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的黑暗裡，陸燼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時淵法典最後的"融合啟動"四個字還在回蕩，他的指尖突然被燙得蜷縮——那不是疼痛，是某種更古老的力量在順著血脈翻湧，像岩漿穿透骨髓，在每一寸皮膚下燒出金色的紋路。
"咳"現實中的陸燼踉蹌半步，後背重重撞在實驗室的防彈玻璃上。
清道夫的倒刺離他心臟隻剩三厘米，卻在觸及皮膚的瞬間被一層突然浮現的金膜彈開。
他抬頭時，正看見天花板的通風管道裡傾瀉下萬千金色代碼，每一道都帶著時淵法典的嗡鳴，像暴雨砸在防彈玻璃上，在地麵濺起星芒。
"這是"陳淵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陸燼偏頭，看見那個總愛插著玫瑰胸針的黑市掮客正半蹲著，左手按在腰間藏暗器的暗袋上——他的虛實卡牌不知何時從西裝內袋飄了出來，半透明的全息投影在兩人之間展開，竟是一幅泛著幽藍的"世界樹根須網絡"分布圖。
陳淵的瞳孔收縮成細線，指節因為用力按在金屬暗袋上而發白："老陸，我的卡牌它在自己動。"
陸燼的呼吸突然一滯。
他能感覺到識海裡的法典殘片正在融化，像滾燙的金漆般滲入時淵法典的紋路。
那些原本晦澀的符文此刻變得清晰可辨，每一道都在訴說著被程硯封禁的真相——直到一道半透明的輪廓突然在識海中央浮現。
那是個穿著青銅甲胄的男人，麵容被霧氣籠罩，卻有一雙比時淵法典更古老的眼睛。
他開口時，陸燼的耳膜震得發疼："想要完整的混沌之主形態？"殘影的聲音像兩塊隕石相撞，"需要付出代價——用我的記憶交換你的因果律權限。"
"什麼代價？"陸燼下意識反問，喉間卻泛起腥甜。
現實中，淩蘇夜的熵能鎖鏈正在斷裂，她額角的黑血已經順著下巴滴在實驗台上，染臟了半本《量子熵變筆記》；沈璃的星芒指尖還停在他後頸，可那些藍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像被風吹散的螢火蟲。
他必須抓住每一秒。
"我的記憶裡，藏著三任卡牌文明輪回的真相。"殘影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串流轉的光鏈，"但因果律權限是你推演未來的根本。
交換之後，你將失去預見三天以上未來的能力。"
陸燼的手指在身側握緊。
三天足夠他做完什麼？
足夠撕開程硯的世界樹偽裝嗎？
足夠在清道夫徹底破防前救下淩蘇夜和沈璃嗎？
他想起蘇晚晴消失前用血寫在他手心的"破局在殘片"，想起程硯撫摸著世界樹核心時說"你終究會明白我的慈悲"的溫柔神情——那些溫柔背後，是多少人的命？
"換。"陸燼的聲音很輕，卻像鐵釘釘進鋼板。
識海裡的光鏈突然暴漲，瞬間纏上他的識海之核。
劇痛如潮水般湧來，陸燼現實中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弓起，額頭抵著防彈玻璃，在上麵壓出一道白霧。
他看見殘影的輪廓開始變得清晰，甲胄上的紋路竟與時淵法典完全一致——那是初代混沌使徒的戰衣，是被程硯從曆史裡抹除的真相。
"叮——"
陳淵的虛實卡牌突然炸成碎片。
陸燼轉頭時，正看見全息投影裡的世界樹根須突然扭曲，原本標注著"安全區"的節點紛紛亮起紅光。
陳淵猛地扯下玫瑰胸針，那枚他從不離身的銀質胸針此刻正劇烈震顫，針尖指向實驗室東南角的通風管道："老陸！
根須在往這裡鑽！
程硯那老東西他早就算到我們會來！"
"所以他鎖死了所有退路。"陸燼直起身子。
此刻他的瞳孔裡流轉著金色代碼，每眨一次眼，就能看見清道夫觸手上的弱點在界麵上自動標注——雖然界麵還是黑屏，但某種更原始的直覺正在代替數據，像獵手嗅到獵物的血。
他抬手按在胸口，那裡的珍珠碎簪已經徹底融入皮膚，隻留下一道淡藍的印記，"但他沒算到"
"算到什麼？"殘影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
