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則層空間裡，陸燼的指尖剛貼上青銅法典封皮，耳中那道沙啞的女聲便像被揉皺的絹帛般扭曲。
他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那聲音竟逐漸與程硯的笑聲重疊，混著金屬刮擦般的刺響，從四麵八方的沙粒裡滲出來。
"歡迎回家？"陸燼喉間溢出血沫，卻在笑，"原來你連法典的聲音都能篡改。"
話音未落，他胸腔處的混沌裂隙突然泛起刺癢。
暗金色的能量流裡，竟滲出星星點點的金砂，像被汙染的溪流，順著他鎖骨處的咒紋往皮膚裡鑽。
灼燒感從裂隙中心炸開，他踉蹌半步，視網膜上突然浮現出一串閃爍的血紅色數據——那是初代使徒的殘影，半透明的身影正指向他心臟位置，嘴型與界麵文字同步："因果律共鳴激活——代價是72小時生命倒計時。"
"72小時？"陸燼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能清晰感覺到生命力正從指尖流逝，像被抽乾的沙漏，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虛浮。
但下一秒，他的眉峰突然揚起，舌尖重重咬破，腥甜漫開的瞬間，神智反而清明異常——程硯要的就是他慌，他偏要把這倒計時當算盤珠子，一顆一顆撥清楚。
沙暴在此時出現異變。
原本倒流的金砂突然凝成漩渦，中心位置的空氣像被無形的手揉捏，逐漸勾勒出一道身影。
陸燼的界麵殘影瘋狂閃爍，最終定格在一行猩紅數據："熵寂餘燼首領·燼王：真實戰力——混沌之主（熵寂增幅+100）。"
來者左手握著的卡牌泛著幽藍火光，封皮上"時淵餘燼"四個古字正滲出黑血般的紋路；右手則纏繞著程硯的虛影，那虛影的金砂紋路比之前更清晰，甚至能看見眼尾那顆與程硯本尊一模一樣的淚痣。
"陸小友。"程硯虛影的聲音混著燼王的低啞，"我的學生，總該見見老師的老夥計。"
陸燼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感覺到燼王身上的熵寂氣息像腐水般漫過來，所過之處，混沌裂隙滲出的金砂竟開始加速侵蝕他的血管。
但就在這時，一道幽藍鎖鏈突然穿透沙暴，精準纏上燼王的腳踝——是沈璃。
那姑娘不知何時掙脫了裂隙的防護範圍，發梢沾著血珠，指尖泛著時之力特有的幽光。
她的時之卡牌正懸浮在頭頂，卡牌邊緣的咒文每跳動一次，周圍的空間便凝固一分。"阿燼！"她的聲音帶著破音，顯然透支嚴重，"我隻能凍他十秒！"
陸燼的界麵殘影突然彈出新提示："時之力凍結範圍：半徑15米（剩餘時長：00:09）"。
他望著燼王逐漸僵化的表情，突然扯開喉嚨笑出聲。
在沈璃的鎖鏈纏住燼王手腕的刹那，他猛地咬破掌心，暗金色血珠濺在青銅法典上——混沌裂隙應聲撕裂，這次隻有手掌大小，卻在接觸到燼王的熵寂氣息時，界麵紅光暴閃："屬性克製：混沌抗熵寂（100）。"
"好個程硯。"陸燼抄起從裂隙中滲出的時淵之刃，刀刃上的因果紋路正隨著倒計時閃爍，"你讓燼王帶著你的虛影來，是想讓我同時對付混沌之主和你的陰謀？"他踏前一步，刀刃劃過燼王脖頸，卻在即將觸及的瞬間偏了半寸——不是心軟，而是界麵顯示燼王的喉結正在細微顫動，那是蓄勢待發的前兆。
十秒倒計時在此時歸零。
燼王的右手突然發力，程硯虛影的指尖猛地戳向陸燼心口。
