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苭卿將阮阮的屍體埋葬在了京城外一棵花樹下。
阮阮背叛了她,她亦殺了阮阮,她們之間的糾葛也算清乾淨了。
蕭庭風自始至終都陪著紀苭卿,他穿著一襲白衣以鬥笠遮麵,外人並不能看到他的相貌。
“你會不會也覺得我太過心狠?”紀苭卿問。
蕭庭風不假思索的說道:“不會。”
紀苭卿抬頭看了蕭庭風一眼,帶著幾分自嘲說:“世人都說殿下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心慈之人,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婢女,你當真覺得我不心狠嗎?”
蕭庭風雙手抱胸,鄭重其事的說道:“每個人處事方式不同,更何況是她背叛在先,我又怎麼可以要求你以我的方式來處理問題。”
自從紀苭卿不以“妾身”為自稱以後,蕭庭風便也不在紀苭卿麵前自稱“本王”了。
紀苭卿聽了蕭庭風的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她十分誠實的說:“殿下其實你真的很適合用來做朋友。”
蕭庭風眉頭一挑,笑了:“為何是朋友?夫君不行嗎?”
紀苭卿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殿下其實用來做夫君也行,隻是殿下身份太過高貴,我高攀不起。”
她厭倦了爾虞我詐,隻想遠離京城遊曆四方,做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富婆。
“那倘若我跟你一起走呢?”蕭庭風忽然問:“我放棄皇權富貴,陪你一起遊曆山川湖海呢?”
紀苭卿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怎麼可能?”
她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殿下還是彆逗我玩了。”
蕭庭風沉默不語。
他確實不能。
他身上肩負著屬於端王的責任,他要為黎明百姓負責。
逃避責任是懦夫行徑。
“但是殿下,我也有那麼一點喜歡你了。”
紀苭卿直白的說道。
蕭庭風瞳孔驟然一縮,乍然聽聞了心愛之人的表白,毫無半點感情經驗的他原地僵硬成了一塊木頭。
一縷清風拂過,花似雨。
樹下的少女穿著一襲月白廣袖長裙,頭發上的步搖微微晃動。
她的眼睛裡依然帶著幾分傷感,但笑容卻是說不出的明媚動人。
“殿下也喜歡我,不是嗎?”
蕭庭風喉頭滾動,看向她的目光專注而認真:“不是喜歡,我愛你。”
愛?
未免太過虛浮。
紀苭卿心中不屑。
但是她笑容依舊:“那在我真正離開之前,我們就做真正的夫妻吧?”
蕭庭風一怔。
紀苭卿卻是一步一步的走近他。
蕭庭風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直至被紀苭卿抵在花樹旁退無可退。
紀苭卿撩起了他的鬥笠,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落下了一個吻。
少女嫣紅的口脂沾染在他的唇角,但蕭庭風一無所覺。
“為什麼?”蕭庭風疑惑。
為什麼又要和他做夫妻又要離開?
紀苭卿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殿下不能放棄責任,我也不能放棄自由,那我們就做一個月的露水夫婦,縱情聲色濃情蜜意,等三月之期一過,我們便橋歸橋路歸路。”
蕭庭風原本勾起的唇角慢慢撫平,神色也嚴肅了下來。
紀苭卿見蕭庭風不高興,疑惑的問:“怎麼了?”
蕭庭風俊美無儔的臉上清晰的閃過了一絲咬牙切齒的痕跡。
他一把將站在自己麵前一本正經說歪理的少女推開,悶頭就要走。
走出了幾步仍覺鬱悶,又轉過頭看向紀苭卿說道:“我絕不答應。”
這不是喜歡,這是輕浮。
是對待感情的不尊重。
所以他不答應。
在蕭庭風離開後,紀苭卿依然沒走。
她是故意這麼做的。
她與蕭庭風約法三章,約定在三月之後放她自由。
可是到時候放不放她自由還是蕭庭風說了算。
堵不如疏,與其拒蕭庭風於千裡之外,倒不如讓他趁早厭惡了她。
不都說蕭庭風端方知禮溫潤如玉嗎?
所以她就故意在蕭庭風麵前殺了阮阮,想要讓蕭庭風知道她是一個心腸歹毒的女人,沒想到蕭庭風毫無反應。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更麻煩一些。
像蕭庭風這樣正人君子似的人物一定很討厭愛慕虛榮且毫無內涵的女子。
所以她一定要在這三月之內扮演好這樣的人設,讓蕭庭風徹底厭惡了她。
誰都不能阻止她奔向自由。
蕭庭風避開王府下人回到了密室。
書沉和墨知查到了新的東西正要回報,見蕭庭風一身冷意的走來,兩人都是一愣。
蕭庭風摘下了鬥笠,皺眉看著憋笑的兩人,問道:“怎麼了?”
書沉實在沒憋住,“噗嗤”笑出了聲。
墨知則指了指自己的唇角,言簡意賅的同殿下說:“唇角有口脂。”
蕭庭風:“……”
夜晚,蕭庭風正在密室裡睡覺。
但武功高強的他很快就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他睜開眼睛坐起身,發現紀苭卿不知何時抱著枕頭來到了他旁邊,甚至招呼都沒打一聲就往他的被窩裡鑽。
蕭庭風眉頭直跳。
“你做什麼?”
紀苭卿卻非常坦然:“睡覺呀!我一個人睡不著,所以過來跟你一起擠一擠。”
蕭庭風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她現在說自己睡不著?那之前那麼多個夜晚是怎麼睡的?
蕭庭風拒絕和她在沒有感情的時候就同床共枕,默不作聲的起身坐到了書案前看書。
紀苭卿沒想到她投懷送抱蕭庭風還能拒絕。
蕭庭風的床梆硬梆硬,她沒一會兒就要翻一個身,不管怎麼睡都不舒服。
見蕭庭風依然泰然自若的看書,她終於折服了。
她乾脆也不睡了,起身打量起了蕭庭風的密室。
蕭庭風的密室裡樸素無趣,根本什麼東西都沒有。
她走到了一個角落,打量著那燭台。
這燭台與旁的燭台不同,似乎是用純銅打造的。
紀苭卿來了興致,剛想仔細再觀察觀察,就忽然被人握住了手。
蕭庭風抿著唇說道:“不許胡亂走動。”
紀苭卿有些氣憤。
不是說蕭庭風脾氣很好嗎?這都生一下午的氣了吧?
她隻是想參觀參觀密室也不行嗎?
真是小肚雞腸!
紀苭卿不知道的是,當蕭庭風發現她在觀察那燭台的時候早已汗流浹背。
隻要她稍稍觸碰一下燭台,那燭台後麵的密室就會出現。
那密室裡,是他不想讓她看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