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裡的光粒擦過陸燼的睫毛時,他聽見時淵之刃的界麵發出刺啦的電流聲。
"因果律關聯:雙生閉環。"
機械音在耳膜上炸開的瞬間,陸燼的瞳孔驟縮。
沙暴中心的程硯虛影正緩緩抬手,掌心浮起一枚暗銀色卡牌——世界樹的根係從卡麵蔓延而出,像無數條毒蛇般纏住了懸浮在沙暴深處的半透明核心。
那核心泛著古銅色微光,竟是初代使徒殘影的本源。
"原來程硯不是棋子。"陸燼喉結滾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想起程硯實驗室裡那麵刻滿輪回公式的牆,想起記憶體說"導師總在修複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原來所謂的"修複",是在給世界樹培育寄生體。
雙生閉環——程硯與初代使徒互為因果,一個是現世的執行者,一個是輪回的,他們共同編織了讓卡牌文明重啟的死局。
沈璃的鎖鏈在他胸口震顫得更劇烈了。
陸燼突然抓住那枚仍泛著溫熱的時之力核心,指尖觸到核心表麵細密的刻痕——每道刻痕都是她在不同時空中留下的修複印記。"該我來補最後一刀了。"他低喃著將核心按向眉心,時之力瞬間如沸水般在識海翻湧,混沌裂隙的暗紫色光芒從他瞳孔滲出,與金色沙暴絞纏成漩渦。
界麵紅光驟閃。
"法則重構進度:100。"
陸燼還未來得及鬆口氣,數字突然開始瘋狂跳動。
10,50,99——最後定格在100時,整個法則層發出瀕臨碎裂的哀鳴。
他踉蹌著扶住身側的法則碎片,碎片在掌心化為齏粉,露出下方正在崩潰的因果線網絡。
程硯虛影的笑聲混著沙暴灌進耳朵:"你以為能改寫輪回?
這具身體早被初代使徒汙染了,連你的因果律書寫者,都是他設下的局!"
"那就連局一起碾碎。"陸燼咬著牙直起腰,鮮血順著眉心的核心紋路滲出來。
就在這時,初代使徒的殘影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古銅色光芒如活物般鑽入他的後頸。
力量如滾燙的岩漿在血管裡奔湧,他看見自己的皮膚下浮現出與沙暴相同的金砂紋路,時淵之刃的刃身開始流淌液態光粒——這是混沌終焉體與初代本源的同化。
"陸燼!"
沈璃的呼喊穿透沙暴。
陸燼轉頭的瞬間,看見她將自己的時之力核心高高舉起。
少女的發梢在金色風暴裡狂亂飛舞,原本澄澈的瞳孔此刻翻湧著星軌般的光紋——那是記憶重構者覺醒的征兆。"這一世由我選擇!"她尖叫著將核心擲向沙暴中心,核心劃出的軌跡在虛空中撕開一道銀色裂隙,正好套住程硯虛影手中的世界樹卡牌。
界麵突然安靜了。
所有數據流凝固成金色的河流,最後一行字在視網膜上灼燒:"因果律推演:未被選擇的未來已選擇。"
程硯的虛影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世界樹的根係開始焦黑、斷裂。
初代使徒的核心突然迸發出刺目金光,將他的身影連同那枚暗銀卡牌一起吞噬。
陸燼感覺有什麼東西從靈魂深處抽離——是纏繞了無數輪回的宿命鎖鏈,終於在這一世徹底崩斷。
法則層的碎裂聲漸弱。
陸燼抹掉嘴角的血,抬頭看向沙暴上方。
原本渾濁的法則層邊緣,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點青銅色的微光。
那光很小,卻亮得刺眼,像顆即將爆炸的奇點。
他眯起眼,隱約看見微光裡有無數鏡麵在展開——每麵鏡中都映著不同的時空,有他修複古董的舊店,有沈璃抱著古籍傻笑的模樣,有淩蘇夜在實驗室調試儀器的側影
"看來,新的故事要開始了。"陸燼輕聲說。
他握緊時淵之刃,刃身上的金砂突然流動成新的紋路——那是"因果律書寫者(完整體)"的烙印。
沙暴徹底平息時,青銅色的奇點突然震顫起來。
第一麵鏡麵,裂了。
青銅色奇點震顫的餘波還未消散,第一麵鏡麵裂開的聲響便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法則層激起千層漣漪。
陸燼的瞳孔倒映著裂紋中滲出的幽光——那光不是單一的,而是千萬道不同頻率的明暗在糾纏,最終凝結成無數麵懸浮的鏡子,每一麵都映出程硯與初代使徒的融合體。
程硯的麵容被青銅紋路割裂,左眼是現世的冷硬,右眼卻翻湧著混沌紀元的古老輝光;初代使徒的殘影則褪去半透明的脆弱,皮膚下流淌著與世界樹根係同色的暗銀脈絡。
他們的手掌在鏡麵深處相觸,每一麵鏡子裡的動作都分毫不差,像被某種更高維度的線繩牽引著共舞。
"是因果錨點。"陸燼的嗓音因法則層的震蕩而發顫,時淵之刃在掌心發燙,刃身的金砂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這是混沌裂隙啟動前的征兆。
他能感覺到那些鏡麵在抽取法則層的能量,每一麵鏡子都是一個微型輪回的,若讓融合體完成共鳴,新的輪回枷鎖會比以往更堅韌十倍。
沈璃的指尖突然掐進他手腕。
少女的掌心沁著冷汗,卻仍固執地將時之力核心往他手心裡按:"他們在複製因果鏈!
