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快點!
禦劍心頭隻剩這個念頭。
再之後,他便將這個念頭也完全舍棄。
以近乎無想無念的極端專注,將記憶中刻錄的劍術精義轉化為操控自身軀體的明確指令。
天然理心流雷走劍!
壓低身軀,輔以縮地步伐,用近乎滑走的方式從敵人側麵掠過並發起攻擊。之後還可迅速起身,向敵人背後追加二次攻擊。
並不光明正大甚至略顯卑鄙的劍術,但有用!
此刻,禦劍遠比紅王渺小的身形反而成了優勢,後者來不及做出反應,他便從對方腳踝旁掠過,順帶快速拔刀劈中膝蓋後方。
一劍飆血,古老的日式大鎧可沒保護關節內側!
紅王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音聽起來如汽笛般尖銳刺耳,仿佛胸膛內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一台始終維持高溫高壓狀態的蒸汽輪機。
與其說是因為受傷,更多原因卻是憤怒,憤怒於自己竟被如此渺小的凡人所傷。
沒有去管敵人毫無意義的咆哮,禦劍始終銘記天然理心流保持速度的戰場要訣,當即施展出流派秘技——縮地。
憤怒的紅王剛要發起攻擊,那個渺小身影便已從視野邊緣消失,如果不是傷口隱隱作痛,它甚至懷疑那一劍是從虛空中斬出的。
並非超自然力量造就的奇跡,而是凡人苦思冥想後總結出的精湛技藝。
天然理心流——縮地,結合腿部力量、呼吸法和身體協調,以爆發性力量踩踏地麵,在極短時間內完成變向位移,從而造成仿佛“瞬間消失”或“一步跨過數米”的視覺效果。
這招類似傳統武術中的‘寸步’或‘滑步’,強調高效移動且避免多餘動作。
成功‘消失’的禦劍,下一秒就從紅王身後發起卑鄙背刺,泛著幽幽冷光的蒼白太刀輕易擊碎甲片,卻沒能像往常那般直接斬開對手。
龐大身軀中蘊含與之相匹配的海量生命力,明明被利劍擊中背心要害,紅王卻像什麼也沒發生過,自顧自高舉武器用力猛砸。
仿若羅馬柱般粗大的狼牙棒狠狠落下,地麵瞬間炸開無數碎片,光是揚起的塵土就令周遭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煙塵中。
簡直不像肌肉揮舞冷兵器造成的攻擊,更類似火藥爆炸推動的重炮轟擊。
抬手擋住飛濺的碎石,禦劍臉頰被劃出一道血痕,對紅王的強大並不意外。
第一劍沒砍斷對方右腿已經讓他心生警惕,大量吞噬畫中生物後的紅王簡直與妖怪無異,絕非什麼輕易就能殺死的存在。
就見它周身浮現一層血色霧氣,甲片表麵裂痕隨之快速消弭。
禦劍注意到那套大鎧的顏色似乎有所變化。幅度非常微小,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即使以他的五感也隻能勉強察覺些許。
但終究還是有所變化。
紅王修複大鎧時,似乎從甲片裂縫內滲出些許紅色顏料?
所以,這怪物也會流血啊……
禦劍忍不住露出笑容,以縮地向後退開十數米,讓紅王胡亂揮舞的鐵棒完全落在空處。
這一劍有效,但還遠遠不夠。
深深吸氣,將呼吸調整為逆腹式,又叫丹田呼吸法,強製提升心肺運作效率,迫使身體壓榨出更多力量。
少年滿頭白發微微炸起,隱隱似有光芒流轉,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讓全身肌肉進入極度興奮狀態。
但更快發起攻擊的卻是紅王,堪比工業造物的高大身形頃刻間撞破煙塵,如同一台全速前進的重型坦克,爆發出足以令大地震顫的可怖威勢。
血之暴君發起衝鋒,誓要將眼前這渺小凡人徹底碾作齏粉!
禦劍並未逃跑,隻是默默將單手握劍改為雙手。
他知道自己沒有半點容錯率,當紅王揮舞起那把沉重到誇張程度的兵器,哪怕隻被餘波擦到也足以教普通人骨斷筋折,再起不能。
儘管如此,禦劍意外沒生出半點恐懼,隻剩一陣平靜。
敵人身形如怪物般龐大。
敵人可以自行修複損傷。
敵人在力量上占據絕對優勢。
敵人擁有難以突破的堅硬甲胄。
我,能做些什麼?
