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天光裡,雨簾斜斜地織著,落在屋簷下,將整個集東鎮都籠進朦朧的水煙中,清新新生的土腥甜味湧進肺葉之中。
前廳牆上掛著一口鐘,指向六點二十七。
空氣裡涼嗖嗖的,虞寧裡麵是件短袖,這外套又薄,實在在廳裡待不住,抬腿進了廚房。
她在門口看到正在灶台前忙活的男人。
穿著短袖他也不覺得冷。
男人古銅色的皮膚包裹著鍛鋼般的軀體,賁張的胸肌將棉麻的短袖撐出銳利的輪廓。
後肩到肩胛的斜方肌像張開的鷹翼,手臂壘塊分明的起伏無不散發著雄性荷爾蒙的印記。
她唇角勾了勾,緩步走過去,從他身後抱住了他精壯的腰身,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
手還不老實的在胸肌上摸了一把。
“冷。”
陳川愣了下,拿著鏟子的手一緊,想著她穿的是有點少了,“你上去穿個厚點的外套。”
虞寧沒撒手,歎息一聲,“怎麼辦呢?我也沒想到你們這裡下雨會這麼冷啊,帶的都是薄的,其餘都是裙子。”
這話是真的,她帶了個風衣,但裡麵的內搭不是短袖就是吊帶。
就連那套稍微厚點的運動裝,也算是夏款的。
這清晨的天,看著隻有十四五度的樣子。
套個薄一點的襖子都不為過了。
陳川放下鏟子,抓住她白皙纖細的手臂,“坐灶口暖和點,我去給你拿衣服。”
說著就出了廚房。
灶膛裡,火苗子一躥一躥地貼著鍋底,柴禾劈啪作響,騰起絲絲青煙。
坐這裡確實要暖和些。
鍋裡還煎著雞蛋,虞寧怕糊了,還特意翻了個麵,不到兩分鐘,陳川就拿著外套來了。
是他昨天穿過的那件夾克。
陳川把衣服披在她肩上,肩膀一沉,虞寧乾脆把兩隻手臂捅進袖子裡。
袖子長出一截。
就莫名有種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樣。
虞寧皺眉,這詞她不喜歡。
陳川重新走到灶台前,往鍋裡加了一盆水,再去洗了一小把青菜和兩根蔥,切碎備用。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虞寧等了幾分鐘,拖長尾音,“陳川,我好餓,好困啊,你快點。”
聽著她這撒嬌的語氣,陳川笑了下,“馬上就好了。”
盛麵時,外頭傳來腳步聲。
陳母掀開簾子走進來,看到裡麵的兩人還愣了下,“阿寧,怎麼起這麼早?”
虞寧笑著喊道,“早上好呀,陳阿姨。餓醒了,正好看到陳川在廚房,我就讓他幫我煮一碗麵了。”
“這樣啊。”
陳母笑了笑,注意到她身上穿著的夾克。
這不是……
虞寧注意到她的目光,“我沒帶厚衣服,不知道這邊下雨這麼冷,陳老板慷慨的把衣服脫下來,借給我穿了。”
陳川聞言,斜仄她一眼,端著兩碗麵往外走,“出來吃飯。煮的多,媽,你也吃一點?”
陳母擺手,“你們倆吃就好,我剛起來,沒什麼胃口,等會隨便吃點得了。隔壁的豆腐坊的豆漿豆腐腦出來了,你看阿寧吃不吃,可以去買兩碗回來。”
“吃。”
虞寧立馬應道。
陳母笑了起來,走出去和陳川說,“那就順便端幾塊豆腐回來,中午燒豆腐吃。”
“嗯。”
陳川應道,又聽陳母道,“那我先去把衣服洗了。”
聞言,陳川頓住腳步,忽然想起昨晚換下來的床單,回頭道,“媽,我的衣服,我晚點自己洗,昨天洗出來的幾套被套,得想辦法烘乾,曬洗衣房裡,不然會有味道。”
“哦,你不說我還把這事給忘了,這天氣,最容易起味道了。”
陳母一聽,立馬去了後院洗衣房。
虞寧聽到他那番話,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笑得眉眼彎彎,“床單不洗嗎?”
陳川回頭看她那副狡黠明媚的模樣,忽然就有點走不動道了,又折回來,隔著桌案,撐著手臂傾身過去,另一隻手捧住了她精致小巧的鵝蛋臉。
低頭就吻住了她的唇,反複研磨兩下才念念不舍的放開,然後一聲不吭的轉身,打傘步入院子裡。
坦克想跟上去,被嗬止了。
隻能委屈巴巴的回到虞寧身邊。
“……”
虞寧看著雨中那個背影,餘光又掃了眼旁邊的小狗,扯了扯唇角。
動不動就親。
還親上癮了!
悶搔!
陳川回來得很快,她這麵吃了沒多久,就帶回來兩袋豆漿和兩份豆腐腦,還有三塊四四方方的老豆腐。
放下後,他又去廚房拿來糖罐,“放多少?”
“兩勺。”虞寧算是個比較愛吃甜食的人,在他放完兩勺糖,“還是三勺吧。”
陳川看了她一眼,又加了一勺糖,推到她麵前,“趁熱吃。”
看他嗦麵,虞寧問,“你不吃?”
“我喝杯豆漿就好,不吃那玩意。”
行吧。
虞寧吃了兩碗豆腐腦,豆漿喝了三分之一,麵卻沒吃多少,就已經飽了。
陳川眼神示意,“把蛋吃了。”
虞寧“嘖”了一聲,“你這話有歧義。”
“什麼……”
陳川一愣,忽然就明白了。
他無奈笑問,“昨晚沒夠?”
“今晚繼續啊。”虞寧又吃了一口麵,悠哉悠哉的向他發出邀請。
“……”
陳川看她直白大膽的眼神,點頭說了句“好”。
見她放下筷子了,問,“吃好了?”
“嗯,吃不完了。”
她倒是很想秉著不浪費的精神,但這碗麵實在太多了,她擰了下眉,“你下次煮麵,就這個碗的三分之二吧。”
今天早上主要是吃了那兩碗豆腐腦。
雖然不占什麼肚子,但它分兩足啊。
陳川點頭,將她的碗拖過來,也不嫌棄,將剩下的麵吃完了。
虞寧也沒在意這個細節,打了個哈欠,“困了。”
“上去睡。中午吃飯喊你。”
“好。”
虞寧起身,穿著他的外套往樓上走。
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吃飽了就睡的。
以前不管怎麼樣,都會消消食。
但沒辦法,實在太困了。
七點半左右,雨勢沒見小,有道身影急匆匆的走進院子裡,但沒進廳裡,身上穿著雨衣。
看到廳裡的陳母,雙膝跪地了下,“伯娘,我爸剛走了,我來報喪。”
“哎喲,霖子,快起來。”陳母一臉心疼,看著已經站起身的陳川,“川子,你過去搭把手吧。”
“嗯。”
陳川淡淡應了聲,就打傘和那小夥子一塊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