陸燼笑了。
他的指尖輕輕劃過實驗室牆麵，那裡原本貼著的"嚴禁煙火"標語下，正有一道極細的裂縫在蔓延——那是蘇晚晴用半條命刻下的定位符，是她在被世界樹吞噬前，用最後一絲時之卡牌的力量為他留的後門。
"算到我會用他給的局，反過來絞殺他。"陸燼的聲音裡帶著時淵法典的轟鳴。
他能感覺到識海裡的融合已經完成99，最後一絲阻力來自混沌裂隙的反噬——皮膚下的金色紋路開始發燙，像有活物在啃噬血肉。
他低頭看向手腕，那裡不知何時爬滿了暗金色的混沌紋路，正順著血管往心臟蔓延。
"陸燼！"淩蘇夜的尖叫刺穿耳膜。
陸燼抬頭，正看見清道夫的觸手穿透最後一層熵寂屏障，帶著腥風直取他咽喉。
他沒有躲，反而張開雙臂，任由那些倒刺紮進肩膀——鮮血濺在金色代碼上，竟開出了細小的金花。
"陳淵，"陸燼的聲音很輕，"看好世界樹的根須。"
陳淵的呼吸一滯。
他看見陸燼背後的金色代碼突然凝結成法典形態，封麵上的"時淵"二字正在滴血。
而在陸燼的識海裡，初代使徒的殘影正將最後一段記憶注入他的識海之核——那是關於"混沌之主形態"的禁忌真相，也是程硯最害怕被看見的東西。
皮膚下的混沌紋路突然刺痛。
陸燼低頭，看見那些暗金紋路已經爬到了心臟位置，界麵黑屏前的最後一秒，他好像看見一行血字閃過："混沌紋路覆蓋進度：30"
通風管道裡傳來樹根撕裂金屬的聲響。
陳淵握緊了胸針，抬頭時正看見陸燼的眼睛完全變成了金色——那不是數據界麵的光，是真正的混沌之力在覺醒。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識海深處，時淵法典的封皮正在剝落，露出裡麵刻滿混沌符文的真正本體。
符文流轉間，一行古老的預言浮現在空中：
"當殘片重歸，當因果交換，混沌之主的覺醒，將是輪回的終章"
（實驗室地麵的金色代碼突然變深，陸燼肩膀上的倒刺開始滲出黑血。
混沌紋路在他頸後蔓延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
）
實驗室的防彈玻璃上還凝著陸燼額頭抵出的白霧，他左臂突然爆出一聲骨裂般的脆響。
"嗤——"
戰力數值界麵在視網膜上炸開血紅色警告，"混沌紋路覆蓋：左臂神經末梢（疼痛值：910）"的燙金字體刺得他瞳孔收縮。
那些暗金色的紋路正順著尺骨往手肘攀爬，每過一寸都像有燒紅的鋼針在挑動神經。
他咬得後槽牙發疼，指節卻仍死死摳住掌心裡的法典殘片——殘片邊緣割破的血珠滴在金色代碼上，竟被紋路貪婪地吸了進去。
"阿燼！"
沈璃的尖叫裹著星芒炸響。
陸燼偏頭，正看見她跌坐在實驗台邊，原本籠罩兩人的時之屏障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女孩發間的青玉簪子正在崩解，碎成點點熒光沒入她後頸的輪回印記——那是初代混沌使徒後裔的血脈紋路，此刻正泛著幽藍的光。
她的指尖還在顫抖著結印，每道藍光都像要燃燒殆儘："時之卡牌的凍結時間隻剩十七秒了！"
"夠了。"
另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淩蘇夜的白大褂已被血浸透，卻仍站得筆直。
她掌心的熵寂卡牌浮在半空，卡麵的黑洞紋路正瘋狂吞噬清道夫觸手上的腐臭能量——那些原本要絞殺陸燼的倒刺，此刻竟在熵能作用下蜷曲成焦黑的枯枝。
她手腕上的量子手環閃過刺目的紫芒，與沈璃後頸的輪回印記遙相呼應："雙重護盾正在共鳴。"
陸燼的呼吸突然一滯。
他看見沈璃的時之藍光與淩蘇夜的熵寂紫芒在半空交織，竟凝出半透明的菱形光繭。
戰力數值界麵突然發出蜂鳴，原本黑屏的全息投影"唰"地展開，最上方的等級標識正在瘋狂跳動——見習使徒→法則觀測者→混沌級（可掃描初代使徒級目標）。
"這是"陸燼喉間的腥甜湧到嘴邊，卻被狂喜壓了下去。
界麵最右側的掃描框裡，清道夫的弱點分布突然從模糊的紅點變成清晰的三維模型，連觸手上每根倒刺的神經叢都標著"致命傷"的血字。
更遠處，陳淵的虛實卡牌碎片正在重組，全息投影裡的世界樹根須突然靜止——不是被凍結，而是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力量"標注"了。
