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招待所的路上，顏輝好奇地問道：“四叔，你真認識這邊的副局長？”
“我瞎編的名字，反正她肯定也不認識，”四叔說道，“你看她，雖然聽說人參被買走了，但是我說是我買走的，她都不敢反駁我，說明她跟派出所根本就不熟，這半句話估計都是蹭出來的。”
“大哥大這玩意真好使啊”顏輝在想，如果昨天他有大哥大，那他“英雄救美”的時候，可以直接拿出來，說要撥打110，其實一樣能把人救出來！
“當然了，能拿著大哥大的人物，認識個副局長有什麼新鮮的？”
“對！”顏輝聽著也有些激動。
太對了，四叔不愧是四叔！這大哥大，感覺比汽車都有麵子，畢竟汽車不能隨時帶在身上！
“好了，回去看看大山去。”
要說山哥這體格子確實沒得說，二人回去之後，山哥居然已經醒了，還衝了個澡。
“你倆剛剛在屋裡叨叨啥呢？給我都整醒了。”山哥洗完澡狀態已經好了八九成。
“小輝買個根人參，小事。”四叔解釋道。
“沒叫人騙了吧？”
“沒有沒有。”四叔擺擺手，“來，吃飯。”
白山的事情倒是挺順利，吃完早飯不久，山哥開著車，帶著顏輝和四叔回小鎮。
顏輝回來之後，先去拜訪了高伯他們，把煙葉都送給了高伯。
高伯這些人住的地方，是小鎮旁邊的村莊。這村子距離小鎮隻有幾百米，實際上已經連在一起了。小鎮的邊緣有個加油站，加油站這邊的小賣部都是村裡人過來開的。
高伯正好在村裡，看到顏輝拿了這麼多煙葉來，很是高興：“你這孩子真不錯，還想著我們這些老人。”
拿著煙葉，高伯帶著顏輝往屋裡領，卻看到屋裡好幾個人正在打牌，有熟麵孔，也有不認識的。
桌子上擺的現金可不少，有的人麵前有好幾百塊錢。
顏輝沒說話，隻是熱情地打招呼。
進了裡屋，高伯給顏輝倒了茶水，然後問了問顏輝的近況。
顏輝時間不多，山哥和四叔還在等他，就大概講了一些最近的事情，主要是感謝地瓜乾的事情，順便把他600塊錢買的人參拿出來給高伯看。
他還是很懂事的，沒有提小賣部幾天不營業的事情，隻是說地瓜乾幫了他大忙，接著就把話題轉到人參這裡。
“600買的？”高伯看了看，數了數蘆碗，點了點頭，“肯定虧不了，這玩意收參的都得給700。”
“我聽說收參的隻能給四五百？”顏輝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那是小地方欺負不懂的，咱們木幫這些人懂行，每年來收參的人，沒一個敢胡亂喊價，”高伯囑咐道，“不過你個小娃娃，以後啊，可彆買這種東西！假的多！”
“知道了高伯，放心吧。”
二人聊了幾句，顏輝準備告退，卻聽到外麵牌桌上已經嚷嚷起來了。
二人過去一看，發現是一位木幫的老伯，手裡沒錢了，想拿一根人參抵債，但是另外的人卻是不認。
“這根抵你300塊錢還不行？”老伯很是生氣，“前幾天收參的給我400我都不賣！”
“我特麼哪認識這個？我隻認識錢……”
顏輝看到這一幕有些無語…
……
十分鐘後。
顏輝帶著又一根人參和一小包地瓜乾離開了村子，他為此花費了330元。
一個孩子也是養，倆孩子也是養，乾脆回頭拿回奉天一起賣！
…
四叔和山哥等了顏輝半個小時，出來看到這根參，也都笑了起來。
“行，你小子有財運，橫財一筆接一筆啊，”四叔笑道，“你不用解釋，你一說玩牌這個都懂。這樣吧，反正你還要在這裡待一陣子，這人參放你這裡也不方便，我幫你帶回奉天，找個合適的地方幫你賣了，賣的錢回頭我給你。”
“啊？”顏輝一喜，“那太好了！”
…
正如四叔所說，這種錢都像是橫財。收參的轉悠一兩天可能都收不到合適的東西，而他們自己的渠道無非也就是bs市裡。
這種東西，實際上隻有到了奉天、京城這樣的大城市，找到合適的買主，才能發揮比較大的價值。
四叔他都不知道顏輝這下能賺多少。
“話先說清楚，”四叔嚴肅了起來，“你這邊接下來就沒工錢了，錢都給你了，忙也幫了，但是，你還得給我好好乾，可不能疏忽了！”
