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則層空間的溫度在驟降。
陸燼能清晰感覺到冰晶正順著後頸的暗金紋路往脊椎裡鑽,那是法則層核心被雙生閉環強行融合後產生的排斥反應。
他盯著懸浮在眼前的鏡麵,鏡中映出的不是程硯的臉,而是初代混沌使徒的輪廓——銀發垂落如星屑,眉心一點暗紅圖騰正與程硯的金砂紋路重疊,像兩團糾纏的火焰。
"因果律關聯:觀測者(100)"。
界麵殘影的猩紅字體突然在鏡麵間穿梭,每經過一麵鏡子便炸開細小的數據流,陸燼喉間泛起鐵鏽味。
他終於明白程硯的"無限回廊"是什麼——這是用十三輪輪回的記憶碎片築成的囚籠,每麵鏡子都是一個被定格的因果節點,而觀測者100的關聯度,意味著他此刻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被所有鏡麵同步記錄,成為程硯補全閉環的養料。
"陸先生。"
沙啞的呼喚從左側鏡麵傳來。
陸燼轉頭,看見鏡中那個穿著修複室圍裙的自己正舉起青銅酒樽,指尖沾著的銅綠在鏡麵上暈開,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修複《時淵法典》殘頁時,沈璃湊過來說"這紋路像被時間咬過的傷口",而此刻所有鏡麵裡的"過去",都成了程硯用來鎖死"現在"的錨點。
"當啷"。
金屬撞擊法則層核心的脆響撕裂了鏡麵的嗡鳴。
陸燼瞳孔驟縮——因果律守望者不知何時出現在三十米外,銀白法袍上的星軌紋路正在劇烈震顫,他手中的創世權杖尖端泛著熔金光澤,竟已刺入幽藍的法則層核心半寸。
"仲裁者介入因果律戰場。"界麵殘影突然彈出淡紫色警告,"警告:創世權杖將強製剝離雙生閉環,觀測者存在被抹除風險。"
陸燼的指尖在身側微蜷。
他能感覺到混沌裂隙在掌心發燙,那道曾吞噬過深淵卡牌的漆黑裂縫此刻正滲出暗金流光,像蛇信般舔過最近的鏡麵。
鏡中初代使徒的影像突然扭曲,鏡麵邊緣開始出現蛛網裂紋——裂隙在吸收鏡子的能量?
"沈璃。"他低喚一聲,轉頭去看靠在肩頭的人。
沈璃的睫毛在顫抖,原本蒼白的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時之沙漏在她掌心浮起,沙粒正以兩倍速倒流。
當陸燼的目光掃過她後頸時,呼吸猛地一滯——那裡浮現出與他記憶體相同的暗金紋路,像兩條交纏的鎖鏈,正順著她的鎖骨往心口蔓延。
"時時之鎖解開後,"沈璃的聲音帶著破碎的顫音,她抬起手,指尖觸上陸燼染血的臉頰,"我的記憶和初代使徒的記憶在重疊。
阿燼,我看見看見她用時之力鎖鏈穿過輪回核心的樣子。"
話音未落,沈璃的指尖突然迸發出刺目的金光。
無數條由沙粒凝結的鎖鏈從她背後炸開,穿透三十三麵懸浮的鏡子,在法則層空間拉出金色的光軌。
被鎖鏈穿過的鏡麵發出尖銳的嗡鳴,程硯與初代使徒的融合影像開始剝離,金砂與星屑如兩種互斥的顏料,在鏡中瘋狂翻湧。
界麵殘影瘋狂閃爍。
陸燼看見"輪回核心:已重置(觀測者模式)"的字樣後,混沌裂隙突然劇烈收縮,再展開時竟裹著黑色的根係——那是熵寂餘燼的力量!
