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這頓飯後,馮晚夏徹底茫然了。
傑西卡說的似乎很有道理——得不到的愛情,到底有什麼意義?
難道,或許真的應該去換個人愛?
不再被沈悠折磨,變成從前那個快樂的自己?
但愛情這件事,真的能像按下開關一樣,說停就可以停嗎?
馮晚夏也不知道。
她在搞不清事情的時候,最喜歡去圖書館。
倒不是指望能在書裡找到什麼答案,隻是在書架間漫步,一本一本漫無目的翻下去的感覺,總會讓她慢慢的靜下來。
然後,那個答案就會自己跳出來。
於是。
下午在上完法律係4班的課後,馮晚夏來到雲大圖書館的三樓。
徜徉在社科類的書架之間,她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一本維特根斯坦的《論確定性》上。
當她伸手去抽時……
幾乎是同時。
另一隻修長而清瘦的手,也落在了那本書上……
嗯?
馮晚夏轉過頭——
出現在她視線前的,是一張清逸俊秀的臉。
那是一個很高挑的男生。他有一雙明亮的瑞鳳眼,眼眉上挑,整臉的線條清爽而利落,氣質十分乾淨。
看到馮晚夏審視的眼光,他的臉色一紅,頓時就不好意思的笑了。
“不好意思,先來您,先來您!”
他一口半生不熟的龍國話,發音莫名的生硬,又有點搞笑。
“外國人我是,龍國話剛學,”那個帥氣的男生著急的抓抓頭發,“見笑了讓你!”
“噗嗤”一聲,馮晚夏忍不住了。
“你不是外國人,你是山東人吧?每一句都倒裝的?”
“啊?”那男生一愣,顯然沒弄懂這個梗,他尷尬的陪著馮晚夏笑了一會,很欽佩的說:
“中文真好你的!”
“外國人吧你也是?”
“我剛來這邊,沒什麼朋友——口語沒有練好所以……”
馮晚夏笑的捂住了嘴。
她平常很少和陌生人說話,但這個男孩真的挺可愛,而且他抓頭發的動作,莫名的像沈悠……
不知怎麼。
馮晚夏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好了起來。
笑著看向那個男生,她難得的寬慰了他一下:
“沒關係,剛來都是這樣的,過一陣子認識的人多了,有了自己的朋友就好了。”
那男生臉上現出感激的神情,他露出一個溫潤的笑:
“謝謝,希望我也可以儘快交到朋友。”
“我感覺挺孤單的現在,應該是因為我的口語不好吧。”
“等我的口語練到像你那麼好時,一定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再也不孤獨了!”
“對嗎?”
男生期待的看過來,想聽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而馮晚夏卻沉默了。
口語好就可以不孤獨了嗎?
好像不是啊。
這裡就站著一個普通話比大多數龍國人都標準,甚至可以用流利的京片子罵街的孤獨的家夥啊。
她歎了口氣。
“孤不孤獨,要看你的運氣了,這和口語沒關係的。”
“是嗎?”那男生表情有些迷茫,“孤獨嗎那你?”
“如果不介意的話。”
“我們這些外國人可以做個朋友也許?”
“金敏俊我叫,多多指教請您!”
馮晚夏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喜歡和這個語無倫次的男生說話。
這人長得非常的清秀,卻有一種鈍鈍的笨……
當這兩種反差加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馮晚夏發現自己竟然少見的笑了起來,心裡竟然有一種難得的開心。
她有些調皮的看著那個男生:
“你這是打算要我的v信嗎?”
那個男生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不敢看馮晚夏,囁嚅道:“我,這個,也許,一般來說,總之,是的!”
馮晚夏搖著頭笑了起來。
她見過無數搭訕,這是其中最可愛的一個。
“我不給陌生人v信的,”她用一雙美目盯著那個叫金敏俊的男生,“不過呢,我經常來這個圖書館。”
“那就有緣就再見吧。”
說著,她把那本《論確定性》遞到金敏俊的手裡,做了一個“bye”的手勢。
然而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來:
“對了,我叫馮晚夏。”
“凱瑟琳·馮晚夏。”
直到她窈窕婀娜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金敏俊才終於把那抓著頭發的手放下。
不出所料啊,他眯起眼睛——
馮晚夏很吃這一套。
涉世未深的,要帶她去看世間繁華。
心意滄桑的,要帶她去坐旋轉木馬。
而對於馮晚夏這種曆儘千帆殺人如麻的女人來說,一個會臉紅的男孩,才的真正的絕殺!
嘴角浮出一絲嘲諷的笑,金敏俊拿出了手機,語音道:
“一切順利。”
“魚已經咬鉤了。”
……
……
回到外研宿舍的時候,馮晚夏有一陣久違的輕鬆。
雖然隻和剛才那個男生說了幾句話,她卻似乎一下子解開了很多的結。
傑西卡說得對。
這世界又不是隻有沈悠一個男人!