陸燼旋身避開，卻見那虛影的指尖擦著他肋骨劃過，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金砂組成的傷口——這傷口不疼，卻讓他的界麵殘影突然黑屏。
"怎麼？"陸燼抹掉嘴角的血，盯著逐漸恢複的界麵，"怕我看見你接下來的手段？"
但沒人回答他。
燼王的左手突然握緊時淵餘燼卡牌，卡牌表麵裂開蛛網狀紋路，裡麵滲出的黑血滴在地上，竟腐蝕出一個深不見底的窟窿。
而程硯的虛影正貼在燼王耳邊，嘴唇開合的口型，陸燼再熟悉不過——那是他教陸燼修複古玉時，常說的"最後一步"。
法則層空間的震顫突然加劇。
陸燼望著燼王背後逐漸顯形的熵寂之核碎片，突然聞到一股焦糊味——那是沈璃的時之卡牌在燃燒，藍色火光裡，他看見她衝自己搖頭，口型是"小心"。
而在燼王抬起右手的刹那，陸燼的界麵殘影終於恢複，最下方跳出一行新數據："熵寂之核碎片激活率：37（預計侵蝕目標：燭龍母體核心）"。
沙粒重新開始流動。
這一次，它們不再倒流，而是裹著燼王手中的黑血，朝著某個陸燼尚未看清的方向湧去。
燼王的右臂在沙暴中劃出一道黑弧，熵寂之核碎片裹著腐臭的黑血破空而來。
陸燼的界麵殘影驟然炸開猩紅警報——"因果律斷絕：熵寂汙染度67"，數據條上的金色燭龍圖標正被黑潮吞噬，每一絲侵蝕都像鋼針紮進他太陽穴。
"沈璃！"他吼出的聲音帶著破音。
那抹幽藍身影正跪在十米外，時之卡牌邊緣的咒文已燒至三分之一，藍焰舔過她眼尾，在蒼白皮膚上烙下灼痕。
她咬著下唇抬頭，眼瞳裡倒映著陸燼染血的臉，突然笑了："阿燼，我凍住碎片軌跡了。"
話音未落，陸燼視網膜上的時間數據瘋狂跳動——"時之力凍結：00:02"。
他看清了，那枚碎片的飛行軌跡被凝固成幽藍冰晶，正懸停在離燭龍核心半米處。
機會！
他猛地咬破左手腕，暗金色血珠濺在混沌裂隙上，裂隙瞬間撕裂成一人高的黑洞，從中湧出的不是金砂，而是一頭半透明的虛空龍虛影——那是他三天前在星隕海吞噬的上古卡牌具象化形態。
"共鳴！"陸燼低喝。
虛空龍的尾椎與裂隙邊緣相觸的刹那，界麵紅光暴閃："混沌裂隙+虛空共鳴：組合技啟動"。
兩股能量在半空相撞，炸出的氣浪掀翻了周圍的沙牆。
陸燼踉蹌著撲向碎片，指尖剛觸到冰晶表麵，便被冰碴刺得滲血——但他看見界麵新數據彈出："熵寂之核能量90"，黑潮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好手段。"
陰惻惻的笑聲裹著兩種聲線，像鏽刀刮過耳膜。
陸燼猛地抬頭，隻見燼王背後的虛影正在扭曲：程硯的金砂紋路裡滲出另一道灰霧，那是初代使徒的殘影——他曾在界麵裡見過的半透明身影，此刻正與程硯的麵容重疊，左眼是程硯的琥珀色，右眼是初代使徒的蒼白色。
"觀測者？"融合態虛影抬起手，指尖同時凝聚著金砂與灰霧，"你以為破解了數據就能跳出輪回？"它的聲音分裂成兩重，一重是程硯的溫文，一重是初代使徒的沙啞，"你體內的時淵法典，我用了七次輪回才養到現在。
這具身體，這雙能看見數據的眼睛——"它突然笑出聲，"不過是新的容器罷了。"
陸燼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想起第一次修複時淵法典時，程硯握著他的手說"要感受卡牌的呼吸"；想起上個月在敦煌石窟，程硯替他擋住屍魃攻擊時濺在他臉上的血。
此刻那些記憶像被揉皺的紙團，在他腦內炸開。
