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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新官上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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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常委親自坐鎮,調整了長青大隊班子。金書山當上支部書記,黃士魁接替大隊主任,保留了鬼子漏民兵連長職務,讓賈大膽接任機車組長。這天上午,長青大隊召開黨員大會,關連群講道:“一個地方能不能發展好,關鍵在班子。所以要調整充實長青大隊班子的力量,讓兩個支委出來挑大梁。金書山曾參加過‘四清’運動,有做政治工作的經驗,而且這兩年把機車組管理的井井有條,讓他當黨支部書記比較合適;黃士魁有經濟腦瓜,在二小隊抓生產實乾經驗比較豐富,把他放在重要崗位上曆練曆練,很快就能擔起重擔。全體黨員都要把大隊集體利益當回事兒,都要把班子團結當回事兒,都要積極支持新班子的工作,在抓革命促生產上起帶頭作用……”調整結果毫無懸念,黨員大會順利通過了新班子成員名單,金書山和黃士魁都做了簡短的表態。鬼子漏雖心有不甘,卻不敢造次。

散了會,艾育梅走回自家院裡,看見小玉和小石頭拿著大長綠葉托著的燈籠花玩耍,就把燈籠花的花瓣摘掉,把紫色花蕊掐下兩個,分彆粘在一對兒女的額頭上,小石頭和小玉互相觀看,都開心地笑了。聞大呱嗒進屋就扯住了艾育梅的衣袖:“哎媽呀,我聽說大姐夫接替大隊主任,這可挺好,是金子早晚都會發光……”艾育梅說:“在這鄉下,再有本事能出息哪去。”聞大呱嗒說:“哎媽呀,畢竟不是小白人,彆不拿豆包不當乾糧。”艾育梅說:“咱這是個大村,各種關係錯綜複雜,他能不能乾好還真就難說。”聞大呱嗒說:“哎媽呀,咋能乾不好呢!他倆都是精明人,這回搭班子應該能合爐。你看大姐夫講話嘎巴溜丟脆,多暫都不打锛兒,辦事兒頂楞,嘁哧喀嚓,從不拖泥帶水。”艾育梅說:“他上來了,我就乾不長了,咱得避嫌疑,我想主動辭去出納的差事。”聞大呱嗒惋惜道:“不當出納員,那一年一千個工分補助就沒了。”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在新班子第一次黨支部擴大會議上,黃士魁闡明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既然組織和大家信任,咱就得把大隊主任這個角色演好,不乾拉倒,乾就乾出個樣來。首先說明一件事情,我家屬主動要求辭去大隊出納員,這是為了避嫌。我同意她的想法,等她攏好賬目就交接,我提議出納員由團支書黃士全兼任。其次,說說我目前最想做的三件事。一是整治村內街道,二是補充衛生所力量,三是配套機耕隊機具,這算是我新官上任想燒的三把火。”班子成員們圍繞這三把火,激烈地議論了一陣。

“人們常說,頭三腳難踢,再難踢也得踢。這第一把火就從通街擴路燒起,支部委員和黨員都要帶頭。”黃士魁話音剛落,金書山就說:“咱村內的街路確實缺少規劃,即影響美觀也不利實際使用,窄巴的地方勉強過一掛馬車,不夠直溜的地方像彎曲的蛇一樣,前後土牆木障子裡出外進不齊刷。最不美觀的就是東片那個彎彎路,咋瞅都彆扭,確實應該徹底通一通整一整。”停頓一下,轉頭對黃士魁說,“要取直彎彎道,你二大家的園子得往回退不少,弄不好,會遇到阻礙。”黃士魁態度堅決地說:“這件事兒乾起來肯定會有阻力,但既然已經決定了就必須執行。開弓沒有回頭箭,隻要能改變村貌,不怕得罪幾個人,更不怕丟了這頂烏紗帽。在其位就得謀其政,隻要認準的事情就乾到底。”黃士魁說話擲地有聲,十分壓茬,雖然通街擴路也涉及了班子成員的個人利益,但他定下的事沒人眥毛。

說乾就乾!他先是在廣播喇叭裡講通街擴路的成破利害,然後提出具體要求:“社員同誌們,通街擴路是全村的大事兒,這是經過支委會和黨員大會研究通過的。主要是取直拓寬鋪平道路,一會兒就派人放線,涉及前後人家的菜園子都往回縮,有的縮半米,有的刮個邊兒,有的不礙事兒,涉及到誰了,誰就主動自覺點。如果有使硬放挺的,大隊組織人力扒。五保戶、烈軍屬,由大隊負責。時間限三天,就從前一趟街開始驗收……”這一決定,在社員中產生強烈反響,有讚成的,也有反對的,但讚成的超過了反對的。通知播出後,一整天也沒有任何動靜,日子如常,往來照舊。

