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胖子拿濕布將它小心翼翼包起,放入自己貼身衣物中,肥臉得瑟萬分。
“小孟,你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太乙救苦護身妙經》說,泉曲之府,血浪碾魂,中有鐵額童子,持算珠稽考宿業”
見我冷冷瞪著他,這貨趕緊改口。
“反正大白話的意思是,大江大海深處,因為死過很多人,魂魄會凝聚成一種叫鐵額童子的鬼東西,它們會采深水裡的寶珠,吞進肚子裡,保持自己肉體強健。”
“子夜之時,它們還會將珠子吐出來、吞下去,汲取月光精華,珠子與牙齒磕碰之音,發出像打算盤一樣的響動,路過漁民聽見了,往往認為是有厲鬼在給自己算賬,嚇得趕緊跑路。”
“我隻是試一試而已,沒想到這玩意兒肚子裡還真有一顆珠子可惜了,其他鐵額童子個頭小,肚子裡的珠子也許就值個一兩萬,但若把它們全給宰了,將珠子都取出來,幾輩子吃喝不用愁了!”
我有一些不可思議。
鐵額童子是死亡之人魂魄凝聚而成的說法,我壓根不信。
它們大概率就是海裡某種喜歡采珠的罕見生物。
可古人怎麼能將它們研究得如此透徹?
文姐聞言,神情不屑地切了一聲。
“你可拉倒吧!要不是剛才藥死了它們的王,我們現在都已變成鐵額童子的果腹之物了!”
董胖子肥臉笑嘻嘻。
“還是文姐牛比,你怎麼知道破船艙裡藏著王呢?”
文姐向我們解釋。
按照她的經驗,海上動物成群出動,一般都是大亂戰,會出現如此有組織的群攻,大概率有一個王的存在,儘管她從沒見過鐵額童子這種古怪玩意兒,但采取了海猴子慣用的“屠天兵”做法,解決了對方的王,才逃出來一條生路。
屠天兵,海猴子一種對付凶魚獸圍攻的手段。
不少海猴子出海,船上往往會放上一堆西瓜或者魚鰾。
西瓜或魚鰾中,裝有秘製的烈性藥,表麵塗上能吸引海上動物吞食的汁液,一旦遇見大規模的凶魚獸圍攻,將這些東西第一時間拋下船,魚獸吞食之後,軀體爆裂或流血而亡,絕大部分圍攻魚獸便會轉頭去食死去同伴的屍體,海猴子從而逃得生天。
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像我這種走陸活兒的人,來到了海上,簡直就是睜眼瞎的存在。
得虧有文姐,不然彆說取東珠,連命都沒了。
董胖子聽完文姐的解釋,衝她豎起大拇指。
“文姐,道爺從不吃獨食!”
“這顆東珠出手之後,見者有份,四人平分!”
文姐大氣地擺了擺手。
“三叔公已承諾給我報酬,你們的東西,我不會要。”
由於之前經曆了一場大風暴,不少海上標誌物都改變了,阿東需要在月色下重新尋找前往流月島的航向,船速並不快。
不過,阿東也說了,若一切順利,天亮之前絕對能趕到。
我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一點。
眾人身上衣服全濕,我們脫下來擰乾海水,本以為文姐會躲著我們去船艙處理,可未料到,她絲毫不避諱,當著我們的麵將衣服給剝了,隻剩下比基尼,大大咧咧地擰水。
我們哪兒見過這般豪放的女子,趕忙轉頭不看。
文姐瞅見我們的樣子,撩了一撩頭發,故意轉了一圈身子,炫耀著自己超一流的身材,格格直笑。
“兩位,再不仔細看,下次可沒機會了呦。”
董胖子滿臉無語。
“文姐,我們不看是從小習慣了講文明禮貌,你用得著這麼熱情好客麼?”
文姐笑而不語,將衣服甩在甲板上,張開了雙手,仰起頭麵對月光,迎著撲麵而來的海風,神情感歎地念了一首詩。
“千年沉寶鏽青苔,夜撬龍宮金鎖開。”
“莫道淵海無咒怨,孤舟終究葬蓬萊!”
我心中不由一愣。
文姐性格看起來非常瀟灑豪放,可她嘴裡的詩,卻從頭到尾透著濃濃的江湖宿命感。
“噗通!”
文姐突然栽倒在地,神情痛苦,身軀抽搐,本來白裡透紅的肌膚,竟然泛出一股青灰色,手腳似乎很僵硬,想掙紮爬起,卻完全動彈不得。
“冷好冷,抱我”
我和董胖子嚇了一大跳,趕緊衝過去,抬手一探文姐的肌膚,觸手立即彈開。
好冷!
簡直就像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凍肉,又冰又僵!
什麼情況?!
“文姐!你怎麼了?!”
“你說句話!”
“”
沒人再有心思欣賞她身上綺麗的風光,連阿東都停下了船,從船頭跑了過來。
“快給我暖身子不然我就要死了”
文姐講完這句話,再也開不了口,蜷縮著軀體,渾身顫抖,臉色越來越白。
我抬頭急問:“有火嗎?!”
阿東說:“浮包裡倒有打火機,可柴全沒了!”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其他了,三人立馬將文姐給抱了起來,用體溫給她暖身子,反複搓揉她的手臂、雙腿。
可沒一點用處,她軀體不僅越來越涼,而且變得愈發僵硬,嘴唇都已經開始發紫了。
董胖子滿頭大汗。
“怎麼辦?!”
我狠一咬牙。
“放她下來!”
他們將文姐放在了甲板上。
我手掌開始運勁,瘋狂拍打著她的大錐、氣海、腎俞等幾個穴位。
當時自己完全是抱著試一試的心理,這幾處穴位能讓人的身體快速發熱,可對文姐這種狀況能不能起作用,完全沒譜。
若是一個正常人,幾處穴位被這樣拍打,可能都疼暈過去了,可文姐隻是嘴裡發出了幾聲悶哼,幾乎沒什麼不適反應。
“她好像能彎肘了!”
“對!體溫上升了點!”
一見起了點效果,我興奮不已,加強了拍打的頻率和力度。
“啪、啪、啪”
海麵傳來孤獨而急促的聲響。
文姐幾個穴位之處,皮膚都已經被拍腫了,血絲泛起。
足足七八分鐘之後,她身體開始恢複了常溫,嘴裡發出了一聲嬌吟。
“可以了不要再拍了。”
話音剛落。
她徹底暈了過去。
我累得氣喘籲籲,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隻得趕緊將她抱到了破損不已的船艙,避免讓海風吹身。
萬幸的是,文姐體溫一直維持在正常溫度。
半個小時之後,她悠悠轉醒。
我將已被海風給吹得陰乾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文姐坐在船艙裡,雙手抱膝,有氣無力地瞅了我們一眼。
“剛才我差點死了吧?”
見她已經能正常說話了,我餘悸稍解。
“文姐,你身體怎麼了?”
文姐聞言,眼眶立馬紅了,頭深埋在膝蓋,嚶嚶哭了起來,淚水順著腿,淌到腳丫子上,再滴到甲板,濕了一大灘。
我們麵麵相覷。
這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