每個鏡麵都是程硯設下的'如果'——如果他早一步融合初代,如果世界樹根係更深"她的聲音越說越輕,星軌般的瞳孔裡映出鏡麵中融合體逐漸重合的身影,"哥,裂隙必須鎖死所有鏡麵的交點,否則"
"否則這一世的破局會變成下一世的誘因。"陸燼接上她的話,喉間泛起腥甜。
他能清晰聽見時淵法典在識海轟鳴,界麵數據流如暴雨傾盆:【檢測到多元因果重疊點,建議啟動混沌裂隙(最大範圍)】【風險評估:本體意識留存率<17】
"17就17。"陸燼扯出帶血的笑,食指重重按在時淵之刃的刃脊。
暗紫色裂隙如活物般從刃尖迸發,瞬間貫穿所有懸浮的鏡麵。
那些鏡子在裂隙觸及的刹那劇烈震顫,鏡中融合體的動作出現了03秒的停滯——足夠了,陸燼想,足夠讓後續手段跟上。
變故發生在裂隙擴散的同時。
一道暗金流光穿透法則層的碎雲,精準刺入正在崩潰的核心區。
那是柄纏繞著鎖鏈的權杖,頂端鑲嵌的琥珀裡封存著半枚殘缺的卡牌——正是陸燼在第73次輪回記憶裡見過的"守望者權杖"。
界麵殘留數據突然實體化,金色鎖鏈從權杖中暴射而出,如巨蟒般纏住程硯的虛影,鏈身鐫刻的"輪回核心:已重置(新紀元開啟)"八個字泛著熔金般的光,每一道刻痕都在灼燒他的因果線。
"不可能!"程硯的融合體發出雙重聲音,初代使徒的部分帶著遠古的滄桑,程硯的部分卻裹挾著癲狂,"我與初代互為因果,你們根本無法"
"因為你們漏算了'變數'。"陸燼抹去嘴角的血,目光越過鎖鏈看向沈璃。
少女的時之力核心正在她掌心裂變,銀白光芒中隱約能看見無數個"她"的殘影——是不同時空中的沈璃在共鳴。
而他自己的意識正像被抽絲的繭,逐漸變得稀薄,卻在消散前清晰捕捉到界麵最後一行數據的變化:【平行宇宙連接率:100】
下一秒,無數道同樣的掌印從不同鏡麵中按在法則層核心。
那些陸燼有的纏著繃帶,有的握著修複工具,有的眼角還帶著未乾的血——是所有在輪回中掙紮過的"他",在這同一時刻,將時淵法典的力量注入當前時空。
"抓住我。"陸燼在意識徹底模糊前抓住沈璃的手腕,指腹重重碾過她腕間那道與自己同源的疤痕。
少女的瞳孔突然收縮,因為她看見他眼底有星子墜落——那是其他時空的陸燼在消散前傳遞的最後力量。
沈璃的時之力核心在此時徹底崩解,化作千萬根金色鎖鏈穿透法則層核心。
鎖鏈所過之處,鏡麵紛紛碎裂成星塵,融合體的嘶吼被撕成碎片。
而在所有喧囂歸於寂靜的瞬間,一道青銅色的低語從核心深處升起,像古鐘震顫後的餘韻,又像某種存在終於蘇醒的呢喃:"真正的遊戲才剛開始。"
法則層的風卷著星塵掠過陸燼的發梢。
他最後看見的,是沈璃含淚的眼睛,和她掌心那道新浮現的、與自己腕間疤痕交相輝映的金色紋路。
而那道青銅低語仍在回蕩,在法則層的每道裂隙裡,在每粒星塵的震顫裡,等待著被某個聽見的人,再次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