黃士魁找到金書山,要求大小隊乾部、黨員先帶頭。在支部碰頭會上,他說:“現在村民在觀望呢,咱大小隊乾部如果不先行動,這事兒還真難整。我看應該這樣,咱當乾部的立刻行動,先從自己家開始整,大家看行不?”見沒有反駁意見,又說,“雖然我家不涉及縮園子,但我會動員父母把老宅的後障子往裡縮,給大夥打個樣兒。”當老宅後園的木障子縮了半米,村民才感到確實動真格的了,都開始紛紛行動起來。

擴街通路的工作遇到了阻力,二祿成了釘子戶。因彎彎路取直,需要三家後園子回撤兩米半。第一戶是集體戶,知青們早早完成了回縮的任務;第二戶是三喜子,大隊團支書黃三怪也不含糊,和父親、弟弟一起把北障子挪到指定邊界;第三戶就是二祿家,因觸及了切身利益公開跳出來與大隊對抗。三天過去,他家園子紋絲兒沒動,社員挖街旁順水溝通到這裡不得不停下來。三喜子問他咋不扒不縮,他背個手,站在大門街上罵罵咧咧:“媽的,我占的是集體的地皮,也沒占個人家的地皮,我就不扒,看他能咋地!”

這話很快傳到黃士魁耳朵裡,黃士魁不聽那個邪:“一不做二不休,我不信治不了他。”帶著黃三怪前去理論,金書山也跟去看是啥結果。先是勸說一番,二祿死活不肯。金書山說:“二大你咋不進鹽醬呢,跟大隊作對有啥好處。黃士魁剛上任,你作為親屬理應支持他工作嘛,再說涉及社員利益也不是你一家……”二祿不耐煩地說:“就是說破大天我也不動半尺,看你們能把我咋地!”說完洋洋不睬地向自己院子走去。

金書山跟黃士魁嘀咕:“你看親戚裡道的,弄僵了也不好,要不這事兒就緩緩?”黃士魁知道這是給他和稀泥,說道:“如果怕得罪人,那啥事兒都彆想乾成。”問三怪,“你怕不怕得罪二大?”黃三怪說:“大哥,你說咋整吧,我支持你。”黃士魁斬釘截鐵地說:“拆!”

二祿家後園子的木障子夾得並不牢固,兩個人連拉帶拽,不一會兒就拆出個豁口,張嘎咕也伸手幫忙,乾得非常起勁。二祿聞聲出來一看,氣得火冒三丈,和黃士魁撕扒起來,大罵道:“我讓你們缺損,拔我家的木障子我跟你們拚了……”老憨聞聲趕來,忙將二祿拽開:“你是他二大就有理了?你多個啥?你不支持他們工作,還扯後腿,你算個人嗎你?”三喜子也從西院過來勸說:“這不光是你,我不也往回縮了嘛,咱不能為一點利益影響整體規劃。”二祿氣哼哼地說:“我沒你有覺悟,少給我說光溜話。”老憨大聲嚷道:“照樣扒,不用怕他。”黃士魁和黃三怪一看有老人撐腰,扒得更來勁兒了,不一會兒,靠道的木障子就扒掉了。二祿氣得眼睛都快冒了,撲嗵一下倒在了大街上。老憨說:“彆管他,這是他慣用的伎倆,讓他躺著,看他能躺到啥時候。”

二祿閉目合眼,躺了半天,眾人圍觀一陣就都散開了。劉銀環說:“沒人理你,還躺在地上乾啥?不怕受潮哇?”二祿撲棱一下坐了起來。劉銀環埋怨道:“活該!我不讓你跟魁子作對你偏不聽,咋樣?長長眼睛了吧!就你有叨扯,像事兒媽似的,說你不聽,這回作癟子了吧!”二祿罵道:“老娘們兒家家的,你給我滾犢子。你看著,我跟他沒完,此仇不報非君子。”

