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以為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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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磨剪子來——鏘菜刀”,打破了巷子裡清晨的寧靜。

吆喝,既要有規矩又要有欣賞性,亂喊不行。

在人家大門前吆喝,要拖長聲,既要讓院子裡的人聽見,又要透出優雅,不能野腔野調地招人煩;在鬨市上吆喝,講究音短、甜脆、響亮,讓人聽起來乾淨利落,一聽就想買。

楊一木打著哈欠起來的時候,清晨第一縷陽光已經擦著牆頭照進了廠房東角的香樟樹上,照得樹葉都在發光。

楊一木晃晃悠悠剛拐過巷口,迎麵看見林芳也往他這邊來。

林芳微微笑著道,“你折騰強子來乾嘛?等兩天,讓我爸我弟他們隨便拾掇一下就行了。”

楊一木一愣,“強子來了?”

林芳沒好氣的道,“人家五點多就來了,跟他兩個朋友,黑皮還有一個瘦高個,我真記不得名字了。騎了三輪車送來了一車瓦片、一車望磚。我讓他們在堂屋喝粥呢。”

楊一木習慣性地吸完最後一口,將煙頭踩滅,“那叫三平,全名叫啥我還真不知道。沒事,人多力量大。中午燒頓好的,犒勞他們幾個就行。”

林芳想了想道,“那我多買些肉菜,給他們一人買一條飛馬吧。”

楊一木默認的點了點頭,飛馬也是不差了。

走進院子,黑皮正蹲堂屋門檻上喝粥,手裡還拿了一截油條,見楊一木進來,站起來道,“哥,你也喝點?”

“你有椅子不坐,蹲門檻乾嘛,多吃點。”楊一木其實也喜歡蹲門檻吃飯,在農村都這樣,大家可以相互比較各家的飯菜,討論一些家長裡短,就跟現在路邊吃燒烤性質差不多吧,帶有交際的功能。

也有一說法,蹲門檻擺碗是給上門來討飯的人看的,這些年已經好多了,也不往前推多遠,就前年吧,每到冬天或者青黃不接的時候,還能看到不少討飯的上門,擺空碗無非就是讓你知道我碗裡也是空的,自家都吃不飽了,你去彆家看看吧,省得多費口舌,落得難看。

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永遠也忘不掉那個艱難的歲月,小孩菜黃菜黃的,大小臉上蠟黃蠟黃的,一個村子滿眼看過去,也看不到一兩個胖子,人都是精瘦精瘦的,臉上布滿了皺子和愁容。

楊一木見三平和方強麵前一堆的鴨蛋殼,放鹽蛋的盆子也空了,“你倆繼續吃,我再去拿。”

三平倒是機靈,立馬筷子一放就跑去廚房拿去了。

“椽子、水泥、石膏粉這些都買了?”楊一木問方強道,又給自己盛了碗粥坐了下來。

“東西都齊全了,等會兒就動手。”方強道。

“店裡生意怎麼樣?”楊一木除了前兩個月看過一次賬本,後麵的倒是沒過問了。

方強聽到楊一木問起這個,有點興奮的,低聲道,“零賣不比批發少掙,單價高啊,一件抵批發十件。昨天純掙了四千多,人都忙不過來,我已經讓黑皮留意了,從郊區再雇個小姑娘來。”

楊一木也沒覺得多驚訝,這批衣服不但款式新,而且顏色鮮豔,同樣的紅色,一點不比國營廠出來的色卡差,通俗點說就是顏色正,沒色差,所以肯定是不愁賣的,畢竟春節了嘛,紅色喜慶。

吃好早飯,三平和黑皮上了房頂,把舊了的瓦塊全丟了下來,把柴席掀了,就開始在房梁上重新釘椽子。

楊一木帶著方強把衣服、被褥還有礙事的家具全抬到院子裡,方便乾活

而林芳和葉向南頭上戴著報紙卷成帽子,手裡拿了鐵鍬把牆上要脫落的牆皮鏟下來。

因為沒有油漆,牆麵是不可能做封底處理了,楊一木就直接用卷筒裹了膩子粉在牆麵刷,不平整時,又用水泥兌石膏粉進行牆體的找平,不是太專業,刮得太厚,至於開裂不開裂,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楊一木最後直接對林芳道,“灶屋也粉一下吧,屋頂不漏雨就可以了,其他以後再整,以後請個靠譜的瓦工來,咱這幾個半吊子肯定不行。“

林芳想了想道,“行吧,灶屋牆麵全勲黑了。”

這樣效率果然快了不少,臨近中午的時候,林芳去灶屋燒飯。

吃完中午飯,都沒休息,方強也上了屋頂,和黑皮、三平兩個趕緊先把望磚鋪好,然後用水泥一一溝縫,最後重新鋪上新瓦片,就這樣已經到了天擦黑才弄好。

這時候,方強和林芳、葉向南已經把所有的牆麵粉了一遍,屋裡的垃圾全清理乾淨。

所有人的衣服上全都臟兮兮的,林芳看著方強幾個人,不好意思的道,“哎呦,衣服都弄臟了,我拿楊一木衣服給你們換。”

幾個人連忙擺手,表示不用,方強笑著道,“咱就是倒騰服裝的,還能差衣服穿了,晚上回去換一樣。”

林芳就不在計較,道,“瓦片、望磚這些材料錢我去拿給你。”

方強撓撓頭,道,“嫂子,說這話臊我呢,咱們誰跟誰。”

楊一木看兩個人推來推去,沒完沒了,直接道,“強子,拿著吧,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晚上,林芳算是拿出了看家本領,好酒好菜必是不能少的,滿滿當當做了一大桌子菜,酒是泗洪的老雙溝。

喝酒的時候,方老頭也來了,林芳先給方老頭敬了杯,就按順序先給方強敬了一杯酒,“強子,今天真是麻煩你了,嫂子酒量小,你也多喝點。”

說完就一口直接悶下。

方強見識過林芳的酒量,又不願在她麵前落麵子,也是直接喝完,然後就跟楊一木和自己老頭找話題嘮。

黑皮和三平感覺嫂子親自下廚招待他們,感覺十分親切,也是一杯一口悶,悶了肯定又回敬,場麵也是熱鬨,可每人半斤以後,兩人就感覺喉嚨堵住了,隻能活生生硬挺著。

方老頭瞅了眼兩人,光笑不出聲。

楊一木在旁邊吃菜,裝作沒看見。

上輩子得來的經驗,女人要麼不碰酒杯,能碰酒杯的都是海量。

他親眼所見,當年弟媳婦娘家那邊一個遠房表妹喝了兩斤,舌頭都不帶打卷的,直接把一桌老爺們全乾翻了。

黑皮再傻,這時心裡也有數了,也不敢硬挺,裝作不勝酒力,開始偷機耍滑。

三平裝大個,看見在旁邊偷樂的葉向南道,“妹子,要不咱喝一杯,敢不敢?”

葉向南把筷子一拍,抓過酒瓶道,“喝就喝,有啥不敢的。”

兩人你來我往,一喝到九點多鐘。

一從院子裡出來,三平趕緊跑幾步,在一個拐角直接哇的一聲吐了,歇了口氣,用袖子擦了嘴,哭喪著臉道,“這是女人乾的事嗎,一個小丫頭片子也這麼能喝……”

方強給三平遞了根煙,笑著道,”你以為呢,吐好沒有?好了,就走。”

楊一木插好門,給林芳倒了杯水,”你可沒少喝,沒事吧。”

林芳接過水杯,眯著眼笑說:“沒事,反正他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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