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指尖在龍卵內壁摳出三道血痕。
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滲進來，帶著鐵鏽味漫過他的口腔。
意識回籠的第一刻，他就察覺到不對勁——這不是普通的羊水，更像某種活物的體液，每一滴都在往他血管裡鑽，像無數細針挑動神經末梢。
界麵的猩紅警告還在跳動，"禁忌孵化：青銅龍卵異常崩解"的血字幾乎要滴出屏幕，他甚至能聞到焦糊的電子味。
"操。"他咬著牙罵了半句，突然被胸口的刺痛截斷。
龍卵表麵傳來細密的"哢"聲，像瓷器裂開的脆響，裂紋從他心臟位置輻射開，露出一線青銅色的光。
界麵驟然刷新，新的警告框覆蓋了舊的，"權限轉移倒計時：99:59"的數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跳動，紅色光暈在他視網膜上灼燒出殘影。
更讓他寒毛倒豎的是，那截刺入心臟上方的法典脊椎。
之前滲出的青銅液此刻變成了黑色血珠，正順著他鎖骨往下淌，每一滴落在皮膚上都像燒紅的鐵珠。
他盯著那截泛著幽光的脊骨，突然看清了——脊骨表麵爬滿細小的神經纖維，像藤蔓般紮進他的血管，"原來你早把神經末梢接進我的循環係統"他喃喃著，聲音被龍卵內的悶響揉碎。
"陸燼！"
沈璃的聲音穿透龍卵的阻隔撞進來。
他抬頭，透過裂開的縫隙看見她的臉——原本泛著金砂的指尖此刻蒼白如紙，時之沙暴在她身周凝滯成金色漩渦，界麵浮現在兩人之間，"時空錨點被法典共鳴汙染"的提示正在閃爍。
她的手腕纏著半透明的鎖鏈，那是時之羅盤的能量具象化，此刻正順著裂縫纏上他的手腕，鎖鏈觸碰到皮膚的瞬間，他聞到了沈璃常用的檀木香，混著古籍特有的黴味。
"抓緊！"她的指尖在發抖，鎖鏈卻越收越緊，"我感覺得到這龍卵在抽你的因果線，像在"她的話突然哽住，龍卵內部傳來悶笑，是程硯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用初代使徒的脊椎做產道，多麼完美的因果閉環啊。"
陸燼的瞳孔驟縮。
他終於聽出那笑聲裡的不對勁——不是程硯本人，更像某種寄生體通過他的聲帶振動發聲。
而隨著笑聲，龍卵內壁的紋路突然活了，像無數條青銅色的蛇在遊走，其中一條"刷"地纏住他的腳踝，疼得他幾乎咬碎後槽牙。
異變在此時爆發。
數據獵手群的嘶吼聲從四麵八方湧來。
這些本該被時之沙暴絞碎的熵寂軍團殘餘突然集體膨脹，體表浮現出扭曲的卡牌紋路，最前排的那隻甚至裂開了胸腔，露出裡麵塞滿的黑色芯片。"自爆程序啟動"的機械音同時響起時，陸燼的界麵數據流突然逆流，像瀑布倒灌進他的瞳孔，眼前的畫麵開始重影——左邊是沈璃焦急的臉，右邊是數據獵手胸腔裡跳動的紅色核心。
"退！"他吼了一聲，同時運力撞向龍卵外殼。
青銅碎片飛濺的瞬間，他看見法典表麵浮現出浮雕——程硯的臉疊著蘇晚晴的臉，兩人的眉眼輪廓完美重合，連程硯眼尾的淚痣都與蘇晚晴耳後那顆淡褐色小痣位置一致。"因果律寄生"他踉蹌著栽出龍卵，後背重重撞在博物館的大理石展櫃上，展櫃裡的商周青銅鼎應聲落地，碎成齏粉。
沈璃的鎖鏈還纏在他手腕上，此刻正泛著不正常的幽藍。
她另一隻手死死攥著時之羅盤，羅盤表麵的刻痕正在滲出金血，"時空錨點被汙染得比界麵顯示的更嚴重。"她抬頭看他，眼尾泛紅，"我剛才在沙暴裡觸到了蘇晚晴的記憶碎片程硯和她根本不是師徒。"
陸燼抹了把嘴角的血，視線落在她攥著羅盤的手上。
那雙手此刻正微微發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突然注意到，沈璃的瞳孔裡有細碎的金砂在流動，像是某種記憶正在被強行解碼。
界麵在這時突然彈出新提示，"記憶解密進度：17"的字樣懸浮在她額頭上方，數字正在緩慢跳動。
"沈璃？"他伸手去碰她的臉，卻在觸及的瞬間被燙得縮回手。
她的皮膚像燒紅的鐵塊，額角的血管凸起成青紫色，時之羅盤的指針突然瘋狂旋轉，發出蜂鳴般的尖嘯。
"彆碰我。"她的聲音變得陌生，帶著雙重疊音，"我好像記起了什麼。"