一番通街擴道,挖了街旁順水溝,鋪了砂石路麵,路況煥然一新,馬車相遇,再也不堵車了。二祿上後道察看時,劉銀環跟在後麵,看著新修的大門街和自家的障子,說道:“這回沒用你動手,人家把活都乾完了。這木障子夾的,比原先的還牢繃。”二祿說:“那我也不領情,他磕磣了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艾育梅攏完往來賬目,隻差鬼子漏出差的借款遲遲沒有銷賬。她把這事兒告訴了黃士魁:“鬼子漏二月份上杭州出差,正常是一周時間,可他超出了十多天時間,把錢花冒了。他回來隻是把車票住宿票子交給了我,我當時給他算了,一天補助一元二角,按半個多月算應補助二十多元,去了補助和正常核銷的,遠遠頂不下三百五十元借款,還應該返還二百四十九。我催過他兩回,他都哼哈說等等,你說咋辦?”黃士魁說:“這樣,找個機會咱當著支委和黨員的麵端在桌麵上,叫他口供。”

這天下午,大隊黨支部組織黨員學習,金書山領讀了半天報紙,大家聽得沒精打采的。學習結束時屋外下了一陣風吹雨,黨員們都沒有散去,等著雨過天晴。黃士魁看見朝外的窗玻璃上不時有水流下來,如同蜿蜒的蚯蚓一樣,收回目光時主動跟鬼子漏聊天:“哎,金連長,二月初公社推薦你跟縣裡的團隊去浙江杭州,聽說你介紹安置下鄉知青經驗挺有水平,是咋講的呀?”鬼子漏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要說我講的好,那是因為書山的稿寫的好。我鬥大的字不識一口袋,讓我寫經驗那不是趕鴨子上架嘛!我寫了兩頁紙,總覺得寫的水了巴嚓半拉克嘰。我讓書山幫我弄,他一出手就能成了。書山歸納做法,主要講對插隊落戶知識青年‘四做到’,就是做到政治上培養、思想上關心、生活上照顧、勞動上幫助。我覺得他歸納的挺到位,寫的事例也生動,確實給我長臉了。”公冶平誇道:“要講寫點東西,在咱村書山是大拿,能提筆成章。”金書山謙虛道:“我整這材料也挺費勁,絞儘了腦汁。要說有才,當屬育梅嫂子。”

黃士魁繼續把話題往鬼子漏出差事兒上引,不露聲色地閒嘮:“老金,人都說杭州好,你去見過世麵,真那麼好麼?”鬼子漏得意起來,恨不能把公鴨嗓提高八度:“那杭州風光老美啦!古語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話真不假。彆看我頭一回上杭州,到了那可不蒙門兒。那西湖、靈隱寺、雷峰塔都值得看,飛來峰、三潭印月、蘇堤、斷橋都是好景點。我繞西湖逛了半圈兒,雖然沒看到藕花,但我在斷橋上逗留了半天,那可是傳說中許仙和白娘子呆過的地方,當時我還突發奇想呢,如果遇到個仙女兒就美啦。”說著嘻嘻笑了,眾人也都被他逗笑了。黃士魁說:“看來那一趟你沒白去,好景點確實沒少走啊!”鬼子漏還沉浸在興奮之中:“經驗介紹的精彩,一高興就多走了幾個景點。再說去一趟風景名勝地不容易,咱不能白去。該看的地方都看了,該照的相片都照了,該嘗的嚼貨也都嘗了……”艾育梅冷冷地接了一句:“該還的欠款也應該還了吧?”

話問的突然,給鬼子漏造個措手不及。他一時愣住,笑容頓時退去,見人們投來怪異的目光,更覺得有些難堪。他急忙分辯道:“記得當時我是二月初去的,二月中旬回來的。二月三十號就把票子啥的給你了,欠款當時不給你了嘛,都處理完了咋還找後賬呢!”艾育梅依舊是冷冷的口氣:“這事兒從頭到尾我牢繃記著呢,你少給我打馬虎眼。那借條還在我這兒呢,要不要拿出來看看啊?”鬼子漏說:“欠條我當時沒抽回來,我不讓你直接撕了嘛!”黃士魁說:“你扒瞎也不會扒,二月平你不懂啊?哪有三十號?玩笑開大了吧?”鬼子漏硬著頭皮辯解道:“那是我記差了,反正是二月末。”黃士魁說:“編,接著編,我就不信這賬你還能賴掉是咋的。我跟你說,你也當過大隊主要乾部,你應該知道賴賬的後果!”鬼子漏眼珠子一轉,把話又往回拉:“我賴啥賬,不就是記錯了嘛!”