"當啷——"
金屬撕裂聲從穹頂傳來。
陸燼抬頭，正看見無數金色鎖鏈如暴雨傾瀉。
那些鎖鏈表麵刻滿與世界樹根須相同的符文，每一根都泛著冷冽的光，竟將實驗室的通風管道生生扯成碎片。
陳淵猛地拽住陸燼後領向後一撲，鎖鏈擦著兩人發梢砸在地麵，濺起的火星引燃了實驗台的酒精棉。
"是顧北！"陳淵的聲音帶著少見的緊繃。
他玫瑰胸針的針尖正瘋狂旋轉，指向鎖鏈交彙的中心點——那裡的空氣扭曲成鏡麵，一個身影正從中走出。
那是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麵容與陸燼記憶裡的"顧北"分毫不差，隻是眼瞳裡沒有焦距，隻有漩渦狀的暗金紋路："來得正好"他的聲音像兩個顧北在同時說話，一個溫柔，一個沙啞，"現在請成為新容器，永恒輪回即將開始。"
陸燼的血液瞬間凝固。
他想起三天前在古董店，顧北曾笑著遞給他一杯茶；想起上周在量子實驗室，顧北幫淩蘇夜調試過熵寂卡牌的參數。
此刻這個顧北的喉結動了動，嘴角勾起的弧度卻與程硯如出一轍："程先生說，你會是最完美的容器——既擁有時淵法典的因果律權限，又能承受混沌之主的力量。"
"去你媽的容器！"淩蘇夜的熵寂卡牌突然炸裂。
紫黑色的能量風暴裹著碎卡向顧北湧去，卻在觸及他身體的瞬間被金色鎖鏈彈開。
顧北抬手輕揮，鎖鏈如靈蛇般纏住淩蘇夜的手腕，她腕間的量子手環"哢嚓"一聲碎成齏粉。
"蘇夜！"沈璃的時之屏障徹底崩潰。
她踉蹌著衝向淩蘇夜，發間最後一點熒光沒入掌心的時之卡牌，卡麵浮現出"時空凍結·禁"的血字。
可就在她要結印的刹那，顧北的鎖鏈突然轉向，精準地纏住了她的腳踝。
"都給我停下！"陸燼吼道。
他左臂的混沌紋路已爬到肩膀，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可他卻笑了——界麵掃描框裡，顧北的鎖鏈與世界樹根須的符文完全重合，而他後頸的輪回印記，正與初代使徒殘影的甲胄紋路產生共鳴。
他鬆開攥著殘片的手，任鮮血滴在地麵的金色代碼上："程硯讓你來當說客？
還是當替死鬼？"
顧北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第一次露出不屬於傀儡的表情——驚恐。"你你怎麼可能"
"因為你的鎖鏈在發抖。"陸燼一步一步走向他，混沌紋路順著脖頸爬上耳後，"因為你的聲音裡，藏著程硯沒教過的慌亂。"他抬手按在顧北胸口，那裡的心跳聲透過手掌傳來——是人類的心跳，不是傀儡的機械轟鳴，"更因為"他的指尖劃過顧北後頸，那裡有一道極淺的疤痕，與蘇晚晴消失前刻在他手心的定位符紋路完全一致，"你根本不是傀儡，是程硯用來騙我的活鑰匙。"
顧北的身體開始透明。
他望著陸燼，眼裡終於有了焦距："救我"這兩個字剛出口，就被金色鎖鏈絞成碎片。
鎖鏈重新彙聚成顧北的輪廓，卻再沒有人類的溫度。
"陸燼！"陳淵突然大喊。
陸燼轉頭，正看見全息投影裡的世界樹根須突破了虛實卡牌的限製，離實驗室隻剩十米。
而沈璃和淩蘇夜的護盾正在崩潰，她們的血滴在地麵，與陸燼的血彙成交錯的星圖。
"該結束了。"陸燼低喃。
他重新握緊法典殘片，混沌紋路順著右臂開始蔓延。
戰力數值界麵突然黑屏，最後一行字在視網膜上閃了一瞬："混沌紋路覆蓋：左臂神經末梢（疼痛值：1010）——警告：核心區域即將被侵蝕"
劇痛如海嘯般淹沒意識前，陸燼聽見自己的骨節發出轟鳴。
他的左臂突然不受控製地抬起，那些暗金色的紋路竟在皮膚下形成新的符文——比時淵法典更古老，比混沌裂隙更危險的符文。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識海深處，時淵法典的真正本體正在震動。
封皮剝落的瞬間，一行被塵封了三任輪回的預言，終於顯現在陸燼眼前：
"當混沌侵蝕本心，當鑰匙自證清白，輪回的終章，將始於左臂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