他想起淩蘇夜曾說過"熵寂卡牌的根係能同化任何能量",此刻那些漆黑根須正順著裂隙鑽入法則層核心,將守望者的創世權杖、程硯的金砂、初代使徒的星屑,全部絞成細碎的光粒。
"咳——"陸燼單膝跪地,暗金紋路從後頸竄到眼角,他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脆響。
混沌裂隙在吸收能量時產生的劇痛幾乎要撕裂意識,但界麵殘影上的"法則層戰力:陸燼(觀測者形態)78 vs 雙生閉環(混沌終焉體)61"卻讓他扯出染血的笑。
程硯的閉環再完美,也沒算到沈璃的時之力能重置輪回核心,更沒算到熵寂餘燼的根係會與混沌裂隙同化——這是他用十三輪輪回養出的破綻。
"夠了。"因果律守望者的聲音像冰川斷裂,創世權杖又往核心裡壓進一寸。
陸燼抬頭,看見權杖尖端的熔金突然變得渾濁,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仿佛有什麼更古老的力量正在內部翻湧。
而就在這時,所有鏡麵突然同時碎裂。
金砂從破碎的鏡麵中傾瀉而下,在法則層空間聚成沙粒組成的漩渦。
陸燼聽見漩渦中心傳來低笑,那聲音混著程硯的沙啞與初代使徒的清冽,像兩塊碎玉在血裡碰撞:"陸燼,你以為解開時之鎖就能破局?"
沙粒漩渦突然凝結成一隻巨手,直朝陸燼的麵門抓來。
沈璃的時之鎖鏈再次炸響,卻在觸到沙手的瞬間被染成金色。
陸燼望著逼近的沙手,突然注意到因果律守望者的創世權杖——它的裂紋正在蔓延,竟隱隱露出青銅的底色,像像時淵法典的封皮。
"阿燼!"沈璃的驚呼被淹沒在沙粒的轟鳴裡。
陸燼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混沌裂隙在兩人身周展開,暗金與漆黑的能量形成防護盾。
界麵殘影最後一次閃爍,顯示"因果律武器:過載100"——但這一次,警告的紅光裡,竟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青銅流光。
沙手即將觸及防護盾的刹那,陸燼聽見身後傳來木質書頁翻動的輕響。
他轉頭,正看見因果律守望者的創世權杖徹底裂開,露出內部——那是一本青銅封皮的法典,封皮上缺失的圖騰,此刻正泛著暗金光澤,與記憶體掌心的圖案完全吻合。
"你終究還是來了。"
程硯的笑聲從沙粒中傳來,尾音被書頁翻動的輕響截斷。
陸燼望著那本突然出現的青銅法典,喉間的血湧得更凶了——他終於看清,所謂的"觀測者悖論",從一開始,就寫在時淵法典的封皮上。
法則層空間的光粒在劇烈震顫,陸燼的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收縮。
他望著那本從權杖殘骸中顯露的青銅法典,後頸暗金紋路如活物般竄入太陽穴,記憶碎片突然翻湧——三天前修複《時淵法典》殘頁時,他曾對著封皮缺失的圖騰皺眉,而此刻這法典上泛著暗金光澤的缺口,竟與他掌心的紋路嚴絲合縫。
"現在,讓我們開始真正的輪回吧。"程硯的笑聲裹著沙粒的銳響鑽進耳膜,陸燼喉間的血腥氣陡然加重。
他能感覺到混沌裂隙在掌心發燙,那些被熵寂根係絞碎的光粒正瘋狂往裂隙裡鑽,界麵殘影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全息投影,猩紅數據流如蛇群遊竄,最終定格在"混沌之主(觀測者形態):戰力997"的字樣上。
"阿璃!"陸燼反手攥緊沈璃的手腕。
她的時之沙漏不知何時停止了倒轉,沙粒凝固在半空,像一串被掐斷的星鏈。
沈璃的睫毛劇烈顫動,後頸暗金紋路褪去血色,露出底下蒼白的皮膚——那是時之力透支的跡象。
陸燼能摸到她手腕上的脈搏弱得像遊絲,想起她剛才說"初代使徒用時之力鎖鏈穿過輪回核心"時的眼神,突然明白她為何要強行解開時之鎖。
"法則層核心要炸了。"沈璃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指尖卻用力回握住陸燼。
她的目光穿過他肩頭,落在那團正在膨脹的幽藍核心上——剛才被創世權杖刺入的傷口正滲出金砂般的流光,像一顆被戳破的心臟,正將最後的能量噴薄而出。
陸燼的呼吸驟然急促。
界麵殘影瘋狂跳動,"法則層崩潰倒計時:00:03"的字樣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望著沈璃泛白的唇瓣,又瞥向懸浮在核心旁的青銅法典——那是程硯的後手,還是時淵法典的真容?
