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紋路爬過陸燼的鼻梁時,他嘗到了鐵鏽味。
那是初代虛影的能量在灼燒他的口腔——對方的指尖仍抵在他眉心,可融合的主動權早已從虛影指縫溜走。
陸燼能清晰感知到,那些本應吞噬他意識的混沌能量,此刻正順著他刻意暴露的神經脈絡,朝著心臟處的時淵法典核心湧去。
"你在引導能量流向。"初代虛影的聲音像碎冰摩擦鏡麵,他半透明的手臂開始出現裂紋,"你根本不在乎成為容器,你要的是"
"是讓這堆破數據認清楚誰在說話。"陸燼扯動被混沌紋路扯得發僵的嘴角,左眼下方的圖騰突然泛起幽藍微光——那是沈璃時之卡牌的能量在他皮膚下流動的痕跡。
界麵【因果推演】在他視網膜上瘋狂閃爍,原本37的融合成功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卻在觸及40時被一道血色數據流截斷。
黑屏來得毫無征兆。
陸燼的瞳孔驟然收縮,所有戰力數值、血條投影、全息分析圖在瞬間坍縮成一個紅點,接著炸開滿屏血色警告:"警告:檢測到'智謀扮豬'策略啟動——戰力數值界麵即將被篡改"。
"哥!"
沈璃的驚呼混著卡牌撕裂空氣的銳響。
陸燼低頭,看見她素白的指尖正滲著血——那是剛才拽他衣角時被時之卡牌的紫芒割破的,此刻她捏著的"時空錨點"卡牌已離手,卡麵流轉的星軌在空氣中劃出銀線,精準刺向他心臟。
刺痛比預想中更劇烈。
陸燼能感覺到卡牌尖端刺破皮膚時的涼,混沌能量順著傷口倒灌進卡牌,在他胸口形成一個漩渦。
沈璃的手還懸在半空,指節因為用力發白,眼尾的淚痣被時之藍光暈染成淡紫:"錨點能固定你的意識!
小邪的錨點在你身體裡,我我不能讓你被混沌吞掉!"
"笨蛋。"陸燼想笑,卻被湧到喉嚨的甜腥氣嗆住。
他的右手不受控地抓住淩蘇夜的手腕——後者的熵寂屏障正逆向旋轉,暗金色的屏障紋路從順時針轉為逆時針,原本吸收的敵方戰力開始反向注入,在兩人交握處形成細碎的光屑。
"他在用我們的能力偽造'數據洪流'。"淩蘇夜的聲音比平時更冷,卻帶著一絲克製的震顫。
她的發尾被逆向旋轉的熵能掀起,瞳孔裡倒映著陸燼胸口的時空錨點:"界麵檢測到異常數據量,會自動啟動防禦機製而防禦機製需要讀取'最真實'的戰力反饋。"
陸燼突然明白過來。
沈璃的時空錨點在固定他的意識,淩蘇夜的逆向屏障在製造虛假的能量波動,這一切都是他潛意識裡埋下的策略——用夥伴的能力為"數據篡改"打掩護。
就像他修複古畫時會先上一層保護膠,再在膠層下藏起真正的修複筆鋒。
界麵的血色警告開始閃爍。
陸燼能聽見數據洪流在意識深處翻湧的聲音,那些曾經傲慢的戰力數值、弱點分析、因果律關聯,此刻正像被風吹散的沙粒,在"智謀扮豬"策略下分崩離析。
他的左手不受控地按在胸口的時空錨點上,混沌紋路與卡牌的星軌紋路詭異地契合,在皮膚下交織成新的圖騰。
"混沌裂隙x仲裁卡牌=絕對因果律領域"——當這行字突然浮現在重新亮起的界麵上時,初代虛影終於發出了尖叫。
那是類似金屬扭曲的尖嘯,虛影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透明化,而陸燼的四周,金色代碼如暴雨般傾瀉。
它們先是在空中凝結成時淵法典的輪廓,接著以法典為中心,向四周蔓延出無數金色鎖鏈。
每條鎖鏈上都刻著密密麻麻的卡牌紋路,有沈璃的時之卡牌,有淩蘇夜的熵寂卡牌,甚至還有陳淵的虛實卡牌。
"你你不可能做到!"初代虛影的聲音已經虛弱得像耳語,他伸出的手穿過陸燼的肩膀,"輪回是法則是所有卡牌文明的宿命"
"法則?"陸燼望著空中重組的時淵法典全息投影,突然笑了。
那些金色代碼正沿著他的混沌紋路攀爬,在他背後形成一對光翼般的法典投影。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與法典核心共鳴,那些曾經需要推演半小時的因果鏈,此刻在他眼裡清晰得像攤開的畫卷,"法則是人定的,而我——"
他的聲音被法典突然迸發的強光打斷。
那光是如此耀眼,以至於沈璃和淩蘇夜同時抬手遮住眼睛。
陸燼卻沒有閉眼,他望著金色光團中央逐漸顯形的輪廓——那是比初代虛影更凝實的身影,穿著與他記憶中時淵法典封皮同色的長袍,眉眼間帶著與他相似的冷冽。
時淵之影。
陸燼的心跳漏了一拍。
界麵【因果推演】突然彈出新窗口,但這次他沒有看那些數據。
他隻是望著光團中逐漸清晰的身影,聽著自己混沌紋路裡傳來的輕響——那是時淵法典在共鳴,在歡呼,在迎接某個沉睡了無數紀元的存在。