金書山忙替二哥解圍:“哥呀,我們都聽明白了,你就彆再犟犟了。”轉頭問艾育梅,“他還欠多少錢。”艾育梅說:“去掉補助和正常報銷的部分,還欠二百四十九。”金書山說:“既然有借條,就按借條說話,二哥你留下的羅爛自己承擔,大隊可不給你開腚,你馬上還款把賬給結了吧。”鬼子漏癱坐在凳子上,嘟囔道:“我沒錢。”“你沒錢?”黃士魁謔一下站起身,在鬼子漏麵前一邊指點一邊數落:“你小子從杭州回來,就彆腰挎甲地顯擺,好受時候想啥了?出差旅遊,占用公款,一溜邊光,不計後果,現在知道難受了!我不是嚇唬你,現在‘一打三反’形勢有多嚴你應該很清楚,要按貪汙公款論,可夠你受的。”金書山說:“哥呀,你說你辦的這是啥事兒呢,讓人沒鼻子沒臉地數落一頓,還要不要個臉麵了。沒錢也不能放挺,趕緊想辦法還賬吧!”鬼子漏隻好說:“我,我家還養了兩頭豬,可以抓豬頂賬。”

此時,陣雨已經停了,陽光從雲層裡斜射下來,把大地上的景物映照得十分明媚。鬼子漏家靠道的豬圈插著圈門,一大一小兩頭豬正在圈裡一邊拱濕土一邊哽嘰。姚錦冠透過前窗子,看見一群人從露天戲台胡同走過來,在自家豬圈前比比劃劃,就急忙下地,挺著顯懷的大肚子到了豬圈前:“你們這是乾啥?”鬼子漏卻不做聲,金書山就把二哥出差遊玩花了公款沒還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他沒辦法,就領我們來抓豬頂賬了。”接著就埋怨道,“二哥呀,那公款能那麼隨便花嘛,出趟差拉出這麼多饑荒,你咋能辦出這事呢!”鬼子漏搖頭自語:“啥也彆說了,人要不順茬,喝口涼水都塞牙。我這是落配了,不然誰敢對我這樣。”黃士魁催促道:“來來,把豬圈門子打開,把那頭大的趕出來。”姚錦冠一聽,冷臉子迅速撂下:“誰欠你們錢找誰要,休想打我豬的主意。豬是我辛辛苦苦喂大的,誰敢抓豬我就跟誰拚!”說完也不顧地上濕滑,一屁股靠坐在豬圈門前,咋說也不起來。鬼子漏上前往起拉,被媳婦一聳:“滾一邊去,損獸,跟你上不起這火,丟不起這人。”鬼子漏使勁往起拽,剛把那肥臀拽離地麵,隻聽咕嗵一聲,姚錦冠一個腚墩又坐在了地上。黃士魁忙攔住鬼子漏說:“彆拽了,彆拽了,你媳婦是個孕婦,扛不住拽。行了,咱也不能硬來,你看咋辦吧?”逼得鬼子漏直錯腳,忽然說:“給我個期限,我上縣鋼鐵廠打工,我保證掙夠了錢就回來。”黃士魁說:“那好,這是你當眾說的,就看你咋兌現保證了。”回頭對姚錦冠說:“行了,起來吧,地上多臟啊,還賴在那兒乾啥!”姚錦冠這才扶著豬圈門往起撐身子,金書山突然驚叫起來:“哎呀,二嫂褲腿子出血了!”眾人往姚錦冠腳下一看,血水已經淌在了地上,姚錦冠嚇得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黃士魁說:“壞了壞了,肯定抻著了。”金書山叫人快去找大夫,招呼大家幫忙把孕婦抬屋去。

等雍大牙背著紅十字藥箱趕到時,姚錦冠已經流產了。看著那已經成型的胎兒是個男娃,鬼子漏心疼得直掉眼淚,連連咳聲歎氣地說:“可白瞎我的兒呀,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呀!”

臨近收秋時,縣裡召開農業生產四級乾部會議,黃士魁作為抓革命促生產的先進典型登台發言。回到村裡,在大隊院子斜陽籠罩的“農業學大寨”標語土牆前,一幫社員圍著他問這問那,都誇他給長青大隊露了臉。看著人們投來羨慕的眼光,他心裡美滋滋的。

回到家,黃士魁從上衣大兜裡掏出一個大毛桃,那是會務組發的,他沒舍得吃。不等艾育梅扒完皮,三個孩子就圍了上來,一人嘗了一大口,吃得舔嘴巴舌的。黃士魁樂嗬嗬地跟媳婦顯擺,“我跟你說,當時在發言台上往下一望,那觀眾席黑壓壓的。一開始有點緊張,念了一段開場白後就脫了稿,用嘮嗑的語言把用尿素追肥的事情講了一遍,連細枝末節都講到了。最後我說,社員們看著大苞米棒子這個樂呀,嘴咧得快到耳朵丫了,再也不說這尿素不管用了,再也不說啃裹老杆子了。當聽到會場裡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我終於如數重負,開心地笑了。”