混沌裂隙突然在掌心裂開三寸,暗金與漆黑能量交織成漩渦,將兩人往核心方向扯去。
"抓緊我!"陸燼低喝一聲,手臂環住沈璃的腰肢。
他能聽見骨骼發出的,混沌之主形態帶來的力量正在重塑他的身體,但更清晰的,是青銅法典傳來的低語,像無數人在耳邊呢喃,卻在觸及意識的刹那凝成一句:"真正的遊戲——是觀測所有可能性的湮滅。"
"00:01"。
法則層核心在轟鳴中炸裂。
金色沙粒如暴雨傾盆,瞬間淹沒了三十米外因果律守望者的身影——那位仲裁者的法袍正被沙粒切割成碎片,他最後看了陸燼一眼,眼神裡有釋然,有無奈,最終被洪流吞沒。
陸燼咬著牙衝進沙暴,混沌裂隙在頭頂張開防護網,卻見暗金能量與沙粒接觸的瞬間,竟被染成了與程硯金砂相同的顏色。
"這不可能!"陸燼的瞳孔驟縮。
他想起之前熵寂根係同化能量時的順暢,此刻混沌裂隙的排斥卻像在證明什麼——程硯的金砂,從根源上與他的力量相悖。
"阿燼!"沈璃突然掙紮著抬頭,她的指尖穿透沙暴,指向核心炸裂的原點。
那裡懸浮著那本青銅法典,封皮上的缺口正對著陸燼的掌心,像在索要什麼。
陸燼沒有猶豫。
他鬆開環住沈璃的手,將她推進裂隙的防護範圍,自己則迎著沙暴衝了出去。
沙粒割過臉頰,在他臉上劃出血線,但界麵殘影上"混沌之主(觀測者形態):戰力100"的提示讓他嘴角揚起——程硯算到了時之鎖的解開,算到了熵寂根係的同化,卻沒算到觀測者形態的最終進化,會讓他的金砂變成養料。
他的指尖觸到法典封皮的瞬間,整個法則層空間突然靜止。
沙粒懸在半空,沈璃的驚呼聲卡在喉嚨裡,界麵殘影的數據流凝固成金色光帶。
陸燼聽見更清晰的低語,這次不是無數人的呢喃,而是一個女聲,帶著歲月侵蝕的沙啞:"歡迎回家,觀測者。"
"輪回核心:已重置(新紀元開啟)。"界麵最後一行數據在沙粒洪流中閃爍,刺得陸燼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他看見程硯的虛影正從他掌心的混沌裂隙中顯形——那虛影半透明,金砂紋路在皮膚下流動,嘴角的笑意與三天前修複室裡那個遞給他茶盞的導師重合。
"你以為破了輪回?"虛影的聲音混著青銅法典的嗡鳴,"但真正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話音未落,法則層空間突然劇烈震顫。
陸燼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他與法典的連接處鑽了進來,像一根細針紮進意識最深處。
他望著程硯虛影逐漸清晰的麵容,喉間的血終於溢出,滴在法典封皮上,暈開一朵暗紅的花。
而在那滴血液滲入封皮的刹那,所有靜止的沙粒突然開始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