揮劍……
唯有揮劍……
之所以渴求力量,就是為在這種時候不至於淪落到什麼都做不了的可悲境地!
拒絕自己不認同的蠻橫暴行,反抗自己看不慣的殘忍與不公。
什麼啊,哪怕年歲長大,曾經那個想當大俠、想成為英雄的中二小鬼也沒有徹底消失,他隻是躲進內心深處的狹小果殼,在那不為人知角落安靜等待。
等待著無需忍耐的那一天!
遍布金色獠牙釘刺的沉重鐵棒狂暴敲擊地麵,喧囂之上的煙塵遮天蔽日。
紅王形似惡鬼的鐵麵後方傳出陣陣低吼,疑惑於那個螻蟻的二次消失,也疑惑於有沒有徹底消滅對方。
突然,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下一秒,渺小身影如子彈般快速衝出。
四肢百骸拖曳著絲絲縷縷的煙塵,禦劍竟踩著紅王手中兵器向上攀升。
速度,極致的速度,天然理心流核心要義被展示得淋漓儘致。
龐大身軀此刻反而成為製約紅王行動的負麵因素,粗大的狼牙棒凶悍卻沉重,即使有著足以擊碎大地的力量,如果無法命中敵人便也毫無價值。
此刻,禦劍隻感覺自己將諸般煩惱皆儘棄置身後,天然理心流種種招式也被統統忘記,剩下的唯有對速度的極致追求。
肌肉在嘶吼,骨骼在咆哮,靈魂在高歌。
超越雲耀的急速突刺於此現世!
天然理心流奧義·無明劍!
壞刃·祓滅三千空寂如一束光芒刺中紅王脖頸,後者慘叫著劇烈搖晃身軀。
禦劍半跪在這頭怪物肩上強行穩住姿態,右手握緊劍柄前端,左手死死按住劍柄末端,用儘全身力氣推動兵器,直至完全沒入敵人咽喉!
傷口崩裂,大量鮮紅似血的顏料順著甲胄表麵如瀑布般流淌直下。
嗬——嗬——
紅王喉嚨裡傳出怪異嘶吼,足以捏住整個人的大手高高舉起,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勢狠狠拍下。
陰影瞬間籠罩禦劍全身,撲麵而來的巨大手掌揚起陣陣狂風,他甚至可以聞到敵人甲胄縫隙間透出的刺鼻腥氣。
但禦劍沒有躲開。
眼中閃過比劍刃更鋒銳的寒芒,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張口發出無聲咆哮,少年將自身以及所有人的生命一同壓上,嘶吼著橫拽手中兵器。
不再有什麼高妙的劍術技巧,動作單純得如同奮力扳動鐵道閘口開關。
這是最為原始的廝殺!
嘎吱——卡啦啦啦!
明明是刀劍與血肉相抗衡,卻發出有如金屬扭曲的刺耳響聲。本該無物不斷的壞刃·祓滅三千空寂此刻竟顯得分外滯澀。
伴隨越來越多的鮮紅顏料噴湧而出,紅王周身鎧甲顏色也隨之不斷淡去。
最終,它的手掌停留在距離禦劍僅有毫厘之差的位置。
鬼麵頭盔連帶紅王首級一同墜向泥濘的大地,無頭之軀徹底沉寂,如同一尊無法言語的龐大石像,雖身形屹立不倒卻已被死亡的灰白所籠罩。
呼、呼……
一時間,禦劍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在場其他鮮紅怪物齊齊溶解成一灘灘顏料,白之城天守閣傳來陣陣歡呼,形似毛線團的本地居民們蹦跳著揮舞手臂,隱隱還能看到天守閣有光芒閃爍,那是百合香用化妝鏡折射過來的一縷陽光。
禦劍不禁露出微笑。
什麼嘛,這不是能做到嗎?
就在此時,耳中忽然聽見如海浪般連綿不絕的腳步聲。
禦劍表情一變,踩著紅王高大殘軀舉目遠眺,隨後看到無數冰藍組成的整齊軍陣。
當先一人騎著麋鹿,動作優雅地前出軍陣。
他頭戴亮藍王冠,身披華麗蒼藍甲胄,背後還拖著一襲湖藍色鬥篷。
七位國王之一,統禦藍色國度的王者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