艾青梅嘖嘖兩聲:“行啊!不擅勁兒!你能有機會上縣裡露一回臉兒,這是遇到貴人抬舉你了!”黃士魁有些得意:“那是,關常委賞識我,是他極力推薦的。跟你這麼說吧,我這回算是在全縣打炮啦!”艾育梅忽然話題一轉,揭起短來:“嗯,打炮!你要說說上牌店兒的那些事跡也能打炮!”

忽然窗外傳來張嘎咕的喊叫聲:“著,著火了!救,救火呀!”東西兩屋的人聞聲,都急忙跑出來,隻見東下屋南頭的柴禾垛竄起一股股濃煙。眾人紛紛跑來救火,三喜子也關了供銷點的門板來幫忙。火勢還不算太大,加上撲救及時,忙了一氣就把火救住了。黃士魁把過火的地方又灑一遍水,確定沒有死灰複燃的風險才作罷。

張鐵嘴兒說:“好懸,差點連累了下屋!這肯定是有人放火,是誰這麼缺德。”張嘎咕晃著大腦殼說:“才剛,我看見二祿來過。”眾人都分析是二祿故意放火,吵吵要嚴懲。張鐵嘴兒、三喜子以及後趕來的老憨嗚嗷吵嚷著去尋二祿,曲二秧迎麵走來說:“才看見二祿了,他往生產隊院子裡跑啦!”

眾人追到二小隊院子裡,都四處撒眸,不見二祿人影。孟祥通指了指庫房南邊的麥草垛,小聲說:“剛才跟頭把勢地藏到那裡去了。”張鐵嘴兒喊:“你往哪藏?跑了和尚還跑了廟啦!快出來!”姚老美嚇唬道:“快找個洋叉,把他叉死!”老憨果然尋了個洋叉,一邊晃著一邊喝道:“出來,不出來就叉死你!”說著往草垛上頭叉了兩下,草垛裡一陣響動,二祿哆哆嗦嗦地往出稍,屁股剛一出來,張鐵嘴兒上去就是一腳。二祿哎喲一聲坐在麥草窩子裡,連連哀求:“饒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金書山和黃三怪趕來時,春心正在罵二祿:“你個損獸,你撅個屁股啥粑粑都拉,我恨不能撓你個滿臉花。”黃士魁用手指點著,發狠話:“你咋這麼壞呢!這回不收拾收拾你可真不行了!”三喜子氣不公,嚷道:“把二毛驢子送公社去,讓他受受懲治!”黃三怪忙出來打圓場:“剛才,我和老金姐夫去看了著火現場,確實讓人挺氣憤,可都是自家親屬,整太僵也不好。”金書山也說:“得饒人處且饒人,讓服讓服他,再給他一次機會。”黃士魁並不想把事情做絕,聽見人勸,便緩和了語氣:“算了,讓他睡不著覺,自己好好尋思吧!”張鐵嘴兒憤憤地說:“這次饒過他,他往後再禍害人咋辦?”二祿哆嗦著厚嘴唇子:“我保證,再也不禍害人了。”艾育梅不依不饒:“柴禾燒了有半車,得讓他包!”二祿忙說:“我包,我包,明天就給你拉去。”

三喜子和張鐵嘴兒這才鬆開手,二祿魂不守舍地從馬號後門逃去。春心說:“這回給他嚇屁了,興許能讓他長個記性!”老憨呸了一口:“他可沒準兒,是狗就改不了吃屎的。”姚老美對黃士魁說:“新官上任燒把火,人家也給你燒把火。”金書山眯起微凹的小眼睛,連連附和說:“火燒旺運,火燒旺運。”黃士魁說:“幸虧沒有風,有風還不得火燒連營啊!”接著旁敲側擊地說,“書山書記,咱在一起搭班子也算是有緣。咱既然在一起共事兒了,就得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往一個尿壺裡呲尿,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金書山點著頭說:“對,對,太對了。”黃士魁又說:“你處事兒圓滑,這我得向你學習。我如果顧慮不周,你還得多擔待,也得及時提醒。”金書山有幾分尷尬地點頭說:“對,對,互相多理解多支持……”看黃士魁拿話點金書山,黃三怪忙提醒說:“走吧,走吧,該回家吃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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