啊。”
“!?”
國子監祭酒嚇得捂嘴,小心翼翼往四周看去,還一個蹦跳到牆麵聽著,嚇得猛地拍胸膛壓驚。
還好還好,隔牆沒耳。
趕緊小聲提醒:“袁大人,您可是京兆府的,這話哪能直言啊!”
“傳出去,我們寒門就完了!”
好不容朝野上下能有寒門的身影,要是身為寒門之首的平遠伯造反,對寒門得是多大的影響啊。
往後寒門中人想出頭,可就舉步維艱了。
“我記得,伯爺在書院的時候,就誌向遠大。”
袁少府尹說著,麵色都深了深,看向還能溫和笑著的平遠伯,不禁回想起過往。
他記得,平遠伯說過想為第一人,確實做到了,朝堂的第一位寒門狀元,第一位寒門伯爺。
可聽著平遠伯這話,似乎他想當的第一人,還遠不止如此。
想讓寒門子弟能有順暢的青雲路,除非他能執掌整個朝堂,不,是整個江山。
“你還想當第一位,寒門皇帝?”
“啊!”
“快住嘴!”
國子監祭酒嚇得麵色發白,趕緊伸手去捂嘴:“袁少府尹啊,我們能不能說點,能活命的話!”
又是造反,又是寒門皇帝的,多嚇死人啊。
卻忽然聽著一道溫和愉悅的笑聲,似乎還帶著驚訝。
“你如此高看我?”
平遠伯瞧著被一群人捂嘴攔著的袁少府尹,輕聲笑著:“我承認,我天資過人,讀書也好,為官也罷。”
“一路暢通,想要做什麼,好像都不難。”
“可你覺得那個位置,我能走的上去?”
“你不能。”
袁少府尹推開捂嘴著他的國子監祭酒:“伯爺,你自小天賦極高,憑著你這過人的天賦,你自然不稀罕甘相爺他們對寒門的扶持。”
“可你看看我們寒門,有幾人能有你這樣的天資?”
“你可以比肩勳貴名門,可我們這些普通的寒門子弟呢?”
“從前為官,手握權力,皆是世家門閥,朝堂之上,何曾有我們這些庶民百姓的一席之地?”
“可現在,我們寒門子弟也可以科舉為官,還有能入朝為官的文軒賽。”
“這有多不容易爭取得來,難道不是我們寒門子弟的耀眼之處?”
“可你一句勳貴大族的施舍,就要否認我們寒門子弟為之付出的努力。”
“就算是施舍又如何?眼下我們寒門的處境就是這般,眼高於頂,不如認清事實,步步走得穩當。”
袁少府尹重聲看向平遠伯:“我絕不會讓你,壞了寒門好不容易得到的出頭機會。”
“我們也是!”
國子監祭酒也沉聲表態:“伯爺,倘若您再熄滅寒門子弟的燈,我們絕不會乾看著。”
“伯爺,彆讓我們寒門最大的阻礙,是我們寒門自己。”
是麼?
平遠伯看向文軒樓上的燈籠,早已經熄了大半,他們還能如何挽起局麵?
“隻要寒門的燈還在,隻有一盞又如何?”
袁少府尹也朝著窗邊走去,看向還在熄滅的燈,可明顯熄滅得慢了許多。
這是局麵得到控製了嗎?
他們才剛剛出手,怎麼會如此快就控製住了。
不,不對,還有其他人也出手了,不該是甘相爺吧。
那會還有誰?
“唉,你們看,文軒樓上的燈似乎穩住了,一盞都沒再滅了。”
“還真是。”
“怎麼會忽然都停住了?”
平遠伯聞言,凝望對麵的文軒樓比試狀況,忽然明白了。
是她,定南王府的郡主,是她出手了吧。
可她是如何能讓寒門和名門的燈,都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