而初代虛影的最後一聲尖叫,被淹沒在法典重啟的嗡鳴裡。
時淵之影的衣袍在金光中翻卷,他抬手的瞬間,陸燼後頸的混沌紋路突然泛起灼燒般的熱意——那是時淵法典核心在共鳴,像幼獸終於尋到母獸的呼喚。
"接受閉環不是終點。"時淵之影的聲音像古鐘震顫後的餘韻,他指尖輕點,陸燼視網膜上的血色警告竟如冰雪消融,"真正的閉環,是初代使徒對'智謀'的恐懼。"
陸燼喉結滾動。
他想起三天前修複《星軌殘卷》時,卷末那句被蟲蛀的殘文:"當最弱者舉起算盤,因果律會變成他的算盤珠。"原來從他第一次在舊書店翻到時淵法典起,所謂"輪回宿命"就早已被另一種更古老的智謀盯上——而盯上它的,正是此刻站在光中的時淵之影。
"哥!"沈璃的聲音帶著哭腔穿透金光。
陸燼側頭,看見她發梢的時之藍光正在坍縮,像被抽乾能量的燭火;淩蘇夜的熵寂屏障裂成蛛網,暗金碎片墜在她腳邊,折射出她發白的唇色。
她們的能力被時淵之影的氣息壓製了——不,更準確地說,是被"解放"了。
陸燼突然明白,之前所有需要他刻意引導的能量流動,此刻都成了時淵之影手中的絲線。
"仲裁卡牌。"時淵之影的目光掃過陸燼胸口的時空錨點,"撕開混沌紋路,插進去。"
陸燼的手指在顫抖。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終於觸到棋盤最深處的興奮。
他曾在界麵推演過73種破局方式,卻從未算到時淵之影會在這個節點蘇醒——但此刻所有因果鏈突然連成一片,像被擦淨的玻璃,連初代虛影殘留的能量波動都清晰可辨。
指甲刺破混沌紋路的瞬間,暗紅血珠混著幽藍法典能量湧出。
陸燼咬著牙將仲裁卡牌推進傷口,卡麵的鎏金紋路與皮膚下的混沌脈絡絞纏,疼得他膝蓋幾乎撞向地麵。
界麵紅光暴漲,"宿命閉環進度:100(終止成功)"的提示剛跳出,倒計時卻毫無征兆地歸零——00:00:00的數字像鋼釘紮進視網膜。
"不!"初代虛影的尖叫穿透時空。
陸燼抬頭,看見無數金色齒輪從虛空中墜落,在時淵之影身周重組為青銅法典的輪廓。
初代的意識被鎖在齒輪間隙,半透明的軀體被數據洪流撕成碎片,"你竟用'扮豬吃老虎'的策略,將閉環本身變成了武器!"
"閉環是鏡子。"時淵之影抬手接住一枚齒輪,青銅表麵映出初代扭曲的臉,"當你以為在照鏡子時,鏡中人早就舉起了錘子。"
陸燼突然笑了。
他終於明白自己這半年來所有"示弱"的意義——在黑市被三流卡牌師圍毆時裝作狼狽,在對抗熵寂軍團時故意留下可乘之隙,甚至在與程硯博弈時刻意暴露"因果推演需要半小時"的弱點。
這些被對手視為破綻的"扮豬"舉動,實則是在給閉環法則"喂數據"。
當法則認定"陸燼是弱者"時,它就會像貪婪的賭徒般押上全部籌碼,而陸燼要的,正是它押注的瞬間。
"法則崩塌倒計時:01秒。"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
陸燼的瞳孔收縮成針尖。
他看見初代的意識碎片被青銅法典吞噬,最後一聲"不可能"消散在金光裡;沈璃踉蹌著撲過來,指尖的時之卡牌重新亮起微光;淩蘇夜彎腰拾起熵寂屏障碎片,發尾的暗金光澤正在恢複。
而時淵之影的身影開始變淡,像完成使命的幽靈。
"記住。"時淵之影的聲音漸弱,"觀測者的視野不是天賦,是"
話音戛然而止。
陸燼胸口的仲裁卡牌突然爆出刺目白光,他眼前一黑,再睜眼時,世界變了。
原本模糊的能量波動清晰得像被放大的顯微鏡——沈璃發梢的時之藍光在以003秒厘米的速度流動,淩蘇夜指尖的熵能粒子正以1200轉秒的頻率旋轉,就連空氣裡漂浮的塵埃,都帶著淡金色的因果鏈,像無數發光的蛛絲,從他指尖延伸向四麵八方。
界麵突然震動。
陸燼下意識去摸右眼,卻觸到一片溫熱——他的右眼不知何時變成了暗金色,瞳孔裡流轉著細碎的星圖。
"檢測到觀測者權限激活。"界麵的提示音不再機械,帶著某種古老的滄桑,"是否開啟"
"哥?"沈璃的手懸在他眼前,眼尾的淚痣因為擔憂皺成小團,"你你眼睛在發光!"
陸燼沒有回答。
他望著自己掌心的時淵法典投影,看著那些曾經需要推演的因果鏈,此刻正像呼吸般自然地在視野裡舒展。
他聽見風裡傳來時淵之影未說完的話,看見更遠的地方,有黑色的熵寂軍團殘部正在集結,看見程硯的實驗室裡,"世界樹"的根須穿透了第三層防禦屏障。
而在所有這些之上,有一雙眼睛,正在虛空中注視著他。
那是觀測者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