陸燼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見沈璃的指尖正緩緩抬起，時之羅盤的尖端對準了自己眉心。
界麵的數字跳到"19"時，她突然露出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笑容——那笑容裡沒有往日的呆萌，反而帶著某種跨越無數輪回的滄桑，"陸燼，抓住我的手。"她說，"這次換我帶你看真相。"沈璃的指尖扣住時之羅盤的青銅棱邊時，陸燼後頸的寒毛瞬間炸開。
那羅盤本應流轉著金砂般的光，此刻卻像被潑了墨汁，紋路裡滲出粘稠的黑血。
她的瞳孔徹底被金砂填滿，連眼白都泛著細碎的光，像把千年古籍裡的星圖揉進了血肉。
"沈璃！"他撲過去要抓她手腕，卻在觸到的刹那被燙得縮回手——那溫度不似活物，倒像剛從熔爐裡撈出來的金屬。
她的嘴角還掛著那抹滄桑的笑，羅盤尖端對準眉心的動作精準得像是刻在骨血裡的本能，"彆攔我。"她的聲音是雙重的，一重是熟悉的軟糯，另一重沙啞得像砂紙摩擦，"蘇晚晴的記憶在燒我的腦子再不讓它出來，我們都會被法典吞掉。"
陸燼的界麵在她話音未落時瘋狂閃爍。
紅色數據流從他視網膜邊緣湧進來，"記憶解密進度：蘇晚晴·世界樹密鑰持有者"的字樣像烙鐵般燙在兩人之間。
他看見沈璃眉心的皮膚被羅盤刺破，金血混著黑血滲出來，在她臉上畫出詭異的圖騰。
下一秒，纏在他腕間的沙粒鎖鏈突然活了，青銅色的沙粒穿透他的手背，順著血管往身體裡鑽，最後"噗"地一聲從後背穿出——那鎖鏈竟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在地麵投下扭曲的影子。
"用我的因果律做隔離層。"沈璃的血滴在鎖鏈上，沙粒瞬間轉為半透明，"現在你看到的才是真實數據。"
劇痛讓陸燼咬碎了後槽牙，但他的界麵在此時突然分裂。
左側視窗是他的戰力數值：2000（被法典反噬中），紅色數字正以每秒十的速度往下掉；右側視窗卻像被潑了墨水，等墨跡散去，程硯的臉浮現在其中——不，那不是程硯，是法典形態的程硯，他的身體由流動的青銅銘文構成，背後漂浮著十二枚刻著"時淵法則"的黑卡，戰力數值處赫然寫著"∞（借宿於時淵法則）"。
"操！"陸燼罵了一聲，鮮血順著嘴角滴在法典浮雕上。
他這才看清，那浮雕裡程硯與蘇晚晴重疊的輪廓，眼尾與耳後的痣正在滲出細小的光絲，全部紮進他心臟位置的皮膚。
他突然想起龍卵崩解時那截刺入心臟的法典脊椎，想起之前每一次使用法典時心臟傳來的刺痛——"原來你把我心臟當成了法典的共鳴腔！"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霧噴在浮雕上，青銅紋路被血霧腐蝕出焦黑的痕跡。
但回應他的不是疼痛，而是來自腳底的震動。
青銅龍卵殘餘的碎片突然開始蠕動，無數青黑色的根須從裂縫裡鑽出來，像活物般纏住沈璃的腳踝。
那些根須表麵布滿倒刺，每一根都滲著和法典脊椎一樣的黑血，紮進她皮膚時，她的慘叫聲終於破了雙重音的偽裝，變回那個會因為打翻古籍急得掉眼淚的小姑娘。
"晚晴晚晴的意識"程硯的聲音從兩人共享的因果鏈裡擠進來，混著金屬摩擦的刺響，"她用最後一縷意識護著密鑰，而你"他的笑聲裡帶著病態的興奮，"你體內流淌著初代混沌使徒的血，多完美的雙生容器啊——一個裝密鑰，一個裝法則。"
陸燼的界麵在此時瘋狂閃爍，左側戰力數值已經跌到1870。
他抓住沈璃的手，能摸到她手腕上暴起的血管像小蛇般跳動。
根須還在往龍卵核心拖拽她，地麵被扯出蛛網般的裂紋，展櫃裡的青銅器碎片跟著震動，在兩人腳邊堆成鋒利的小山。
"陸燼"沈璃的金砂瞳孔開始渙散，"拉我彆讓我"
她的話被龍卵深處傳來的悶響截斷。
陸燼順著根須的方向抬頭，看見龍卵最核心處有團幽藍的光在凝聚——那光裡隱約能看見人影，是蘇晚晴，是程硯，是無數個輪回裡的他們，重疊成模糊的剪影。
而他的戰力界麵，在沈璃即將被拖入光團的瞬間，突然彈出新的提示框。
紅色字體在視網膜上灼燒，他隻來得及看清前半行："因果律寄生完成度：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