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跟趙董打電話的時候，他肯定就在旁邊，一字不漏地全都聽見了。
我死定了。
這次真的要被一指頭點成宇宙塵埃了。
在張玄那淡漠目光的注視下。
張楚嵐隻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座無形的太古神山給死死地鎮壓住了。
每往前挪動一步都仿佛要耗儘他全身的力氣。
他的雙腿軟得跟剛出鍋的麵條一樣，抖得比得了帕金森綜合征還要劇烈。
冷汗如同不要錢的自來水，瘋狂地從他的額角，後背滾滾滑落。
瞬間就浸透了他那身，印著哪都通快遞的廉價的t恤。
“師……師叔……您……您叫我……有……有何吩咐……”
張楚嵐的聲音，顫抖得都已經不成調了。
他低著頭根本不敢去看張玄的眼睛，那副樣子就跟一個做錯了事，即將被老師叫到辦公室，進行男女混合雙打的小學生一樣要多慫，有多慫。
張玄看著他這副慫樣，眼神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好笑的神色。
他倒是沒有立刻發難，而是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
“碧遊村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哪都通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你們帶著這個馬仙洪，回去見那個叫趙方旭的交差去吧。”
嗯？
聽到張玄的話，張楚嵐猛地一愣。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那雙充滿了驚恐和慌亂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劫後餘生般的不敢置信的狂喜。
就……就這？
師叔他……他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他……他沒有發現我剛才的小動作？
太好了。
簡直是天照大神保佑啊。
張楚嵐那顆，剛剛還懸在嗓子眼的心，瞬間就落回了肚子裡。
他長長地，在心底裡，鬆了一口氣。
整個人都仿佛從地獄又回到了人間。
“是！是！師叔英明神武，算無遺策！您一出馬什麼牛鬼蛇神都得分分鐘灰飛煙滅，我這就……”
張楚嵐的臉上瞬間就堆滿了最諂媚，最狗腿的笑容，一連串的彩虹屁，張口就來。
他正準備滿口答應下來，然後趕緊帶著馬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然而。
就在他那顆心，剛剛才落回原地還沒捂熱乎的時候。
張玄那淡漠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聲音，卻如同來自九幽之下的刺骨寒風，再一次悠悠地響了起來。
“對了。”
“張楚嵐。”
“你是不是……”
“瞞著我什麼事情？”
轟！
如果說，張玄之前的所有話是驚雷，是核彈。
那麼，他此刻這輕描淡寫卻又充滿了無上神威的，直擊靈魂的質問。
就是足以讓時間靜止，讓空間崩塌，讓整個宇宙都為之顫抖的，最終的天道審判。
張楚嵐那張，剛剛才堆滿了諂媚笑容的臉，在一瞬間徹底凝固了。
他臉上的血色，再一次，以一種，比剛才還要快一萬倍的速度，唰的一下褪得乾乾淨淨。
他那雙剛剛才恢複了一絲神采的眼睛，猛地瞪得滾圓，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裡飛出來了。
他整個人，就如同一個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錄像帶，僵硬地，定格在了原地。
大腦徹底宕機。
一種，比剛才被那神聖白光籠罩時，還要恐怖一萬倍的。
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冰冷的，極致的恐懼如同決堤的深淵魔氣，瘋狂地，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思維，所有的意識。
“嗡嗡嗡——”
他的耳邊什麼都聽不到了，隻剩下了一片，因為過度驚嚇而產生的刺耳的轟鳴。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芭比q了。
這回是真的要被挫骨揚灰，神魂俱滅了。
他知道了。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自己那點可笑的，自作聰明的小伎倆在他老人家那如同宇宙般浩瀚的全知之眼麵前。
簡直就跟一個沒穿褲子的小醜，在太陽底下瘋狂裸奔一樣，無所遁形，可笑至極。
張楚嵐的腦海中如同放電影一般，瘋狂地閃回著他剛才和趙董打電話時的每一個細節。
他那諂媚的語氣。
他那邀功的心態。
他那自以為是的想要借師叔的虎威來為自己謀取天大好處的，卑劣的，陰險的，醜陋的嘴臉！
在這一刻，都化作了一柄柄最鋒利，最惡毒的，審判之劍，狠狠地，一劍一劍地淩遲著他那顆，早已被嚇得千瘡百孔的脆弱的心臟。
“我……我他媽的……我怎麼就這麼蠢啊……”
張楚嵐的心中在瘋狂地無聲地哀嚎。
他想起了劉當，那個被一指頭點成虛無的倒黴蛋。
他想起了修身爐，那個被一招抹平成基本粒子的龐然大物。
他感覺，自己接下來的下場，可能會比他們兩個，還要淒慘一萬倍。
因為他們隻是冒犯了神明的威嚴。
而自己，卻是欺騙了神明。
這罪過簡直罄竹難書，罪該萬死，死一萬次都不足以贖其萬一啊。
“師……師叔……我……我……”
張楚嵐的嘴唇哆嗦得已經完全不受控製了。
他想解釋，他想求饒，他想跪下磕頭，他想抱著師叔的大腿痛哭流涕地懺悔自己的罪行。
可是他卻發現自己連一個最簡單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的身體，他的靈魂，在張玄那淡漠目光的注視下，已經被徹底地凍結了。
而一旁的王也和諸葛青，看到這一幕，卻是齊刷刷地，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如出一轍的，充滿了幸災樂禍的看戲的笑容。
王也輕輕地用胳膊肘頂了頂旁邊的諸葛青。
用一種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哎，我說，這不搖碧蓮膽子是真肥啊。”
“連師伯都敢算計，你說他這腦子裡裝的都是啥？漿糊嗎？”
王也的心中簡直樂開了花。
讓你小子平時那麼雞賊，那麼不要臉，什麼便宜都想占，什麼鍋都想甩。
這下好了吧？
踢到鐵板了吧？
不，這他媽的哪是鐵板啊，這簡直就是一腳踹在了反物質湮滅彈上啊。
他甚至已經開始在腦子裡，提前為張楚嵐默哀了。
“兄弟，一路走好，你的寶寶姐我會幫你照顧好的，放心去吧。”
諸葛青則是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抹，無比同情的過來人的表情，感慨道：
“唉，天作孽，猶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