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馬三娘發髻上用來束發的銀簪,竟然會是一枚暗器,內中更設有毒神的黑沙蠱奇毒!
銀簪瞬發立至,尖銳的針芒在林太平眼眸中不斷放大。
這下壞了。
無刃天罡的第一重境界,是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這一支發簪,沒有任何鋒刃,怎麼接?
根本觸發不了被動啊。
玩脫了。
這一刹那,林太平心裡,隻有這個還沒成形的念頭。
生與死的瞬間,一道高挑又纖瘦的人影閃身而出,擋在了林太平身前。
青霜劍劃出一道璀璨的匹練,鋒銳的劍氣席卷起一道澎湃至極的罡風。
似是為了呼應這場戰鬥的波譎雲詭,剛才還晴朗的天空,此刻風雲變色。
烏雲將最後一抹太陽的餘暉掩蓋在身後,鴉兒嶺上,狂風怒卷,木葉蕭索,蓬草亂飛。
沈紅綾鬢角的青絲,迎風飛舞,嬌美又俊逸的麵容之上,充滿了舍生忘死的堅毅和果決。
“錚!”
銀簪摩擦著青霜劍,爆出一陣短暫又燦爛的火花後,微微偏離了方向,斜斜釘入沈紅綾右肩的肩頭。
這根黑沙蠱銀簪,是馬三娘的最後底牌,發射速度迅疾到了極點,兼之極為隱蔽,普通的中天星位武者,根本很難防禦得住。
沈紅綾身為六扇門高手,全盛狀態下或許還能對付得了馬三娘的無恥偷襲。
但此刻,右手負傷無力的情況下,以左手劍想要阻擋住馬三娘的壓箱底絕招,顯然有些勉強。
雖然她及時出劍阻擋了一下,但終究慢了一步,隻是讓銀簪的必殺一擊偏離了方向,依然無法完全躲得開。
銀簪入體,宛如毒蛇用尖牙注射毒素一般,黑沙蠱登時從簪子內部的空間,迅速流進了沈紅綾的身體,逐漸蔓延開來。
就連露在體外的那半截銀簪,也迅速的變成了黑色。
鑽心的劇痛不斷湧來,冷汗從沈紅綾的額頭上涔涔而下,她緊緊地咬著牙關,一言不發。
同時,左手連點右肩,封住幾處大穴延緩毒素蔓延,竭儘全力調集全身內力,壓製黑沙蠱向五臟六腑侵襲。
其實從馬三娘提起“黑沙蠱”這三個字的時候,沈紅綾就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做好了隨時擋下這一擊的準備。
而這一切,正是馬三娘想要看到的結果。
沈紅綾,也心甘情願地上鉤了。
“阿綾,你怎麼樣了?”
林太平看到銀簪擊中了沈紅綾,登時嚇了一大跳,急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沈紅綾。
沈紅綾劇痛之下,麵色蒼白如紙,又怪異地浮泛著絲絲黑氣,嘴唇漸漸變得烏黑。
“流氓……我儘力了。接下來就靠你了……”
沈紅綾躺在林太平的懷中,螓首無力地倚靠在林太平的肩頭。
“放心吧,一切都會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啊……”
林太平一邊顫聲安慰著,一邊瘋狂地刷新著係統,試圖從裡邊找到任何可以減緩沈紅綾痛苦的物品。
什麼都沒有。
“哈哈哈哈哈!”
馬三娘得意的仰天狂笑,失去銀簪的束縛,一頭隱隱有些花白的長發在寒風中接天狂舞,顯得可怖又淒厲。
“當年我隱退之前,毒神送給我的這枚黑沙蠱毒簪,沒想到在今天配上了用場!”
“黑沙蠱毒,中之必死!沈紅綾,這會神仙都救不了你!知道為什麼中毒整整一個對時才會死嗎?因為,就是要中毒之人受儘痛苦和煎熬,讓她的親朋好友想儘辦法,又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愛之人逝去!”
“諸葛老狗,看著你這副模樣,一定會很心疼吧?我就是要讓他無能為力地親眼看著你死,從而痛苦終生!”
“沒想到啊沒想到,今天這一戰,我依然還是最後的贏家!哈哈哈呃——”
陷入了癲狂的馬三娘,笑聲忽然戛然而止。
一股鑽心的劇痛,從胸口陡然傳來。
她不敢相信地低下頭看去,隻見一截端頭帶有尖刺的粉紅的長鞭,當胸透體而出,貫穿了她的整個身體。
豹尾鞭!
花媚兒竟然沒有死!
意識到這一點的馬三娘,強忍著劇痛,艱難地扭頭看去。
隻見花媚兒依然無力地躺在地上,隻是右手中,緊緊握著她的成名武器豹尾鞭。
這一鞭,從下方向上斜斜揮出,穿過後心,刺出了前胸。
花媚兒的臉上,寫滿了對馬三娘的怨恨,還有報仇成功的得意。
顯然,剛才馬三娘背刺花媚兒的那一道飛刀,雖然讓花媚兒遭受重創,一時之間還並不足以要掉花媚兒的命。
而花媚兒則是索性裝死,等待複仇的機會。
終於,在馬三娘一擊得手,最為瘋狂、最為得意、也是防備最為鬆懈的時候,猛然出手,用豹尾鞭偷襲成功。
“你——你——賤人,你——”
馬三娘艱難地喘著氣,緩緩抬手指著花媚兒,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從最瘋狂的,忽然一下跌入了萬丈深淵,馬上就要麵臨死亡,這種巨大的落差和痛苦,沒有人能夠一下子就接受。
直到此時,馬三娘才意識到了死亡距離自己是如此之近。
“不論是誰,隻要你輕視了彆人,就得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
花媚兒喘息著,冷笑著。
“對……你說的……對——”
馬三娘喃喃地重複著,忽然麵露凶光,拚儘最後一絲力氣,猛然轉身後雙手齊出,狠狠地掐向花媚兒的脖子。
花媚兒急忙掙紮著想要掙開,卻又怎能抵擋住馬三娘拚死一搏的力量,漸漸地翻起了白眼,就連小便都有些失禁了。
生死關頭,花媚兒也燃儘最後一絲潛力,將豹尾鞭從馬三娘身上用力抽出。
蓬!
鮮血飛濺,落在馬三娘臉上的同時,也蓬了花媚兒一臉一身。
馬三娘的眼睛像死魚般突出,隻剩下了最後一口氣,眼看著是活不成了。
花媚兒艱難地把馬三娘的雙手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來,一口長一口短地緩緩呼吸著,喘息著。
一雙男人的腳,一雙女人的腳,分彆停在了花媚兒和馬三娘的麵前。
正是林太平。
懷中的沈紅綾,艱難地呼吸著,強忍著劇痛,冷漠無情地看著彌留之際的馬三娘,說出了她一開始沒有說完的話。
“你知道,為什麼我師父當年要斷掉你一根手指頭嗎?”
“因為他本來是要殺掉你為民除害的,隻是看你一身飛刀功夫修煉不易,又有一絲善念,總算良知未泯,這才饒你一命,改為斷你一指以示懲戒,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沒想到你還是執迷不悟,今日死在這鴉兒嶺,其實是你自尋死路罷了。”
聽完沈紅綾殺人誅心的話,馬三娘頭一歪當場死去,一動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