帥哥有的是啊,剛才那個不就很好嘛?
為什麼非要在沈悠那裡耗死呢?
鬥一個我完全鬥不過的洛清寒,感動一個完全不在乎我的沈悠。
孤單的杵在他們中間,做著一個“早晚有機會”的夢?
不累嗎?
去愛彆人吧,不一定是這個金敏俊。
可以是張三李四或者王二麻子,總之,放過自己,開開心心的生活吧。
不要沈悠了,不要了!
她哼著歌,走進走廊,心情雀躍。
然後,她拐過一個彎……
突然就看見,自己公寓的門前,靠著一個男生。
他穿著鬆垮的衛衣,踩著一雙舊球鞋,頭發蓬蓬的,有點亂,表情還有點不耐煩。
跟金敏俊比,他完全沒有那種一絲不苟的精致,也沒有那種讓人覺得溫暖的笑容。
可看到他的那一瞬間。
馮晚夏的心,還是無可避免的跳漏了一拍——
她木然的就僵在了那裡。
沈悠。
那個剛才她已經決定放棄的沈悠。
剛才她想的明明白白的。
可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馮晚夏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剛才自己想的那些都是扯淡。
金敏俊是扯淡,放棄是扯淡,喜歡彆人也是扯淡。
全扯淡。
她根本不可能愛彆人的。
她隻喜歡他。
既沒什麼合理的理由,也沒什麼勝算的機會,更沒什麼美好的前景。
但是管他呢。
她就是喜歡他!
感情這狗幣玩意根本沒處講理——誰都有克星,遇到克星誰也都沒轍!
她馮晚夏克所有男人。
沈悠克她。
就是這麼簡單!
“我服了。”
馮晚夏在心底長歎一聲。
我投降。
就當你的舔狗好了。
就被你和洛清寒折磨好了。
總要有敗犬的,憑什麼不可以是我呢?
既是愛情,何談公平?
“森sei,你回來了?”
終於發現她的沈悠笑著走過來,他的頭發蓬蓬的,讓她忍不住想去撫摸一下。
“你怎麼在這?”馮晚夏想繃住臉,她不想讓自己的開心那麼明顯。
“你不是去送你父母了嗎?”
“我想了想,倒也沒必要非送他們——以往他們走我也沒送啊,我覺得……”
沈悠有點尷尬的一攤手。
“我覺得還是森sei你這邊優先級高一些……”
馮晚夏用力壓住自己的嘴角。
我比他父母的優先級還要高哦~
誰說我苦苦掙紮毫無回應的?
有回應啊。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等我的肯定不止你一個吧?”馮晚夏微笑看著他,“他們呢?”
沈悠嘿嘿一笑:“其實我們中午給你定了一頓大餐的,特彆體麵那種。”
“不過現在過點嘍,我們隻好弄了另外一個省錢拚夕夕版本。”
“森sei,你跟我來……”
“我才不跟你去,”馮晚夏撅起嘴,“除非你叫我晚夏。”
“好啦,晚夏,跟我來。”
馮晚夏的嘴角翹起,她腳步輕快的跟著沈悠,不出所料的來到洛清寒那間宿舍前。
“閉上眼睛。”沈悠滿臉搞怪的說。
真無語啊。
馮晚夏心想,後麵的套路我都猜的一清二楚。
無聊!
她喜滋滋的閉上眼。
果然,沈悠悄咪咪打開門,把她推了進去,然後……
“嘭!”“嘭!”“嘭!”
馮晚夏睜開眼,好多彩帶飄落下來,黎非煙,洛清寒,還有吳德彪一起對她大叫:
“生日快樂!”
然後他們鬨哄哄就把她推到蛋糕前。開始一起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那歌唱的亂糟糟的,都不在調上,屋子裡也鬨哄哄的。
可是忽然間。
馮晚夏覺得不孤單了。
她看向那蛋糕,上麵有著26根蠟燭。
沈悠舉著一個生日王冠戴到她的頭上,黎非煙在一旁吵鬨的叫:
“許願,許願!”
馮晚夏無奈的閉上眼。
好俗氣啊。
完全在她的預料之中。
真的毫無新意。
以往她的生日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有時會去雪山上看日出,有時會去深海潛水看珊瑚。
特彆優雅,特彆安靜,特彆上檔次。
這還是頭一次這麼鬨哄哄的。
更尷尬的是還讓她許願。
馮晚夏才不相信許願這一套呢——搞個蛋糕就能實現願望,成本這麼低嗎?
荒唐啊。
她合攏雙手,很勉強的禱告起來——
神啊。
沈悠,洛清寒,黎非煙,吳德彪這四個人,簡直是白癡。
他們今天搞的這一套可真俗……
我有個願望。
希望以後每個生日。
都和這群白癡,一起這樣俗氣的過下去。
好嗎?
……
……