他握緊時淵之刃，刀刃上的因果紋路突然黯淡——界麵殘影竟開始閃爍雪花，最後定格在"因果律乾擾：100"。
"慌了？"融合態虛影一步跨到他麵前，程硯的那半張臉還帶著慣常的溫和，初代使徒的半張臉卻溢出黑血，"你以為用數據算儘因果，卻不知道所有數據都是我寫好的劇本。"它的指尖抵住陸燼心口，金砂與灰霧同時鑽入他血管，"燭龍核心被汙染，時之卡牌將碎，你的混沌共鳴撐不過三分鐘。"
"那又如何？"陸燼突然咧嘴笑了，嘴裡溢出的血沫濺在虛影臉上。
他的左手悄悄按在胸口混沌裂隙上，能感覺到那裡的金砂正逆著熵寂能量流動——這是他剛才用虛空共鳴時埋下的後手。
沈璃的咳嗽聲從身後傳來，他餘光瞥見她的時之卡牌已燒到隻剩半張，藍焰裡隱約能看見卡牌背麵的輪回刻痕。
"阿燼"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撐不住了。"
陸燼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望著沈璃發梢滴落的血珠，突然想起三天前她舉著破譯的古籍說"輪回的鑰匙在人心"。
此刻那本書的殘頁正從她口袋裡飄出來，被沙暴卷到半空。
他深吸一口氣，時淵之刃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他燃燒了三分之一的生命力，激活了法典最深處的"因果逆推"。
界麵殘影在最後一刻恢複，彈出猩紅大字："因果逆推啟動：剩餘時間00:01:30"。
陸燼看著融合態虛影驟然凝固的表情，反手將時淵之刃刺進它心口——不是要害，而是它左胸處若隱若現的金砂紋路交點。
那是程硯教他的"古玉修複十二要訣"裡的"破陣點"，專克因果律構造的虛體。
"你"虛影的聲音終於出現裂痕。
"老師。"陸燼貼近它耳畔，聲音輕得像耳語，"你教過我，修複古物要'觀其紋，破其勢'。"他的指尖按在刀刃上，金砂順著刀身倒灌進虛影體內，"現在，該我修複這個被你玩壞的輪回了。"
法則層空間突然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陸燼抬頭，看見穹頂的沙幕裂開十二道銀白裂痕，每道裂痕裡都滲出冰冷的法則之力——那是完全不同於混沌與熵寂的能量，像極了他在界麵裡見過的"因果獵手"詞條。
融合態虛影的表情終於出現慌亂。
它猛地推開陸燼，轉身就要衝向熵寂之核碎片，卻被突然恢複流動的沙暴纏住雙腿——沈璃的時之卡牌徹底燃儘，最後一絲藍焰卻在她指尖凝成細鏈，死死鎖住了虛影的腳踝。
"阿燼，"她仰起臉，眼淚混著血珠落進沙裡，"看界麵。"
陸燼低頭，界麵殘影正瘋狂跳動，最後定格在新出現的十二行數據："因果獵手·法則具現體：已定位目標·陸燼"。
沙暴突然靜止。
十二道銀白身影從裂痕中踏出，他們的麵容被法則之光籠罩，看不清模樣，卻讓陸燼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那是比混沌之主更危險的氣息，是連時淵法典都未曾記錄過的
"陸燼！"沈璃的尖叫刺穿死寂。
他猛地旋身，正看見融合態虛影的右手穿透自己胸口，握著的，是正在融化的熵寂之核碎片。
"輪回，開始。"虛影的聲音消散在法則層的震顫裡。
而在十二道銀白身影抬起手的刹那，陸燼的界麵殘影突然彈出一行新數據——"因果律重置：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