“四叔您放心，木材的數量質量，我保證弄好！要是出岔子，這兩根人參的錢，我都不要了！”顏輝立刻保證道。
“行，這話說的我愛聽。”
一路回了山上，期間四叔還在小鎮買了點吃的給顏輝帶上了山。雖然四叔說不給顏輝錢了，但還是買了很多香腸、桃酥，最後還留了200塊錢飯錢。
他要和山哥開車回奉天，未來這段時間，這裡就隻有顏輝自己了。看得出來，四叔對他足夠信任了。
顏輝這裡還有兩根高伯送的便宜的人參，他也沒小氣，直接送給了四叔，說讓四叔回去泡酒去。
“你這孩子，”四叔更高興了，卻沒有收下，而是直接把人參轉交給了山哥，“我不咋喝酒，這個給大山吧，你拿去泡酒去，這雖然年頭不夠，也是正兒八經的野山參！”
接著，四叔看向顏輝：“小輝，你沒意見吧？”
“我能有啥意見，這叫物各有主！”顏輝笑道。他非常看得開，在他看來，山哥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人了。
大家一番說笑，四叔又帶著山哥和顏輝轉了幾圈，還給場長帶了兩箱高粱酒，囑咐好好照顧自己的侄子。
彆看昨天剛剛和林場鬨了點不愉快，但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這亂不了。
…
一切塵埃落定，四叔他們走了，顏輝終於回到了平靜的生活中，這一下山事情可真夠多的。接下來幾天，吊車司機看到顏輝就裝作沒看到，他和顏輝其實本來也沒啥交集。
老孫等人和顏輝還是有說有笑，顏輝手裡的孝敬一直也沒停，隻是顏輝遇到了一個小麻煩。
信還沒寫，即便寫了也不知道怎麼送，要送信還得專門下個山。
顏輝和老孫等人關係還不錯，這不代表和解放車司機等人關係也好。這個年代，司機就是高人一等，更何況大車司機、吊車司機。
吊車司機和解放車司機肯定是一條心，他們能答應顏輝坐車下山就怪了！
不幫這個忙，這就連場長也不會說啥。
所以，顏輝與山下、外界的一切溝通，從此也就算斷了。
他已經寫了好幾封信，卻一遍遍修改，直到後來，他的情緒早就釋放完了，甚至不知道該寫什麼、不該寫什麼。
那些內容衝動的信，早就一張張成了爐子裡的灰。
寫信、燒信、再寫，這個過程，顏輝就不斷地練字，這次下山看到曲曉琴，他有了些危機感，莫名的危機感。
二哥讀高中了，顏豔要去京城讀大學，火車上認識的馬俊良已經是大學生，這剛剛遇到的曲曉琴，都已經快要高考了。
於是，閒來無事的顏輝開始練字。
就這樣，時間倒是飛快，半個多月很快過去，顏輝每天都去檢查木材，再也沒有了細徑粗徑亂堆的情況，木材的質量也是一如既往。
四叔那邊的單子，也終於要結束了！
要下山了！回奉天！
這些天，從顏輝手裡過的木材已經超過了1500方，總價值已經百萬之巨。
根據顏輝的大概測算，四叔這一個多月，至少能賺1015萬。
這可是1995年的1015萬啊！一個多月！
這是一筆他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當然了，這些錢跟他沒什麼關係，他更不會傻到去問。
“顏輝，”顏輝正在住處門口吃著零食地瓜乾，突然聽到有人喊他。
“李場長，”顏輝站了起來，打了個招呼。
“跟你叔這個生意做得很痛快，現在貨已經出清了，你叔給我打電話，正好明天一早我去市裡，我給你送白山站，你買張票回奉天吧。”
“啊？好的！感謝李場長！”顏輝前幾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了。
“那行，你收拾一下東西，以後有空還來玩。”李場長笑著客氣了一下。
“一定！”
“你叔還說，回奉天之後，後天有事安排你去做，等明天去了白山，你彆在那邊耽誤時間。”
“嗯嗯，我肯定準時回去。”
李場長走了之後，顏輝也裝模做樣地收拾了一下東西。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實在是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真的閒出屁了。
顏輝手裡還剩下幾根地瓜乾，他沒有接著吃，而是帶著那個包袱皮裝了起來，塞進了自己的包裡，接著又去了一趟小賣部，找老板談了談，花了12塊錢，買了老板雕刻的兩個木雕。
一個是關二爺，這個花了10塊錢，主要是那把關刀雕得真不錯，看著有那個勁，另一個是個手把件平安扣，用繩子串起來就能掛。
“其實這些東西我都不賣的，但是之前因為那個誰，我關門那幾天，有點對不住你，”小賣部老板說完，拿出一根很筆直的木棍，遞給顏輝，“這個送你了，以後你要是喜歡木雕，就拿這個試試。”
“那個事情啊？我早都忘了！”顏輝對這個老板印象還可以，雙手接過這根木棍，“這棍子，這，這個看著真不錯啊！”
男人似乎都喜歡這種天然筆直的棍子，這根更是極為標準，長度雖然隻有兩尺，但是直徑超過3，是一根沒有任何木結的落葉鬆主枝，而且表麵的木皮還清理了一番，把玩起來非常舒服。
“平平安安。”老板最後送了一句祝福，接著拿著筆開始在木頭上畫線。
顏輝帶著木雕回了屋，放在包裡，但是棍子卻始終拿在手裡，這玩意手感真是絕了，顏輝雖然很舍不得花錢，但是他甚至願意花兩塊錢買下這根棍子。
顏輝有一種預感，這棍子，一定有大用！
拿著這棍子，顏輝心情非常不錯，一路沿著林場轉悠了起來。
這季節山上沒什麼野果可以摘，林下也隻有七八度的溫度，顏輝早就習慣了。他手裡拿著一包方便麵，揉碎了慢慢吃、慢慢轉悠。
一般這個時候，狗都湊近了過來，顏輝還想要是看到了熟悉的狗就多喂喂，畢竟以後肯定是見不到了，但一條狗都沒看到。
走到了木幫住處附近，顏輝突然感覺有些心裡發緊，這才想到自己走得有點遠了，萬一遇到狼
想到這，顏輝拿著木棒，拔腿就跑，一溜煙跑回了堆木場這裡，看到了兩條大狗，這才放下心來
這種刺激的感覺讓顏輝心怦怦跳，不知道是嚇的還是跑的，他給狗喂了些吃的，就回了住處，然後就再也沒出屋，一直待到了第二天。
顏輝的東西實在是不多，他的錢全部縫在衣服最裡麵，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包。
東西都放在了包裡，唯獨這根木棍有些麻煩，因為棍子長度有兩尺，沒辦法放進去，但是拿在手裡也不好看。
扔是絕對不可能扔的，顏輝最終就把棍子插在包裡，露出來大概一半，然後跟著李場長的車，下山到了bs市。
白山火車站周圍，確實有不少交易人參的，顏輝花了13塊錢買了一張車票，距離發車還有三四個小時，他就在周圍轉了轉。
基本上見不到什麼好東西，偶爾有擺在玻璃櫃裡的，價格都高得離譜，顏輝一個外行，看得都直搖頭。
轉了半天，吃了點東西，進火車站的時候，顏輝遇到了一個小麻煩。
門口負責安檢的警察，要檢查一下他的棍子。
“你坐火車拿棍子乾嘛？”警察盤問了一句。
“這個是木料，我坐木材生意的，這個一根枝。”顏輝早就想好了理由。
“嗯”警察掂量了一下，有些不舍地還給了顏輝，“這樣，我給你個報紙把它包一包，不然在車上有點顯眼。你這玩意雖然不危險，但一根棍子怎麼也不好看。”
說完，警察從執勤的地方拿來一大張報紙，給顏輝包裡露出來的木棍包了起來。
顏輝也隻能感謝了一番警察，然後背著包就進了火車站。顏輝其實有些不太習慣警察，說實話，從小到大他也就接觸過兩次警察，上次還是因為曲曉琴的事情。
在他眼裡，不遇到殺人放火的事情，一般不好意思麻煩人家。
想著這些事情，他有些失神，好在他對火車站這套係統已經很熟悉了，順利地上了車，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抱緊自己的包，該回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